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再见逯玫
其实很简单，如果是现代作品的话，孟卫国夫妇不可能这么谨慎小心的对待。
毕竟现在的作品底图都是电脑打印出来的，哪像过去，那都是名家作画，高手刺绣出来的。
无论是对于绣架、蚕丝、染色、针、针法等等都讲究到了极致。
任何一幅作品都要花费数年甚至十多年的时间才能完成，所以苏绣才这么有名，这么有历史文化价值。
王建宏大致了解过苏绣的分类。
清朝的时候，皇家把“苏绣、湘绣、粤绣、蜀绣”称作是夏国的四大名绣。
清代时期，苏绣的发展达到了顶峰，流派众多，名品更多，现如今流传下来的清代作品最多，风格更是千差万别。
首先就是看材质，眼前这一幅苏绣他看不出来是天然蚕丝还是加工过的，但是从细密程度看很可能是天然蚕丝染色，画面是并蒂莲下鸳鸯戏水的图案……
这个寓意就非常好了，相当适合作为嫁妆……
没等他发声赞叹，孟卫国两口子把这幅刺绣翻了个面，王建宏顿时惊呆了！
这……这是双面异色！
他张口结舌地看着孟卫国和陈淑慧，有点结巴地问道：“这……这个是……是双面，双面异色的苏绣？”
陈淑慧点点头，看了一眼孟卫国之后说道：“这是我娘家的东西，传到我这儿不知道是多少代了。
不过这幅刺绣，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
“按照我娘家的规矩，女儿出嫁的时候这个必须跟随夫家，所以婷婷嫁到你们家之后这个东西就姓王了。
只是，如果将来你们王家下一代有女儿出家，长女必须把这个东西作为嫁妆带到夫家去。
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同意。”
王建宏愣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郑重点头道：“理当如此！我尊重这个传统，虽然我不知道这幅画最早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肯定是有道理的！”
顿了顿他又开口问道：“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陈淑慧笑着摇头说道：“这幅作品最早的主人，虽然没有书面的记载，但是我认为是清代曹墨琴的作品，但绣娘是谁就没人知道了。
今天我只是拿出来告诉您，这就是我们婷婷的嫁妆。
无论什么时候，这幅画都只能跟着长女走，嫁到谁家，这幅画就是谁的，而且每一代结亲的时候都必须接受这个约定！”
王建宏看着陈淑慧，严肃地说道：“以我王建宏的姓氏，我向您承诺，这副刺绣，必将随着王家的长孙女传承下去！”
孟卫国倒是干脆潇洒地摆摆手说道：“婷婷出嫁，看上去你们家好像什么也不缺，这幅刺绣又是陈教授家里传下来的，我们老孟家可没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传下来。
你看除了这个不能给人看的嫁妆之外你还有什么要求，咱们商量一下？”
王建宏哈哈一笑：“咱们可不用像其他人一样要求说我家彩礼需要给什么，价值多少钱，然后再说你家陪嫁要给多少……”
陈淑慧教授开始把那幅价值连城的苏绣收起来，“这东西，等婷婷过门的时候会亲手拿着过门，以后这些个规矩我会教给她的……”
王建宏呵呵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这东西是好东西，不过还是按传承来更好，不然断了传承就可惜了。”
他接着对孟卫国说道：“我们家里基本上什么都不缺，所以婷婷嫁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明面上的东西你随意就好。
我根本不介意这些虚的。
娶妻娶贤，又不是娶财，这个道理，我还是很清楚的。
何况我们家也不缺钱啊。我建宏集团年营收接近一百个亿了，实际资产怎么也有四十个亿了吧。
聘礼我都给了，还在乎外人说什么吗？”
略带骄傲地，他继续说道：“建宏集团不大，但是足够让后辈们衣食无忧，我这辈子的努力就算是没有白费！”
陈淑慧把东西收起来之后放回房间之后又出来跟着一起坐下来。
陈淑慧也不打算啰嗦了，“亲家，之前林老这个媒人呢帮咱们两家牵线搭桥，当然也是两个孩子自己早就已经送过信物了……
现在市里和省里也没同意我们学校的活动申请，加上老孟这边也有纪律要求，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咱们干脆再简单一些？”
王建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开口问道：“陈教授，您的意思是……”
陈淑慧一挥手说道：“今天就把亲事定下来，订婚酒席要不要摆，什么时候摆？
还有就是顺便把结婚的日子也定下来。你看行不行？”
王建宏心里狂喜，脸上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孟卫国，“可……我这儿什么礼都没带来啊，这合适吗这个？
