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霆蟒
鱼肠长老有些别扭地拿起有自己两倍多高的默悼，龙彻只一眼便被此杰作震撼在了原地。
矛身银华流转，莹如寒月，矛尖锋刃形犹云杉尖松，意合厄龙抬头，矛末尖锥恰似兽尾，既添攻势多变，又补手感平衡。
为龙大道量身定做的重刃杀狮矛设计极具力量感，龙鲸与鳄王之骨铸造的矛身自然而然制造出凶戾霸道的气场，随鱼肠长老挥动，空气如水波被默悼从中划过。
经渊冥离殇焰锻出的长矛，萦绕着难以言状的悲伤之息，鱼肠长老最后取出一小颗璀璨的金珠，将龙默的遗物封入珠心，将金珠嵌在了矛身重心：“以金珠为心握矛，便可照施全部厄龙剑技，交战时也可握矛身其它部位，以变换的攻击距离和攻击方式应对不同的局势。”
鱼肠长老将默悼递到了龙彻的手中道：“重吗？”
“重。”
“这是生者替亡者背负着的重量。”
……
“你是谁的儿子？林慕？不太像。断臂的造型倒有点点龙无敌的感觉，”鱼肠长老似乎有些害怕龙无敌这三个字，说完这句又找补道：“我没有冒犯龙无敌的意思，他的断臂是曾经万军取首的英勇在身上留下的记号。”
龙彻听见自己父亲名字愣了愣，不知道脑海中闪过了哪些念头，直到药檀雪在一旁轻轻用脚尖碰了碰他才反应过来：“晚辈龙彻，厄龙城龙无敌之子。”
“小姑娘，你呢？老夫能闻到你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药香气，是寻丹坊，玄药阁，还是万宝川辖内的万药堂呢？”鱼肠长老不太自然地问着，自打锻造出默悼之后，他的神色便一直不是很好。
“晚辈玄药阁，药檀雪。”药檀雪怯生生答道。
“好好好，”这刻薄的小老头慈眉善目起来反而更让人不自在：“厄龙城那几个小辈，老夫最喜欢的就是龙无敌，他比林慕直率，比龙大道沉稳，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就连——呃，话说这玄药阁好啊，价格比万药堂便宜，品质比寻丹坊更好，要不是因为神兵阁不能干涉江湖局势，老夫一定亲自帮玄药阁宣传一番……”
“鱼肠长老，您这是？”龙彻疑惑地挠了挠头，城府如他一时也搞不明白鱼肠长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鱼肠长老凑上前来轻轻两掌，柔和的内力就像是按摩般拂过龙彻与药檀雪受伤的部位，片刻功夫便使二人达到了痊愈状态，这番操作似乎让鱼肠长老的内力有些透支，额头上留下了几滴汗珠，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老夫，闯祸了。”鱼肠长老瘫坐在了地上。
龙彻和药檀雪心思极其敏捷，异口同声答复道：“晚辈愿为鱼场长老排忧，请长老吩咐。”
“别答应那么快啊，这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鱼肠长老满脸愁容：“默悼它……”
“老夫刚刚不小心，锻了一把神兵出来，”鱼肠长老面露为难之色：“神兵阁极少情况会为江湖宗门锻造神兵，并不是因为每一把神兵都要花费漫长的时间来锻铸，而是因为每一把神兵在足够强大的人手中，都能极大程度影响江湖的局势。”
“长老您是要收回默悼吗？”
“不，这柄重刃杀狮矛是老夫最得意的杰作之一，这武器款式，没有厄夜慏噬大炎经强化的肉身强度，根本不可能使用。合适的神兵就应该交到适合它的主人手中，这对铸造武器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幸福。老夫是绝对不会出尔反尔将这神兵讨要回去的。”
“但是，老夫在铸剑时说了吧，老夫不能白白倒贴那么多高阶材料为你们锻造神兵，这要是回了神兵阁老夫根本没有办法交代。所以也要请你们帮老夫一个忙，完成一个老夫这边的，极其危险的任务，如果你们完成了的话，神兵阁对外总归也方便搪塞过去。”
“放心，这个任务老夫虽然有很大一部分私心在里头，但等老夫把内容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因为老夫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向江湖证明厄龙城十年前在玉城的清白！非但如此，老夫还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见到在玉城惨案中丧生之人的残魂。”
“你说……什么？！”龙彻倒退半步跌倒在地：“这，怎么可能。”
