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厄龙
看到紫烟黑雾的出现，高大叔既如释重负，又如履薄冰。放松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意味着眼下战斗已经失去悬念，紧张同样是因为这个神秘的男人，他的身上有太多未解之谜。
“又见面了，‘林羡’。”
林羡淡漠地瞥过高大叔，并没有接着他的话题，只是冷冷地问了句：“敌人在哪？”
高大叔抬手指去之时，林羡已化作残影闪烁掠出。
入侵之人中，为首的四名白须老翁仿佛一个模子刻出，皆是高额长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
如果四星阵焱门门主焱长空在此，一定会惊呼眼下入侵厄龙城之人的身份，他们正是即将和焱门，淼门，垚门，鑫门合并的第五大门，钻研如何以内力调和自然与生命能量的森门。
还有一人站在四名老者身后，面黄肌瘦，身形矮小，薄唇细眼大塌鼻，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印象。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林羡的忽然出现让众人都是一愣。
“三公子，你怎么回来了，糊涂啊！”反应过来的龙沧长老担心道：“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啊。”
高大叔朝龙鸣川比了口型，后者会意：“这位莫非是未来时空的阿羡？”
见高大叔挑眉证实，龙鸣川明显松了一口气，朝龙沧尴尬地笑道：“那天你被龙倦重伤后，我和龙鹤长老也没能从那叛徒手上讨到好处。邪能对战力的强化，远超想象。”
龙沧一头雾水：“最后还不是被你们收拾了，忽然说这个干嘛？”
“因为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那天发生的真正情况，”龙鸣川开始认真地向龙沧解释：“你面前这位剑圣之子，来自未来时空，双修厄夜慏噬大炎经，浮生剑心典，兼具悼亡者之瞳，大黑天之瞳，掌握着万时穿空，登圣剑铠，并得到了神兵平川。击杀邪能爆发状态下的龙倦，完全是他一个人完成的。”龙沧咽了口唾沫道：“难怪你敢朝他放龙鸣天冲。”
“喂，这小子的秘密，现在还不是让敌人知道的时候吧！”高大叔提醒道。
林羡冰冷的眼神锁定着五名入侵者，漠然开口道：“无妨。”
“因为你不留活口……”高大叔叹气道：“臭小子你在未来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
龙鸣川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说的内容对方都能听见。
“未来时空？”森门左长老森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被揪下的小缕山羊胡暴露了他的紧张，他小声向身边的森门门主森林说道：“门主，属下年轻时曾与天都林家之人相熟，江湖上亦有传言，说那‘万时穿空’剑技存在着无人到达过的第三重境界，那个境界名为‘恍然’，一旦修成，剑威可斩时空桎梏，任人穿梭过去未来。”
森门门主森林长叹了一口气道：“几位同门，你们分别是我从年轻时起便并肩作战的挚友，和待我如子，传我衣钵的师傅。我们森门一直以来崇尚和平，与世无争。如果不是被老九宗胁迫，绝对不会沾惹邪能，更不会下作地在群王宴召开期间偷袭厄龙城。如果这位少年真有那般本事，我们也许可以在他剑下得到解脱吧。”
“你们四个屁用没有的垃圾饭桶窝囊废！在这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嗯？！”站在森门四人身后的是老九宗天火盟主离原灞的侄子，离骁仇。只听他叫嚣道：“什么狗屁剑圣，什么鸟剑平川，那段历史十年前就已经画下句号了！听好了，那小屁孩想找死，就成全他！我会像贵族欣赏奴隶之间的角斗一样看你们的厮杀，桀桀桀，快去！否则九宗就用最残忍折磨死你们全森门的人！”
