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叛徒
巨鳄摆首，像是座移动的山丘。
龙明道屏气凝神，眼下内力仅剩四成多些，手上和后颈处的伤势也让行动有所受限，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上这头巨型渊龙鳄王，龙明道心知凶多吉少。
在确定了神兵阁发放的用于逃离异空间的玉佩就在手边之后，龙明道俯下身形，反握断剑，摆出了战斗姿势。
“虽说以命搏杀，我确有胜算，但眼下更明智的决定还是找到机会绕开巨鳄，逃出管道。”龙明道在这几息之间细细观察了一遍巨型渊龙鳄王，毋庸置疑眼前这家伙的力量和防御会比先前那些首领级的渊龙鳄还要再恐怖数倍不止，但它的行动速度却也明显迟缓许多。
打定主意之时，龙明道忽然看见在巨型渊龙鳄王身后的角落，蜷缩着一团浑身血迹的人影。
具体的情形龙明道一时还无法判断，但看样子是有人先龙明道一步遭遇了巨型渊龙鳄王的攻击，难怪明明没有到神兵阁所说的魔兽苏醒时间，龙明道就遭到了狩猎的渊龙鳄伏击，眼前这只巨型渊龙鳄王估计也是这个倒霉蛋惊动的了。
“喂！还活着的话就快捏碎玉佩逃离这里啊！”龙明道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有道是侠义照于肝胆，见死不救那还是龙明道吗？
“他妈的厄龙保佑你最好还有一口气，”龙明道没有得到回应，但好像看到那团人影颤抖了一下身体：“拼一把了，大不了两个人玉佩一捏提前退出武道大会就是了。”
厄龙纹身在得到龙明道所剩的四成内力全数灌入后，仿佛感应到后者孤注一掷的心意，痛苦地扭动一阵后，在锥心刺骨的疼痛下化作一层轻盈骨铠，攀附在了龙明道的各处要害之上。
厄夜慏噬大炎经居然压榨自身，反哺龙明道，在这关键时刻雪中送炭，强行给予了他短暂使用厄龙骨铠的能力。
虽远远不及八殿阎罗纹级货真价实的厄龙骨铠，但眼下这副至少多为龙明道拼得了一丝机会。
残影闪过岩石管道，神速连巨型渊龙鳄王也被吓出低吼。
剑技，赤虹！
厄龙之纹闪耀金红光晕，渲染在龙明道手中的断剑之上。
断去的剑锋竟由一道金红色的厄龙虚影补全，龙明道身形爆闪，一瞬掠过巨型渊龙鳄王的身旁。
厄龙怒嚎，鳄王哀鸣，赤焰如虹，巨型渊龙鳄的腹部在炽热龙焰加持的断剑下被切割出一道明显的伤口，血珠一颗颗从里面滴出。
“噗呕——”龙明道被贴岩壁，一下跪倒在地，只能依靠断剑支撑着身体，在他的胸膛，是一道犁碎了半边肋骨的可怖伤痕。
巨型渊龙鳄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超了龙明道的估计，虽然在厄龙骨铠加持下对方几乎没有反应过来防御龙明道的进攻，但只是下意识的挥爪还是给龙明道带去了几乎危及性命的重伤。
厄夜慏噬大炎经疯狂调动着龙明道体内残存的力量，骨铠收于体内，暂时性地替龙明道封住伤势固定住骨骼。
巨型渊龙鳄王自被神兵阁强行捕捉带入异空间之后，对两脚行走的人类便又恨又怕，腹下的伤势对它来说根本无需担忧，但它却被龙明道方才一剑之势慑住，片刻功夫不敢主动出击。
龙明道自知此时不走就再没机会了，内心祈祷着能再多从身体中压榨出一点力量，压制着使人险些昏厥的痛楚，强撑着即将崩溃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丝神志，找了个趁手的姿势拎起缩在角落生死未卜的伤者，一步步朝岩石管道外退去。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
