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蒙混过关
第二天，连州矿务司直属疗养院三号隔离区独院内——
“爸，我坚持不住了！”
“爸，我对不起你。”
“我受不了了，呜！呜！呜！”
面对泪如雨下已经成年的儿子，特别是儿子说到被自己的弟弟和侄儿打出了家门，坐在轮椅上的赵启瑞的双目一反常态的动了动，但下一秒又恢复了迷离。
而另一边，完全失态且一直在沉浸在诉苦中的赵弘飞自然没能发现父亲的异动。
虽然他想通了大多数关窍，但作为一个刚刚成年的男孩儿，他还是显得那么的脆弱、稚嫩和不成熟。
……
夜幕降临，疗养院到了清场的时间，而赵弘飞的砖头手机也终于响起了久违的短信声。
看着终于面露一丝欣喜的儿子，赵启瑞胸中也是一阵了然和舒缓。
“父亲，我先回去了。”
“改天我再来看你。”
赵弘飞说着，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独院。
几分钟后，闭塞的独门小院内，赵启瑞也是失声痛哭，不消说相认，天知道他有多想摸摸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不敢。
不相认，他们父子就还有团聚的机会，可能还会有将来；
可如果相认，那事情也许就真要失控了，谁来保证他们父子的性命？就靠着那层单薄的师生香火么？国家利益面前，哪有情份、香火可言？
“饭！”
赵启瑞入戏的顺着嘴角流下几滴口水，然后就在医护员的照顾讨哄下，返回小楼。
而此时，赵弘飞正在赶往公交站点的路上，而且侯晓萌那天的情景、对白，如一瓢瓢凉水不断泼向他那脆弱的神经，赶不走、忘不掉。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忽略。
矿务司疗养院在西城，但旧址筒子楼却在东城，两大区间距实在是太远了，而且他还急着去见失踪数日的高菲，否则他根本舍不得这足应付一顿早饭的公交车费。
望着从头顶呼啸掠过的客机，赵弘飞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两个小时后，灯火辉煌的东城区夜市——
“弘飞，我不是不回你的电话，这几天我的手机一直静音，而且你知道，九寨沟风景区很多地方都没有信号的。”高菲一脸温柔仰着俏面，一边说着，一边挽着对方的手臂。
“那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么？”赵弘飞凭着对方的拉扯，淡淡的说着。
“哎呀，我错了！这不我一回来就马上找你了么？”轻轻的捧着对方冰凉的脸颊，并献上香吻，并撒娇式的扭捏着身子。
赵弘飞承认，她的手段简直为自己量身定做，无力又无奈道：“我就不明白了，从大考开始，你总是神秘兮兮的。”
“你看我手机。”高菲说着将电话递到赵弘飞面前，继续道：“静音了，你知道的，瑶瑶和小艺她们有多挑剔，老说我重色轻友，而且我这不和她们一分开，就第一时间来看你了么？”
高菲表演着，同时努力压抑着俏魅之下的慌乱，甚至下意识的看向远处刚刚分开的母亲以及前来帮她做戏的付瑶和陈艺。
但一想到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妹妹，但愿母亲能够说服她吧，毕竟子浩对家里的帮助和照顾也着实不轻，哪怕母亲不会接受，父亲那里总不会由着高娅胡来吧？
高菲暗暗的祈祷着，同时有些小心翼翼的瞟着对方。
“对了，我听说你被连州大学录取了？”
“嗯？”
本是缓解尴尬的一句话，但却让赵弘飞眉毛一挑，旋即驻足看向高菲问道：“你不是刚回来么？听谁说的？”
一瞬间，高菲的心中一阵翻倒，糟糕！
紧接着，她又谄媚的勾住对方的脖子，勉强稳住情绪道：“老——阚老师说的呀，我们一起去的九寨沟。”
“哦，那付瑶她们考的怎么样？”赵弘飞囫囵的应了一声，高菲的内心也亦如渡劫般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啊。”
“你们在一起，你居然不知道她们考的怎么样？
“我——我没问。”
高菲言辞闪烁，她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中学时候那个可爱、木讷、老实的书呆子了，或者说，他已经越来越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样子。
难道自己真的移情别恋了？高菲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那样的女人。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饿了，我想吃牛排。”
“好，走吧。”
两人并着肩依偎着向前走，但如此紧密的接触却不能阻挡两人之间那渐渐似有似无的隔阂。
而另一边，国立银行顶楼，同样风尘仆仆从九寨沟返回的张子浩，下飞机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母亲的办公室。
“母亲为什么还给他上学的机会？”看着背对着他的母亲，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的味道。