“那么老夫问你们，答应不答应呀？”鱼肠长老摆了摆手，根本不需要得到龙彻的答复，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一个厄龙城人会拒绝的任务。“回你们住的地方好好休息几天，老夫去一趟冰雪区域，你们的好伙伴貌似在那儿遇上了一些麻烦。”
……
异空间，冰雪区域。
冰河雪川天地一白，皑皑飞絮中竟隐藏着一处湛蓝色水晶石打造的圣殿。
这样的圣殿在每个区域都有一座，不是圣殿内有危险的机关扼守，就是圣殿外有凶恶的魔兽盘踞。如果可以通过这些阻碍，开启圣殿之中神兵阁长老留下的宝箱，就会获得极其丰厚的战利品。
激烈的战斗每天都发生在这些圣殿之内，正如此刻：
蓝晶冰殿当中，龙星眠翻身如鲤，暗金所铸的箭矢擦身而过，破损的衣布随劲风飘舞，仿佛被激起的层叠浪花。
砰砰砰！
箭矢呼啸着冲破风阻，在冰晶地砖上砸出细碎裂纹，建造宫殿的这些湛蓝色水晶比想象中坚硬许多。
间隙时刻，龙星眠视线飞快扫过周遭环境，迎着第二轮更加密集的箭雨，他飞身从一层大厅跃向二层的平台，双手指尖紧紧抠住二层平台的边缘，整个人像壁虎般倒贴在了二层平台的底面，也就是一层大厅的天花板。
这里是箭雨攻势的死角，龙星眠咬牙趁机以这个姿势狼狈地向殿壁处爬去。
终于在其他角度的暗器袭射而至前，从殿壁上抽下一面装饰用的冰晶盾牌。
“你是傻瓜吗？装饰用的东西，你觉得能够拦下我们雷鸣洞双子星的联手攻击吗？现在捏碎玉佩弃赛还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就算你还能撑住，你身后的小美人也撑不住了哦！”
冰殿里不只有龙星眠一人，两名雷鸣洞双胞胎弟子正居高临下，不断触发殿内机关，使得各种暗器从四面八方袭击向龙星眠。龙星眠开启武技明龙，在大幅的感官强化下，有惊无险闪躲着各个角度飞掠而来的暗器。
“我们兄弟二人的内力已经见底，但你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现在占据地理位置绝对优势的我们只需要不断触发暗器机关，你早晚要被扎成一只刺猬！再不捏碎你俩的玉佩退出武道大会，我们可就真的不手下留情了！”雷鸣洞那俩双胞胎再次发出了警告。
龙星眠将冰晶盾牌盖在身后龙采枝的身上，龙采枝的腹部有一道雷击所致的伤痕，在先前的交手中已落败于雷鸣洞双胞胎的联手攻击。
“厄龙二少，你瞧不起谁呢？我们兄弟俩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不屑于攻击已经丧失战斗能力的人，你不用分心去保护那位小美人，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们修炼的功法是‘万磁电引’，除了将内力转化为雷电攻击，还可以制造特殊磁场，感知和控制各类金属！在这遍布神兵阁设下的机关陷阱的圣殿之内，我们兄弟俩是完全无敌的！”
“这一招，看你怎么躲！”雷鸣洞双胞胎齐声喝道。
两枚匕首在半空相碰，那一瞬间龙星眠凭借“明龙”察觉到了两枚匕首上各以电光烙印着半面法阵，随着匕首相碰，合二为一完整的法阵随即被激活，两枚匕首快速转向，附带着数道蛇形雷电，左右夹击撕咬向龙星眠的要害。
“哼哼！这记手法叫作‘月落乌啼’，怎么样，厄龙城的二少爷，还不认输吗？！”双胞胎不再留手，所剩内力倾注雷云，化作道道异色电光，灌入缠绕于匕首上的蛇形雷电当中。
落雷轰鸣，万钧天怒威震方圆，蝮蛇嘶叫，丝缕幽怨暗袭心神。
“不好，先前龙采枝就是伤在这招之下！”先前还形小势卑的缠行雷蛇转眼间以成盘踞殿柱的雷霆巨蟒，巨蟒钉向龙星眠的獠牙，正是先前激发法阵的两枚匕首。
龙星眠闪烁身形，腾转在冰殿内高地错落的平台之间，雷霆巨蟒的嘶吼夹杂着闪电的轰鸣，追击在龙星眠的脚边，一阵阵肌肉麻痹感正让龙星眠的步伐越来越缓慢。“该死，低温似乎让各种暗器更容易被金属操纵了！”
“传闻都说厄龙城龙星眠聪敏过人，那么眼下的局面，你又要如何应对呢？”雷鸣洞双胞胎御雷行空，飞身潇洒降落到龙星眠近前，巨蟒扭动了几下身体，缩小凝聚成一柄雷霆长枪，双胞胎兄弟二人掌心相抵，更多的雷霆之力蓄入那长枪之中。
“你们是值得我尊敬的对手，没有以龙采枝为人质要挟我，还在每一次出手时报出招式，给了我应变的机会，”
龙星眠没再继续逃窜，而是在顶层平台边一块被轰塌了的机关废墟处停了下来，任那不可小觑的雷霆长枪一点点将自己锁定，龙星眠淡定地说道：“内力所化的天地元素，仍会保留其在自然环境中的强项与弱点，而雷电的天敌就是‘分流’与‘绝缘’。”