鲜血先是渗出骨铠，慢慢地变作大片流出，最后几乎是喷出身体，龙明道心叫不妙，撑到现在的身体终究到了崩溃的时刻，残存的神志在飞速消散，甚至来不及做出捏碎玉佩的动作。
巨型渊龙鳄王等待的就是这一时刻，确定了龙明道再无战力，这只狡猾的巨兽蹭动岩壁，一点点沿龙明道滴落的血迹，追杀而来。
“我只为你挥这一剑，为你是厄龙城主之子，不该死在这畜生嘴里。”龙明道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抬头瞟去，岩石管道的出口已近在眼前，而一道人影手握半截没有剑柄的锋刃，不顾手心被划得鲜血淋漓，摆出与龙明道先前如出一辙的战斗姿势，拦在了巨型渊龙鳄的身前。
龙明道这时看清，那道身影的左袖已空空荡荡，整条左臂已不知去向，伤势并未痊愈，鲜血尚从残破的衣物中渗下。
那张脸平日里写满了傲慢，奸诈，那双眼在回忆中满是固执和冷漠，而此刻那人为救龙明道，逆行着朝巨型渊龙鳄走去。
龙彻！
剑技，赤虹·斩龙！
负伤之龙沥血而鸣，炽焰如虹穿过整条岩石管道。
巨型渊龙鳄王发出愤怒的咆哮，崩塌的岩石管道暂时制止了它的追击。
随着管道被破坏，沼泽再度复位，趁着大小渊龙鳄暂时没有出现在此地，龙彻拉起地上昏迷的龙明道，却不慎跌入了一处半人多高的泥潭之中。
龙彻的伤势不比龙明道好上多少，跌入泥潭后也就昏迷了过去。
……
数条渊龙鳄追杀至此，搜寻着先前惹恼它们的不速之客。
这里是沼泽尽头的一处丛林，随着越来越多的渊龙鳄来到此地，这块地界的主人出现了。
嗡嗡虫鸣中，黑云压城般尽是手掌大小的鬼沼魔王蜂。
鬼沼魔王蜂往往群居于人迹罕至处，它们天性胆小智力欠缺，但领地意识极强，几乎有鬼沼魔王蜂群居的地方，就不会再有别的活物。就连一些实力极强的魔兽，也不堪鬼沼魔王蜂的群袭，因为它们尾部的蛰针附带一种奇特的毒素，会让生物陷入狂暴兴奋之中直到力竭而死。
不过少量的这种毒素却可以炼作疗伤甚至续命的灵丹妙药，而人类也在暴利驱使下用不可计数的人命向自然界买来了对付鬼沼魔王蜂的经验。
这种鬼沼魔王蜂的动态视觉极其糟糕，其余感知器官也多用于辅佐飞行而非寻猎，因此，只需要在全身覆上泥草伪装，缓慢行动便可不被攻击。
跌落泥潭的三人因此正巧躲过了鬼沼魔王蜂的攻击，不仅如此，蜂群还阴差阳错为他们击退了包括巨型渊龙鳄王在内的全部渊龙鳄群。虽然鬼沼魔王蜂的蛰针对体型巨大的渊龙鳄来说只是一点小伤，但在狂暴毒素的催动下，渊龙鳄立刻陷入相互撕咬的混乱局势中，最笨重的巨型渊龙鳄王由于体型过大，毒素已不起作用，但也架不住身边其余渊龙鳄全都发狂，它那巨大的体型反而成了所有发狂渊龙鳄攻击的目标。
……
“啊！你们，是厄龙城的混蛋！”龙明道在抵着耳膜的惊呼声中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龙彻应该也才刚刚恢复意识，龙明道看见发出惊叫的声源正是先前自己从岩石管道中救下的伤者，当时情况过于危急，龙明道这时才发现对方竟是位女子。此刻她正被龙彻捂住了嘴巴，慌乱地挣扎着。
龙彻先对龙明道解释，：“她并非被渊龙鳄所伤，而是遭人毒手被夺去身上玉佩后丢入的渊龙鳄王巢穴。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恐怕正是厄龙城里一直当我马前卒的龙世彪。”
龙彻扭头对那女孩警告道：“如果你继续挣扎，引来此地的鬼沼魔王蜂，那么我们一个都别想活命，如果那样的话，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龙明道连忙制止，然而重伤之下他根本没有动弹身体的能力，龙彻怒视向龙明道和女孩：“如果不是我出手，你们再过几个时辰就该被渊龙鳄从肚子里拉出来了！龙明道，你别在这时候给我添乱，我力气不多，别让我浪费精力在反复解释事情原委上。”