“因为他害死了纪信和陈武！”
纪凌菲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然后缓缓转过身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既然……”张子浩被看得有些发虚，根本说不出下面反驳的话。
但就在他低头之际，纪凌菲却接起了他的话头。
“既然他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那索性，他就暂时不要死了，正好我也还没有玩够。”
张子浩虽然有些不那么愿意，但他哪里敢拂逆自己的母亲？
“母亲的意思，真是让他上大学？”
“不然呢？他靠他自己的本事争取到了活命和上大学的机会，我们也不能太过苛责不是？”纪凌菲的语气中充满了上帝视角的傲慢与偏见。
“可是母亲……”
“好了子浩，你可见过猫抓老鼠？”纪凌菲打断了儿子的话笑着说着。
“我……”张子浩欲言又止，然后颓然的摇了摇头。
“呵呵，猫在享受美食之前，都会将老鼠折腾的筋疲力尽，既要享受掠食的快感，同时满足美食的欲望，而更重要的——”
纪凌菲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下沉声道：“是让老鼠感受到天威和痛苦，有些生物注定是食物，而有些生物注定是掠食者，这就是丛林法则。”
“那我们……”张子浩也面露残忍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兴奋的欲言又止。
“他不是要救他的父亲吗？四年大学而已，我不相信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再说，他这么有意思，我怎么舍得让他死的这么简单？”
其实纪凌菲并没有完全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还有一重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锻炼自己的继承人，就像是狮子教会孩子捕猎那样。
“太好了。”
张子浩几乎兴奋的手舞足蹈，但纪凌菲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轻轻从佣人手中接过一杯红酒，摇曳道：“儿子，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最绝望么？”
张子浩一怔，懵然的摇了摇头，而纪凌菲则是轻笑着，耸了下肩膀。
“眼看成功的那一刻，却突然功败垂成、身败名裂，那种绝望的滋味，啧！啧！啧！”纪凌菲说着甚至忍不住微微闭目，表情露出一阵享受的意味。
张子浩也跟着眼前一亮，他觉得他现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盼望着赵弘飞倒霉。
因为，他惊奇地发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他似乎有些爱上这个高菲了，特别是这一次九寨沟之行，但他却不敢告诉他的母亲。
他知道，母亲是绝不会同意这件事的，一旦说出口，他和高菲的感情反而会面临灭顶之灾，所以，这种打着欺压报复赵弘飞的旗号，才是眼下最正确的。
“那这一次？”
“这一次他侥幸得脱，但下一次，他会摔的更惨，更痛不欲生。”
纪凌菲越说越得意，但她也是万万不会想到，血气方刚的骄傲儿子，居然真的爱上了那个脚踩两只船的工具。
而此时，她眼中那个脚踩两条船的工具也真的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我们在乐山写生，都快把腿爬断了，还没有你陪我。”
“在烛光寺，一瓶水要五十块，我没舍得买，嗓子都要冒烟了。”
“在青城山我还把脚扭伤了，连个背我的人都没有。”
西餐卡座上，面对还有些沉闷的赵弘飞，说着说着的高菲还真的快要挤出几滴眼泪。
“唉！我看看！”赵弘飞刚刚侧身想要低头去看一下她的脚，但对方却第一时间直接钻进他的怀里。
“不生我气了好不好，以后我天天陪着你。”高菲说着，抬起头，反过来有些强势的挽住压下对方的脖子。
啵！赵弘飞猝不及防，但高菲却妩媚如滴水般吐着如兰热气挑逗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赵弘飞下意识追问。
“我也被连州大学录取了。”
“什么？”
这一次，赵弘飞也忍不住一阵惊讶，但却被暗暗惬意的高菲直接点了下脑门。
“法学院。”
“啊？”赵弘飞惊诧更浓，甚至眨着瞬间干涩的眼睛。
“死相！”
呼！终于应该是过关了！虽然脸上依旧是娇羞愉悦的戏文，但在心底，高菲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而事实也确实如她预料那般，可能是因为高兴的原因，赵弘飞居然忘了仔细追问对方被录取的原因，只被她一句被校方审核通过，就轻松蒙混而过。
【作者题外话】：3000字大章，今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