您不会怪我礼数不周吧！”
孟卫国呵呵笑着摆手说道：“你别看着我，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听陈教授的意见就行了，这事儿她说了算！”
陈淑慧看着老王说道：“这事儿实际上按照那个普通老百姓的办法来做的话就是两家坐一起商量一下，接着就办两个酒席，一个是订婚，一个是结婚。
虽然咱都算是老百姓，可老孟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注定了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纪委监察委都盯着呢！所以能简单就简单点办了算了，我们也好省心啊！”
王建宏想了想，还是决定这件事向孟卫国学习，“陈教授，这事儿，您也别问我了，您作主就行。
我也不懂，我就跟老孟学吧，这事儿您说了算得了！”
说完他就看着孟卫国哈哈一笑，孟卫国也以哈哈一笑回应他。
陈淑慧看着两个男人的表情，心里寻思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样吧，结婚就定在女儿节，订婚的日子么我还没看。但是结婚的日子必须是女儿节这天。”
王建宏和孟卫国纳闷道：“什么女儿节？哪天是女儿节啊？没听说过啊！”
陈教授撇撇嘴表示对两个无知的男人的鄙视之后开口说道：“就是端午节那一天。那一天也叫做女儿节，是一年之中最适合女儿嫁人的日子。”
孟卫国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咱俩结婚也是端午举办的婚礼。原来还有这个讲究啊，叫做女儿节……长知识了！”
王建宏迟疑地问道：“那天不是祭祀屈原的吗？感觉好像不是很合适结婚啊！”
陈教授呵呵笑道：“亲家，你手机上有没有安装什么黄历软件？”
王建宏摆摆手说道：“没有……我是想着找人帮忙看个日子的！
不过既然您说了端午节，那就端午节，您是研究礼法的专业人士，肯定比我们懂得多多了，听您的，准没错！”
陈淑慧笑着说道：“端午节虽然说是杨公祭日，但同时也的的确确是女儿节，而且被称为女儿节的时间要早于屈原投江很多年，只不过后来屈原投江这件事太出名了，所以就把女儿节这个节日给掩盖住了。”
王建宏这才明白，实际那天原来是女儿节，而且成为女儿节的时候屈原只怕还没出生呢！
他接着问道：“那订婚选哪一天呢？”
陈教授笑了笑，“我看过日子了，农历的四月初八最好，订婚之后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婚礼，这样都不着急。
你看，现在距离订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你做好所有的准备了。”
王建宏哈哈笑道：“哎呀陈教授，到时候真的还需要您多多指导一下，我一个男人家的真的不懂这些的。
您看要不要到时候请你们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来帮忙操持一下？”
陈淑慧果断摇头说道：“算了，虽然我也有这个心，但是难免到时候有人背后说闲话，不仅对孩子不好，对老孟也不好，还是简简单单的地把婚事办了算了吧。”
王建宏赶忙笑着说道：“行，听您的。”
路平带着林斌还有赵丽娟验证完绿码之后走出银城机场，逯玫和司机就在出口等着。
司机是个很有眼色的年轻人，好像也是工程部的，不过叫啥名字路平忘记了，只是有点印象而已。
倒是林斌看上去跟他挺熟的，两人呵呵笑着打招呼，帮忙把仨人的行李全部塞进商务车的后备箱。
一上车，逯玫就笑着问道：“这位杭城的美女是第一次来银城吧，之前没有见过啊！”
这时路平才觉得自己确实有问题，刚才就应该把赵丽娟介绍一下的。
“赵姐，这位是逯玫逯总，我们都喊逯玫姐。逯玫姐，这位是赵丽娟，盛祥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的财务总监。我们这次过来是来跟着您学习的。”
逯玫呵呵笑道：“路平啊，你别逗姐姐了。还过来学习？学喝酒吗还是学烤全羊啊？
你姐都安排好了，现在不急着说那些。先去酒店你们洗漱一下呢还是直接去公司？”
赵丽娟开口说道：“逯玫姐，我也这么称呼您了，我想先去酒店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逯玫掩着嘴吃吃笑道：“哎呀，这么漂亮的美女叫我姐姐，我这心里真的是甜的哟！
好，就先去酒店，之后再说。你们来的意图我都知道，也早就安排好了，不着急！”
路平等三人拖着行李上楼的时候给逯玫说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就能下来。既然上楼了洗漱，干脆都洗个澡算了。
逯玫笑着点头说道：“没问题啊，你们不用着急，我的工作就是陪着你们。今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陪你们吃好。
