第 7 章
“都起来吧，刚刚是什么情况？大清早的，吵吵闹闹！”赵氏一出来便看到了她院里还跪着的双眼通红的小丫鬟，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她认得，这是她院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
虞慧刚来，虽然推测院里的这事儿跟自家妹妹少不了干系，但到底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何事，张了张嘴发现，便是她想要替虞悠圆一圆场子都没法子。
虞念倒是来的比她四姐早，但事情发生时她还在堂屋里坐着，虽然从地上洒落的这一片水迹和滚落到一旁的木桶大概也能推测出是何事，但到底不是当事人，也没有亲眼看到，倒是也不好开口。
何况这种情况，也不该她先开口。
只剩下虞悠，这会儿心里慌的不行，见无人开口，只好有些心虚的看向赵氏开口道：“母亲，我今早来给母亲请安，结果被院里洒扫的小丫鬟给撞了上来，还弄湿了我新制的衣裳，便……便忍不住说了她几嘴。”
赵氏听了这话并不作声，瞥了眼跪在地上明显一半脸还有些红的小丫鬟，眉头微皱。
这恐怕不止是说了几嘴而已。
她一向不喜打骂下人，但也知道，不管怎样，这小丫头不小心冲撞了虞悠应该是真的。
此时听了虞悠这话，便不由沉了沉声道：“这小丫头冲撞你在先，说几句也是应该的，便是罚几天的月钱我也不会说什么，但动手便有些过了，下次莫要这样，今日这事儿便到此为止罢。”
赵氏这话说的虞悠脸色一红，倒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一旁的虞慧见虞悠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急的不行，不由忙笑着上前，接过吴妈妈搀扶着赵氏道：“母亲说的是，五妹年纪小，不懂事，还需跟在母亲身边多多教导，改改性子。”
“今日这事儿确实是五妹有些过了，正好我屋里还有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一会儿我让宝珠给这个小丫鬟送过来。”虞慧见自家妹妹只低着头不说话，只好赔笑着替虞悠收拾这场烂摊子了。
赵氏听了虞慧这话，站在台阶上瞥了一眼这会儿仍低头默不作声的虞悠，心里一下子不由有些堵的上，不由道：“哪里还需要你派人回院里去取，郑妈妈，你一会儿留在院里，看着安置一下。”
见虞慧仍想开口，赵氏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你们几个都跟着，去给你们祖母请安吧！”
见赵氏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虞慧也只好住了嘴，最后只能是恨铁不成钢的瞅了自家妹妹一眼。
说个话，认个错的事儿，硬是嘴硬不肯服软。
若是有理，那还行，无理还这般，便只能说是没脑子了。
真不知这幅性子是随了谁，想到这儿，虞慧就有些头疼。
赵氏已然发了话，虞念几人自然是只能跟着。
虞慧跟在一旁搀扶着赵氏，虞念和虞悠两人则跟在赵氏身后，再后面便是几人的女使丫鬟，阵势倒是不小。
虞念一边走，一边眼尖的瞥见旁边她五姐那脸上撅起的嘴角都快能挂油瓶了。
显然，她五姐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儿还没有放下。
不过虞念只余光瞧了一眼便作罢了，这事儿跟她关系不大。
以她和虞悠的关系，她若是姐姐妹妹的上前去关怀一番，说不定她五姐还以为她是在嘲讽她呢。
何况今日这事儿，便是那个小丫鬟不小心在前，就像她嫡母说的，说几句或者是罚几日月钱便也罢了，动手便有些过了。
……
从赵氏的丹桂院到虞家祖母的寿安堂，走了大概不到一刻钟。
“夫人安好。”
“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好。”
寿安堂的仆妇丫鬟们见到虞念一行人，顿时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行礼问好。
虞家祖母身边的孙婆婆闻声更是面带笑意的出来迎接道：“夫人安好，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好。”
“老夫人刚刚用完早膳，这会儿正等着夫人和姑娘们一起来热闹热闹呢。”
虞念跟在赵氏身后进了寿安堂，在虞家祖母这里，许是家里孙女太多的缘故，原主一向是个隐形人。
虞念也乐得轻松，跟着众人一起行礼，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着赵氏与虞家祖母你来我往，流于表面式的聊天。
听着听着虞念便有些无聊出神，倒也不是在想什么，只是有些放空。
不过听着听着，虞念便感觉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恍然回神，便见虞家祖母，嫡母赵氏，还有她四姐虞慧和五姐虞悠都看向了自己。
尤其是她五姐虞悠，还莫名其妙的给了自己一个眼刀子。
看到这儿，虞念不免有些纳闷，她就在这安静的坐着，怎么就又惹到她五姐了？
不过见周围人都看向自己，虞念也只好起身冲虞家祖母道了声祖母。
听到这声祖母，虞家祖母仔细打量了下虞念道：“六丫头原来也这么大了，倒是像你父亲，长得好！”
虞念听了她家祖母这话，微微低头。
好吧，虽说原主小姑娘在虞家祖母这儿一向是个隐形人，可也不至于真就这么隐形吧。
合着她家祖母这是今日这才正眼瞧了瞧她？