“可恶……”森门右长老森松恶狠狠瞪向躲在他们身后的离骁仇，后者抬手便是一耳光：“白痴，你他妈再敢瞪我离骁仇一眼，我回去就把你老婆女儿——”
龙鸣天冲！
已经收起武器不准备战斗的龙鸣川这忽然出手，连林羡和龙沧都被吓得一愣。
厄龙怒火中烧，将整道剑气附上灼热龙息，焰浪随剑气爆发而一圈圈扩张，厄夜慏噬大炎经竟然回应了龙鸣川的愤慨，九首黑鳞巨龙的虚影在剑气后方隐约可见，犹如赤金熔岩般的竖瞳将全部杀意锁定在离骁仇身上。
“拦住它！我乃天火盟主离原灞的亲侄子，我要是受了什么伤，哼，你们知道后果的吧！”离骁仇一把拉过森樟和森松，作为自己的人肉盾牌。
此剑之势是林羡千时所拦那道‘龙鸣天冲’十倍不止，只因厄夜慏噬大炎经乃是厄龙城人在上古时期所供奉的凶兽雄虺所赐，九首黑鳞巨龙正是雄虺之象。除却以厄龙阎罗纹身大幅度提升修行者的肉身强度之外，在极少数情况下，那头上古的九首黑鳞巨龙会响应供奉者的情绪和心意，浮现虚影赐其厄龙之威。
森松咬牙道：“那个厄龙城的长老，竟为我们的遭遇而如此愤怒吗，真是让人敬佩的侠义之心啊。”
厄龙的低吼像是安抚，轻轻响起在森门四人的耳畔，龙鸣天冲竟然急折侧闪，有意绕开了他们的阻拦，随即陡然加速——离骁仇拉别人替自己挡灾的意图进一步激怒了九首黑鳞的巨龙，龙焰几乎将半座山头炸裂，在最后时刻邪能像感应到了死敌般自行现身，不顾抽干离骁仇的生机也要攻击那厄龙虚影。夹在邪能与厄龙对轰中心的离骁仇，虽然借着爆炸的冲击逃离了龙鸣川的攻击范围，但已是面目全非，半死不活。
厄龙虚影凝视邪能良久，不甘心地化为纹身回到了龙鸣川的身上。
森樟看了眼离骁仇被炸飞的方向，鄙夷地吐了口唾沫：“呸，受制于这种畜生，真是不甘心啊。”
龙鸣川和高大叔都留意到了邪能和厄龙虚影的相互感应，后者奇怪道：“厄龙之影和邪能，刚刚怎么像是产生了宿敌间的感应？”
龙沧警惕地看着一直没有出手的森门四人道：“还想继续动手的话，敢不敢报上你们的姓名？”
龙鸣川走到龙沧的身边小声提醒道：“喂喂，刚刚他们说的你没有听到吗，森门是被老九宗胁迫的，川爷我已经解决掉那个天火盟的混球了，还有无敌的阿羡站在我们这边，眼下没必要继续战斗了吧。”
林羡在这时开口：“是否动手恐怕由不得这四个人。天火盟的离骁仇已经逃到了我们可追击的范围之外，但那个距离一定还有办法侦查到这边战斗的最终结果。”
“英雄出少年，”森槐眼神里是对林羡由衷的赞赏，以及对森门未来命运的无奈：“你说得没错，虽然我们完全没有恶意也不想再继续战斗下去，但我们的命运早就不在我们自己手上了。”
门主森林也在这时向前踏出一步，叹气道：“没错，我们四人来自森门。我是门主森林，他们分别是左右樟松长老以及大供奉森槐前辈。老九宗在群王宴召开前夕袭击了森门，除却逃入圣地的小部分幸存者，森门已遭灭门。”
“圣地虽能暂时保住幸存者安全，但在老九宗的包围下圣地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老九宗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强迫我们几个老东西吸收了一种叫作邪能的域外魔道之力，并以圣地之内幸存者性命为要挟，命令我们在龙大道，龙天道和龙无敌不在城中的时间里，毁掉这厄龙城。”
龙鸣川撇嘴道：“喂，说大话也起码有个限度吧，厄龙城的长老们可不是摆设啊！虽然老夫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为什么你们好像理所当然觉得凭你们四个人能是我们厄龙城剩下那么多长老的对手呢？”
林羡眯了眯眼：“邪能吗？”
森樟并不掩饰，直接承认道：“没错，就是邪能。森门祖祖辈辈致力于钻研如何通过内力去调和自然和生命之力，以此延年益寿，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因此，森门的功法本不适合战斗。然而在被迫吸收了大量的邪能之后，我们掌握了以内力强制操控自然生命的战斗能力。情报显示，眼下厄龙城长老中，只有龙鸣川，龙鹤两名长老能稍稍对我们构成阻碍。”
“该提醒的，我们都已经提醒了，”森松看向林羡：“少年，你是剑圣之子吗？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悼亡者之瞳和大黑天之瞳的能量波动，但是你的计策已经被老夫识破了。我们现在身不由己，不得不向厄龙城出手，但你是天都林家之人，趁现在赶紧逃跑吧。”