工作嘛，明天再干也来得及的！”
路平上楼后快速洗了个澡，换了内衣和长裤之后就下来了。
林斌也是一样冲了个战斗澡就快速下楼来了。杭城来的人里面只有他的职位最低，哪儿能让领导等他，结果还是慢了。
他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这种情况下一定要更快！
两人跟逯玫在酒店大堂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赵丽娟才下来。
赵丽娟换了一条加绒的长裤，脸上的容妆也没有花多长时间去捯饬，就是一个简单的淡妆，看上去连眼影都没有涂，估计就是简单的粉底加上保湿的东西，最后涂了口红就下来了。
浅蓝色的长款呢子大衣显得她的皮肤非常白腻，这是西北女人所不具备的皮肤。
这也是老天爷给的，这种细腻白嫩的皮肤真的是只有江南水乡才能养得出来的。
银城虽然号称塞上江南，但毕竟它和真正的江南相比较还是差了很远的。
逯玫看着赵丽娟的面容就是一阵赞美，如果是王璐璐在的话估计又会低声跟路平说这才是偶像，跟什么人都能很快地打成一片而且还不觉得突兀。
这也是路岚之前专门交代过路平要利用一切机会跟逯玫学习的内容之一。
逯玫没有带他们去公司，而是让司机开车去了距离酒店不远的金凤区一个叫做昊裕泰的类似茶楼的一个地方。
逯玫应该是有预订，她走到前台那里不知道跟人说了什么，接着服务员就过来带着他们一直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包厢打开了门。
入眼的是一张八仙桌，没有椅子，取而代之的是四条长凳。
无论是桌子还是凳子很明显经常有人坐，桌面和凳面锃亮，但即使是反射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也不觉得刺眼。
抬眼再看窗户，居然是镂花的木制窗隔栅，窗台上放着一个应该是陶艺馆自己烧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根应该是冬天的时候捡拾的干枯的莲蓬，甚至还有几根就是莲蓬的杆子，也不知道那莲蓬去了哪儿了。
不知怎的，赵大美人看着那干枯的莲蓬，心里莫名酸了一下。
阳光暖暖照射进来，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浮尘缓慢漂浮移动着，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很现代的茶具。
这套现代的茶具和古朴的装修形成的反差让路平呆了一下，环视一周，包厢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四个人分别各坐一边，逯玫打开茶具开关，开始给茶杯消毒的同时也开始烧水。
旁边的茶叶罐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茶叶，不过几人也不在意。
逯玫一边动手一边说道：“我知道你们这次过来的目的。
赵磊现在是住建厅的厅长，上面还有一个书记，不过已经快六十了，而且也没有人支持，所以我估计最多再干两年就得退休了。到时候如果没有其他人竞争的话，赵磊就是一把手了。”
“你姐给我说了，让我带带你们，所以我就倚老卖老地说说。
赵磊这个人功利心很重，而且有的时候会越线，这一点你们要注意别被牵连进去了。
他做过的越线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是至今没有出过事，而且还当了住建厅的厅长，所以他的背景是足够的。”
这是给你们的提醒，无论他对你们多好，都是做了交换的，所以你们没必要对他感恩戴德的。
该有的客气要有，人嘛，都是活一张脸，脸面给足了就好说话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路平点点头，赵丽娟因为是财务，不需要跟很多人打交道，林斌的感受才是最深的。
林斌很认真地点头说道：“玫姐说的太对了。好多人真的就是只要你把面子给足，哪哪儿都抬着他，在他那儿办事就是特别顺利，基本上都是一次就能办好。
但也有人不是这样的，需要换个方式去公关才行……”
逯玫用杯夹取出四个小茶杯，放在面前，接着开始泡茶。
茶泡好之后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推到各自面前，这才开口接着说道：“为什么今天不去公司，而是把你们带到这个地方来？这儿可以喝茶，之后接着吃饭。”
她看着林斌说道：“林经理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人。
年前负责的项目，工作很用心，路总当时对你的评价也很高，我也觉得你是个很有灵性的人呢！”