“根据我的观察，在金属电阻更小的时候，你们可以非常轻易地操纵它们，然而电阻不仅与材质相关，还与物体横截面积有关，只要阻挡在你们面前的物体体积够大，电流就会分散衰弱，即使是本该导电的材质也会达到绝缘的效果！”
“而我已经有了计划，并且我要像你们先前报出招式一样，现在就提醒你们，我将用‘分流’和‘绝缘’来击败你们！”
“什——”雷鸣洞双胞胎中的弟弟脸上闪过不可置信：“厄龙城人，为何会对驱雷掣电之道有如此精深的参悟？！”
“哼，虽然看不出你具体打算做什么，但你知道得再多，比得过雷鸣洞对雷电功法的钻研吗！”双胞胎中的哥哥开口道：“龙星眠，你是我眼中此次武道大会中最强的对手，你虽然没有兄长龙明道那超出认知的肉身蛮力，也不会像龙彻那样为了取胜而不择手段，但你比前者更会审时度势，寻找破局之机，比后者心存正气，这让你同时也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因此，我们兄弟俩不想以偷袭取胜，也不打算用人质要挟，你这样的对手，只有正面将你击败，我们才能突破瓶颈，变得更强！”
“龙星眠，‘分流’和‘绝缘’正是雷鸣洞功法的弱点，但你还不知道雷鸣洞功法的绝学吧，那就是‘击穿’！”
“凝聚一点，击穿绝缘！”
闪电长枪没有任何能量外溢，全部威势尽数压缩于枪尖。
空气之中出现一道淡淡的蓝色虚线，连接在龙星眠与电枪之间。
雷鸣洞的最强武技之一，天罚！
龙星眠不知何时手中拾满了废墟中仍可使用的暗器，无数残影闪动，一道道抛物线阻截在天罚之前，转瞬便被击穿化作一滩铁水。
“龙星眠，这里的所有金属都能为我们兄弟俩所用，如果你的底牌就这的话，还是快点捏碎玉佩退出吧！这一击，就算有厄夜慏噬大炎经对肉身的强化，你也活不下去了！”
龙星眠甚至没指望这些暗器能帮自己拖延时间，暗器甩手而出的瞬间他就已经退到了堆叠成堡垒般的机关废墟之中，只有一道余光淡淡瞟了眼地上的沸铁和被沸铁烧穿的冰晶砖石。
“你是有多小瞧我们兄弟俩，这样一点点阻碍，根本不足以分散开我们的万钧雷霆之力！天罚，焚！”
整座机关堡垒在与天罚相接的瞬间就化作了一团爆裂沸腾的金属火球。
“星眠！”龙采枝惊呼之下以冰晶盾牌撑起身体正欲再战，冰殿的顶层忽然传出清脆的碎裂声，这是顶层崩塌的前兆。
“咳咳咳，我的底牌当然不会是这小小一座金属废墟，”龙星眠出现在龙采枝的身旁，逆血从他的口鼻中不断流出，但龙星眠却难得如此亢奋，他看向顶层的雷鸣洞双胞胎：“如我所说，你们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所以我用来击败你们的，是这一整座雪山！”
冰晶坚固无比，甚至能够抵御机关暗器，但冰晶惧怕高温，先前的战斗不仅烤裂了冰殿顶层的砖石，还将冰殿外的积雪融成了冰河，天罚之枪越是抵挡，就有越多的积雪化为水柱，从整个冰殿顶层倒灌而下。
“快跑！”龙星眠扶起龙采枝：“这里要塌了！”
“星眠你你你，”龙采枝还没反应过来：“你是怎么从顶层瞬移到我身边的？你的伤没事吧？”
龙星眠笑道：“我的本体压根就没去过顶层，那个把冰晶盾牌盖你身上的动作是为了趁机让我的本体躲在转角处他们的视线盲区。之后与他们作战的一直是我的幻象分身。我现在受的伤主要是因为精神力量的透支。”
顶层传来雷鸣洞双胞胎的自嘲：“龙星眠，看来我们兄弟二人输给你不只一招啊……”
“但是，还没完呢！”
双胞胎哥哥竟然将脱身用的玉佩当作了暗器甩向了龙星眠，龙星眠踢起地上的冰晶盾牌在半途将玉佩击碎。
空间法阵一闪而过，冰晶盾牌已在这片异世界中无影无踪。
“竟还想以此法让我强制退出武道大会吗？但是——眼下你又该如何从雪崩下抽身呢？！”
……
“够了！你们这群讨人厌的小屁孩，真没想到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输不起的人才是真正的输家。”
说着尖酸刻薄话语的矮小老头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抬手挥掌，脱身玉佩拍碎在雷鸣洞双胞胎的胸口：“下回再这么不要命，可就没人能救你们了。”
双胞胎被传送走的瞬间，滚滚雪崩轰塌而下。
“两位，我是神兵阁长老鱼肠，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们厄龙城。龙明道和龙彻现在集市区域休息着，你们要不随我过去，跟他们汇合吧？”
鱼肠长老挥手出剑，金色的剑光从雪崩之中劈出一条通往外处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