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鸡飞狗叫人独静
七彩梅花右手两指捏住一块白瓷片,不断敲打自己的左手,颇有一种吃瓜看戏的感觉。
李木木没有动,他已经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对它有恶意,但是没有杀意。七彩梅花也没有动,她像是在等什么,不过最后没有等到。她手中的白瓷片落地的一瞬间李木木脖子上的白瓷项圈也跟着嗒嗒嗒地落到地上。
七彩梅花冷声道:“跟我走吧。”
李木木没有搭话,又埋头走向他的小白马。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半死不活的马?”
李木木道:“我花钱买的干嘛不要。”
那匹马买的时候很便宜,他打赏门口的伙计的钱已经够买半只了。李木木解了马,取下马背上的酒葫芦绑到自己的腰上,牵着马走到七彩梅花的身边。
“往哪里走?”
七彩梅花一甩头也不搭理他,沿着街道自顾自地往东边走。李木木跟在身后,也不问她究竟是什么人,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一个有恶意却没有杀意的人是不值得害怕的,纵使她手段惊人。
她走得很快,白马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
镇上有一条河,不宽,水也不急,看不出是自西向东流还是自东向西流。靠河两边房屋很多,灯火通明,喧闹之声不绝于耳。这个时候还不睡觉的除了睡不着的,就是不想睡的。睡不着的人不会大喊大叫,所以灯光里肯定都是不想睡的。
不想睡的人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没钱而想挣钱的,一种是有钱要尽快花出去的。花钱的办法很多,赚钱的门路也不少,大家都是为了开心。听声音就知道楼上的人必定都很开心。
可是七彩梅花并不是带他来寻开心的,因为她最后停下的地方没有一点灯火,也没有一点声音。这座漆黑的阁楼却很高,比河边任何一座阁楼都高很多。它应该是全镇最高最大最热闹的阁楼才是,然而它却安静地可怕。
里面如果有人一定是已经睡着的人。
七彩梅花开了门,开的很笨拙,显然她不是这屋的主人。她是用钥匙打开的所以应该也不是小偷。
李木木正是看到她用钥匙打开锁才放心了许多。自从他踏进这个小镇开始就不断有麻烦事找上门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想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喜欢麻烦事找上门。
门口没有系马的桩子,他只好牵着马走了进去。有好几层楼,中间一个大天井,天井下是几排桌子,桌子正前方是一个俩人高的戏台。
七彩梅花将他引到后院,那里很宽敞,适合停放马车。他已经看到其中停了一辆马车,而且立刻就认出了那辆马车的主人。除了那个女人应该没有人会再坐着那么奇怪的马车。
李木木系好了马,跟着七彩梅花上了楼,上到最高的那一层。七彩梅花上楼的声音很大,每一脚都踩地楼梯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间屋子面向江边,两边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七彩梅花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姐姐,人我给你带来了。”她现在说话的声音很软,不再像是傲雪的梅花,而像是刚刚探出墙头的红梅花骨朵,小巧而温柔。
屋里没有亮光,七彩梅花的声音落定之后里面才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辛苦了梅儿,你先下去休息吧。”屋里女人的声音也很温柔,李木木觉得熟悉之中有点陌生。
七彩梅花对着门口抱拳,转过头冷声对李木木道:“老实在这待着!”她现在的声音很冷,此时不仅梅花已开,而且风雪很大。
女人,不可能只是一种样子。
七彩梅花走下楼去,下脚还是一如既往地重,能听到她渐行渐远的声音。直到已经完全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房间里才又传出那个女子的声音,“进来吧。”这声音很是温柔,不过没有了在车上时那种强烈的诱惑气息,
李木木觉得熟悉间含着两分陌生。
竹剑很自然地斜挎在腰畔,剑下还挂着个葫芦。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女子倚靠在窗边,穿一件宽松的垂地睡袍,轻纱层层堆叠如云,每一层都薄如蝉翼却又软若青烟,微风只是轻轻拂动,长袍便同及腰的长发一起飘荡起来。这睡袍同现在的女子一样,温柔而又矜持,内敛却不乏致命的诱惑。
李木木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女人的全脸,不过屋里没有点灯,倒也看不真切。依轮廓来看,她绝对是一个惊艳的美女。
窗边有一方小桌子,桌上放了五个酒杯。
看到李木木站着一动不动,女人笑吟吟地说,“无妨,过来吧,怎么半天不见就如此生疏了?”
李木木觉得女子说话有些古怪,不过这个声音倒是别人模仿不了,几个跨步坐在面窗的凳子上,女人也坐下。
她的身材实在太好,衣袍又实在太柔软,得亏光线实在太暗,可是就算如此李木木还是低头不敢看她。
女子看到李木木害羞的表现扑哧一声笑,“呀呀呀,我们的少年剑还没喝酒脸怎么先烫起来了?”
李木木也感觉脸上烫得厉害,头埋得更低,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女人他总有一种羞耻感。见到面前就有一个酒杯,他也不管三七二一拿起来就要喝下。女人急忙出言止住他,“那是别人喝过的,你用这个吧。
说话间她已经将杯子推到李木木面前。那是一个奇怪的杯子,他从没有见过那么古怪的造型,杯身如鸡蛋壳一样的椭圆形,杯口有延长出来的三瓣杯嘴,杯脚却很细,像是花枝,天太黑看不清颜色,而且杯子中有一股茶香。
杯中已经斟了酒,他靠着一瓣杯嘴慢慢喝下。这是一个淑女杯,喝快了容易倒在脸上,所以不适合喝快酒的人使用。
他喝女子也喝,不过女子用的是普通的杯子,倒的是其他酒壶里的酒。
俩人都没有说话李木木却已经喝了十几杯,女子一杯还没喝完。
“你们男人为什么都爱喝酒呢?”女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李木木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男人什么喜欢喝酒,他连他为什么喜欢喝酒都不知道。自从跟裴柳混在一起之后,他觉得已经离不开酒了。
初入江湖的少年哪里知愁滋味?或许,是为喝好酒强说愁罢了。
女子见到李木木许久不说话又问道:“你见过只喝一种酒的男人吗?”
李木木果断地摇摇头,他确实从未见过哪个剑客只喝一种酒。
女人笑了,但是笑得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