“行了，你先坐下吧，既然你母亲说要带你一块儿去季家赴宴，那你便跟着一道去吧，跟好你母亲，莫要惹事。”
虞念点头应是，乖乖坐下。
不过她祖母这话儿一出，虞念倒是明白了她刚刚错过的是什么事了。
二月十七日是季家老夫人的寿辰，想来她家祖母应该是说了让她嫡母赵氏带上她五姐虞悠一块去赴宴的事儿了。
只是赵氏却说要一块儿带上她去？
若是这样，那刚刚她五姐看她的那一眼眼刀子便有的解释了。
毕竟她五姐想跟着赵氏一块儿去季家赴宴，还要讨好赵氏，兼之虞父和虞家祖母说项，这才让赵氏应下，结果赵氏这会儿却主动提及了要带她去。
这么两相一对比，也便怨不得她五姐看不惯她了。
“母亲，六丫头您还不知道啊？一向是个乖巧懂事的，最是贴心，若要说六丫头会惹事？那绝对是对方的不是，您就放心吧。”
赵氏这话一出，虞念不由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赵氏会替她说话。
不过想来很大可能还是因着早上她五姐在其院子里惹的那一出。
虽说当时赵氏面上没说什么，但到底心里估计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所以这会儿听了自家婆婆这话，便没忍住开口反驳了这么一句。
倒不一定是出于为了她说话的想法。
只是虞家祖母喜欢虞悠这个孙女，那赵氏便在其面前抬举她罢了。
不过经过刚刚这么一出，虞念倒是有些明白虞悠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孙姨娘虽说行事不大方，但说话却是好听的。
要不然也不会笼络住虞父的几分心，更是能让赵氏吃了几次小亏。
而虞父，虽说在虞念印象里是更偏向于文人的温和气质，但若其真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的话，那也不会让虞家在其手上更上一层楼了。
所以想想刚刚她家祖母说话的性子，虞念便有些明白了。
她五姐这直来直去噎人的性子估计大半是随了她家这位祖母了，可能没什么太大的坏心，但说出话来，就是让人听着不舒服。
思绪转了转，虞念敛眉继续静听赵氏和虞家祖母的谈话。
两人正在谈论这次季家老夫人的寿宴，自家该出什么寿礼？多少比较合适？
季家跟虞家是姻亲，便是为了虞家和自家三姑娘的脸面，这寿礼也不能差了等等。
这会儿虞念倒是没走神了，她怕再来刚刚那么一出。
虽说没什么大事儿，但总归影响不好。
不过听着赵氏和她家祖母围绕着这季家老夫人寿宴一事，左一句右一句的争论倒是也颇有些意思。
“既然定下了到时候要带五丫头和六丫头一块儿去季家赴宴这事儿，那这赴宴的衣服行头可得提前给两个丫头备好了！”
“须知道，咱家便是庶女，也不能让人给小瞧了去。”虞家祖母说着说着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虞念眼尖的看着坐在她家祖母旁边的虞悠，脸上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听到庶女这两个字时僵了一僵的僵硬。
得亏她家祖母没往她五姐那边瞧。
不过虞家祖母没瞧见，赵氏却是瞧见了。
当下心底都不由高兴了几分道：“母亲放心，这个是自然，我这两日便着人去请锦绣坊的人来给五丫头和六丫头量下尺寸，做上几套新衣，再请珍宝阁的人带些时新的珠钗首饰来给几个丫头挑选！”
“我们虞家的女儿，自是不会比旁人家差。”
作为临阳府首富赵氏的小女儿，赵氏对钱财向来不放在心上。
“还有四丫头，虽说四丫头如今已经定亲，倒是不好再带着你一起出门了，但我也不是那等厚此薄彼之人，到时候你和你两个妹妹一起选一选，这天气也一日暖过一日了，也再多做上两套春衣，选些时兴的首饰戴戴！”
“谢过母亲。”闻言虞慧不由高兴的给赵氏行礼道谢道。
这就是差距呀，虞念在心里默默叹道。
说来赵氏也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这性子也是直来直去的，可这说话就是讨喜。
再瞧瞧刚刚她家祖母那话，虽说也是满心为了她家五姐做打算，可能真比起来，比赵氏来的心还要诚上几分，但这话说出口，却反倒落得她家五姐心里不舒服了。
而赵氏这话一出，却能让她四姐心生感激。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
倒是虞家祖母看着赵氏这一系列的操作，有点懵。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要跟赵氏磨上几句呢，结果却不承想赵氏这热切的模样倒显得比自己还要上心上几分。
想了想，虞家祖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归结于季家毕竟是三丫头的婆家，想来赵氏也应当是不想在自个儿亲家和外人面前丢了面子吧。
想不出来，虞家祖母也就不想了。
几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天，虞家祖母突然想起了自家那离家快有两个来月的儿子了，不由问赵氏道：“昭年这趟出去也得快有两个来月了吧，季家老夫人的寿宴，可不好缺席！”
“母亲放心，老爷归家想来应该也就在这几日了，
老爷这趟出门时就事先考虑过季家老夫人的寿辰时间，还请母亲放心便是。”赵氏闻言笑道。
“嗯，那就行，你们商量好就好，好了，说了这大半天的我也有些乏了，你便带着这几个丫头先回吧！”听了赵氏这话，知道自家儿子马上便能归家的虞家祖母摆了摆手道。
赵氏自然也乐得早走，闻言说了些场面话，便带着虞念几人行礼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