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交心
而此时,无儿无女的程亚玲也有些慌了手脚,对这种事她哪里有经验?
滴着热泪,轻轻的抚弄着对方的短发。
“你不招惹她,不代表她就要放过你,人生在世不要每每询问缘由,小姨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对夫妻,男才女貌,后来男人被陷害,生死难料;女人远嫁于此,除了惹人垂涎的美貌,再无倚靠,再加上亲友的落井下石,整个家庭濒临家破人亡。
而几天后,出了一件大事,一个在当地同样炙手可热的男人留下一封自忏的殉情遗书,服毒自杀了,她的妻子恨死了那个被冠以灾星祸水的女人,冲动的她动用了手中乃至家族的一切权力,直接将本就糜烂的局势搅成更糟乱的一锅粥。
但就在这个男人自杀的第二天下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女人会同样如这个男人遗书所述那样跳海自杀之际,这个女人却就着混乱和另一个男人在同一天消失,从此再没了音信。
这件秘辛被连州上流高层统一口径的选择了封存,直到今天。”
赵弘飞身子一僵,泪意也被思维打断的一干二净,缓缓坐直了身子,看着反而泪流满面的小姨,脑海中却回放着当年的‘吻别’。
‘记住,妈妈爱你,妈妈要你们活着。’母亲说着,就在自己的哭喊中走了,再没有回头。
不自觉的赵弘飞,再次泪眼朦胧,而这时,程亚玲的声音跟着传来:“你想起来了么?”
“没有!”颓然的坐在了冰冷的瓷砖上,靠着床沿的赵弘飞低头不语。
说真的,他很反感对方的这个故事,本来他已经开始有些相信对方,但现在,他又改变主意了。
“弘飞,也许她这辈子永远逃不脱一个坏女人的烙印,但很多……”
“小姨,我们不要提她好么?”赵弘飞低吼的打断了对方的陈述。
“可以,但我要说的是,人在很多时候是没有权力选择命运的,就像你现在。”
“我现在?”赵弘飞反问。
“对,在外力作用之下,你现在已经面临人生的最重大选择,抵抗或者顺从。”
“抵抗?”赵弘飞再次下意识的反问。
程亚玲的心头也微微一亮,这两个字也正是她想听的,于是继续道:“弘飞,其实这个世界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从普世价值观来说,大多数人们习惯把所有的事情以正义与邪恶划开,可是现实却是——乃父坐牢,未必死忠,慕孝杰出走,也未必卖国,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顾忌和目标。”
赵弘飞的脸色发出一阵阵阴沉,问道:“是这样吗?”
“当然,老少边穷地区未必尽出良人,城市豪宅未必少有奸佞,一切都是大势引导下的机会与选择。”
“但这些跟我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在重蹈父辈之路,你要考虑的是如何用尽最后力气和脑汁的活下去,而不是自哀自怜和纠结对错,更不是如此听任现实的摆布。”程亚玲说着,又将目光瞥向粉臂美腿的双人床上。
“然后呢?”赵弘飞追问了一句,完全没有理会对方无声的揶揄。
“然后就更简单了,穷尽手段扳平优劣,以求得卷土重来以牙还牙。”
“卷土重来?”
“不然呢?你想继续任人欺凌、羞辱,每天期盼敌人和仇人的仁慈,战战兢兢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
赵弘飞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看着阴晴不定的外甥,程亚玲也暂时停下了表述。
赵弘飞脑海翻腾,他到底该不该完全相信这个小姨?
而程亚玲呢?也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波动。
姐姐,姐夫,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怨我,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些。
活下去才是一个人最首要的问题,也就是弘飞当前所面临的问题,种种迹象表明,纪凌菲已经对他动了杀机。
当赵弘飞再一次缓缓抬起头,看着对方完全变换的眸光,程亚玲暗暗揪心,但她要的,不就正是这个结果嘛?
程亚玲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再展现母爱的时候了。
“还觉得不甘、不服么?”
语气中不但没有半分安慰,反而带着极尽的嘲讽,但赵弘飞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可下一秒,顿了一下的程亚玲也同样摇了摇头,继续轻嘲道:“不甘不忿实属正常,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去可怜弱者,所以……”
说到这里程亚玲顿了一下,愈发严肃的俏脸渐渐贴了上去。
“这回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赵弘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沉默了几分钟后,再次睁开眼睛。
“知道。”
“怎么做?”
“离开连州!”赵弘飞斩钉截铁的回答。
“嗯?”这一次换程亚玲满脸诧异。
她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的答案居然好像是早有准备,下意识问道:“早就决定要走?”
要知道,她激励他隐忍,是希望他不要放弃,可从来没想过让他离开连州啊。
“没错,我必须离开这里,她在连州的势力太强了。”
赵弘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程亚玲,虽然说了出来,但并不是说她完全信任了她的小姨。
最主要的原因是——艺高人胆大。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年介四旬的程亚玲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要去哪里?可有出路?”
程亚玲的问题一出,赵弘飞第一时间再次想到的就是‘南洋’二字,但他哪里会傻傻的说出口?
“广州吧?但不管在哪,我的机会肯定不会在连州,在这里,我只能任其宰割的等死。”
其实他的话也有些偏颇。
如果他能抛开一切顾忌,在连州他自然是保命无虞,甚至还可以报仇雪恨,但他不能那么做。
因为,他有他的坚持,那就是不论做什么,他都不会公然违背法律。
但在法律框架范围内,在连州一隅,他想要和纪凌菲乃至其身后的势力叫板,几乎不可能。
所以,他必须离开连州。
“也对,穷变则通,离开连州,说不定也是一个崭新的选择。”
“我明白。”
“明白就好,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好好休息吧,不要跟任何人提到我。”
程亚玲说着,不等赵弘飞告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赵弘飞早早的离开了宾馆,就在他离开房间的那一刻,浓妆未卸的小宁却缓缓睁开眼睛,一丝苦涩伴随着一丝无奈,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张少么,拿到了。”
对着视频电话,小宁晃了晃戒指上的袖珍录影装置。
“我要你们整套的经过,够精彩吧?”
张子浩的声音依旧透尽了猥琐,但小宁却冷笑的勾着眉角,嘴里却吐着甜腻与柔媚。
“包您满意,张少真坏!”
“哈哈哈!好,你在哪。”
“那我要的东西呢?”小宁尽可能装出一副市侩的语气。
“放心,一个子都不会少你。”
“谢谢张少,那我们在机场见面。”
两个小时后,一身素衣飒爽的小宁匆匆离开了酒店,但她去的方向却不是机场,而是码头。
原因很简单,她确实出卖了赵弘飞和程亚玲,但就在五分钟前,她却发现了一个几乎吓死她的问题。
戒指里的芯片丢了,她不但不能找张子浩换到钱,反而需要赶紧跑路。
程亚玲的自作聪明,险些要了赵弘飞的命。
不过万幸,赵弘飞的谨慎,当然,这份谨慎与他童年的小心翼翼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