“什么计策？”龙鸣川惊道：“臭小子，你不是未来时空那个？”
林羡尴尬地挠了挠头：“先前被未来时空的自己附身了好几次，身体里有这么一丝丝剩余的能量，就想借此诈他们一手，拖延一些时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你个小混蛋！”龙鸣川拎起林羡的衣领怒骂道：“他妈的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啊？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高大叔也被气笑出了声：“臭小子，就靠那么一丝丝残余的能量，你把我们都骗进去了！”
森门之人并没立刻出手，反而是森松开口解释道：“我们一开始也被你的小聪明唬住了。直到那位长老先前一剑挥出厄龙虚影，反而让你在忽然的惊吓中漏出了破绽，在邪能加持下我们对生命能量的感知极其敏锐，在那一瞬间老夫感知到了你的真实修为。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天灾龙焰诀，五方古龙印的实力吧。林羡，你的名字我们会记住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快点逃离这里吧。老夫不想剑圣的血脉断在此处，这太可惜了。”
龙沧长老拍了拍林羡的肩膀：“三公子，你已经为我们争取了非常多的时间了。现在听老夫的话，退下吧。你在这儿也是碍手碍脚，等你平安离开了，老夫一定让这些森门的人瞧瞧我的厉害，奶奶的，居然说厄龙城厉害的长老只有老鹤跟老川，太不把我霸王剑法龙沧大爷放眼里了啊！”
“不，臭小子，你得留下来，”龙鸣川不再责备林羡，这位向来宠溺后者的长老收起了平日的随性，严肃地说道：“每个人都有任性的资格，在不合适的时机做出那些任性的决定。但是相应的，每个人也都必须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只有那些有能力支付代价的人，才有任性的资格。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既然你有胆子赌上性命来为我们争取时间，那就帮老夫和沧长老至少拦下一个森门的人，哼，给老夫看看这些天的修行，你长进了多少！”
……
林羡挠了挠头，目光扫过森门的两位长老，森松和森樟倒是配合，耐心等待着林羡挑选对手。
黑剑平川收入林羡手上的高阶纳戒之内，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厄龙阔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平川虽是神兵，但对于现在这点内力储备的林羡来说，驾驭它还是太吃力了。
看着林羡的目光锁定自己，森樟和蔼地笑道：“少年，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了你父亲剑圣林慕的影子，不，应该是说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了甚至超越你父亲的光芒！但这些无法弥补你和我之间巨大的修为鸿沟，一旦开始战斗，老夫便不会手下留情，你想清楚了吗？”
林羡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到最佳状态，脚尖忽然剁地：“抱歉了，前辈！”
脚边机扩触发的轻响让森樟心头一惊，数十张特殊合金制成的猎兽束缚网合拢包围向他。
“好小子，什么时候设下的这么多重束缚网！”森门功法不擅近战，森樟一时间竟没想到挣脱之法。
林羡并没有提剑前冲，而是扭身甩剑直接将厄龙阔剑投掷而出，这一招是那日和龙明道切磋时学来的！
透过猎兽网的缝隙看到林羡这一招的森樟有些惊讶：“厄龙城还有这样别具一格的招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