赵丽娟一双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林斌，眼里波光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平在一边看着她的神情也不作声，安静地端起小杯子小口小口地呷着。
林斌认真地听着逯玫的话，对他来说这些东西可不是每一个前辈会教的东西，这种学习的机会非常难得……
逯玫端起茶喝了一口，“我通过发改委的朋友拿到一份资料，今年光是银城市范围内的项目大大小小就是两千多亿，但是宁省级别的资料我没搞到。”
“我不知道你们计划拿多少项目，不过我也知道，盛祥建设工程公司就是为了年前的项目成立的，现在既然有机会，过来试试也好。
不过有几类项目不要碰……
旧改拆迁这一类不要碰，这一类一般都是本土企业才能搞得定，而且都跟社会势力有关系，不然的话你的渣土车连路都上不了，城管交警全都会想办法扣你车。
当然如果你和这些部门的关系很好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二个是土方，这个最好也别去抢，和刚才那个一样，渣土车上不了路。
银城这边的土方一般就是那么几个人在做，别人做不了。
第三个是安居工程。这个你们应该能理解，那是别人早就定好了的。
咱们赚钱也是靠关系的，所以挣钱挣自己能挣到的钱就行了。
一个宁省每年那么多项目，没有谁是能一手遮天想做哪个做哪个的，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路平脸色严肃地点点头。林斌若有所思地看着逯玫，没作声。
赵丽娟听得清楚，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想来这些都是最赚钱的行当，所以肯定是更有背景或者关系的人才能做的了的，所以也是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逯玫看着他们三人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们也别担心，这一次能拿到的项目应该足够你们做一年了。
具体项目招标还没开始，银城这边的资源你们都可以用。”
路平老老实实地点头表示明白。
逯玫虽然在气势上和路岚不能比，但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魅力让人觉得信服。
她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语气始终温和，而且说话声音也不大，但是言谈举止之间显露出来的笃定和自信真的是散发着别样的光彩。
不知不觉你就会相信她不仅态度非常的真诚，而且她说的话是对的，或者是对你有好处和有帮助的。
路平暗自叹息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种天生的技能呢？
有着同样感受的自然还有赵丽娟和林斌……
逯玫并没有说得太过深入，只是告诉他们说既然来了，就多住一段时间，多了解一下本地的政商环境是什么样的，对于以后的业务开展会有很大的好处。
虽然林斌和路平都明白，这个所谓的政商环境实际上就是看大家的门路和关系，当然自身的资质和实力是基础，凡是来做工程的，大家的资质都有，区别在于工程管理质量上。
换句话说，同样的工程，标的金额也一样，但是别人来做的话就能挣钱，换你的公司上去可能就是赔钱了。
这就是区别。
只是有的事情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情况，没人会傻到点破。
几人喝了一会儿茶，时间就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逯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遥控器模样的东西，按了一下。没两分钟，服务员就拿着一个平板敲了敲门之后进来了。
逯玫问了问赵丽娟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之外就点了几个菜和一个汤，让服务员尽快上菜。
接着让司机拿了两瓶酒上来。
……
路平的本意是晚上想去拜访姐夫李泽城的，不过看这样子好像是不行了，既然逯玫已经安排好了，那么暂时还是客随主便，吃完饭再说吧。
结果一顿饭一直吃到快九点，逯玫对林斌很熟悉了，年前一起工作了几个月的时间，所以今天晚上她聊天和喝酒的对象主要还是赵丽娟。
路岚并没有告诉她在杭城这边的安排和人事方面的变化。
逯玫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路岚广告装饰工程有限公司的真正的主人，而这个公司是没有建筑工程资质的，只是在建筑装饰等方面有这很厚的履历和业绩。
对于逯玫来说这两个才是有价值的东西，能节省她好几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