“我身上的伤是龙世彪偷袭时造成的，他在使用一种邪恶而危险的能量提升自己的修为，那股力量恐怕不在我们的认知当中。龙默为我挡下致命伤害而死，我也因为他的瞬间偷袭而失去了左臂，他在得手后便立刻逃离。龙明道，我了解你跟你二弟，在龙世彪偷袭我这件事情上，你们不可能参与其中。”龙彻恨恨道，念出龙默名字时，歉意在眼中凝作泪滴。
“哼，内斗那套，只有你乐此不疲，反受其害也是活该，”龙明道没好气道：“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说到这里，龙明道转头对那女孩说道：“是我将你带出巨型渊龙鳄的巢穴，是他拼死阻截那巨型畜生，救下你我。”
“不需要你替我解释。既然是我救了你，就安静点不要烦我。”龙彻的嘴里几乎说不出让人听起来舒服的话，但他还是在龙大道示意下松开了捂住女孩嘴巴的手，接着对龙明道分析道：“但这才是最危险的，若非你我之间的恩怨，那就说明只有一种可能，他已不再是我们厄龙城人了。他的父亲龙倦，只是厄龙城一个人微言轻的小长老，没有外人指使，他绝无胆量伤我。”龙彻接着说道：“以我之见，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和他的父亲都从某处得到了我碰到的那种诡异力量，他敢在武道大会里对我出手，他的父亲也一定会在厄龙城中有所行动。那么谁最有可能给他们这种力量呢？群王宴上老九宗离原灞身上也出现过那种我不能理解的能量波动，没记错的话新玉城主玉萧光提起过，这是来自其他时空的邪能。”
龙彻总结道：“来自其他时空的邪能，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史书记载过，不可能如此巧合刚好在龙世彪和离原灞身上出现。看来这次群王宴，老九宗会有不少阴招，冲着我们厄龙城来。”
龙明道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三弟和老娘在城中是否安全，我现在重伤在身，要不现在捏碎玉佩退出武道大会，将这些信息告诉给——”
龙彻否决得很干脆：“不，龙明道，你那三弟有我看不清的底牌，你不需要替他担心。至于外头，我想你该相信你父亲和你爷爷。最重要的是，龙世彪还会做出什么事情连我都无法预料，而且以我和他上次交手的经验判断，我一个人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我需要你帮我一起阻止他。”
“厄龙城必须给我们玄药阁一个解释，为此，我会和你们一起行动。”被龙明道救出的女孩在这时出声道：“我为先前的误会向你们道歉，我是玄药阁的药檀雪。但我想问问这位龙公子，你若不是亲眼所见，为何对我遭遇了如指掌，还是说你眼睁睁看我被袭击，却在一边熟视无睹？”
龙彻答复道：“你身上的伤，是厄龙城的功法所致。厄龙城除我与龙世彪之外，没人会主动伤害其他宗门的人。我只求胜，若我出手，只会套取情报后逼你捏碎玉佩退出武道大会。而你却被人夺去玉佩丢入了渊龙鳄巢，这么做不仅置你于死地，还有可能致使玄药阁与厄龙城决裂。我不是多管闲事的龙明道，你的死活我不关心，但我不会做对厄龙城不利的蠢事。
至于龙世彪为何伤你，就像我说的，如果你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的话，在老九宗挑拨离间下，厄龙城和玄药阁的关系一定会恶化。
所以，你很有可能不是唯一受害者，既然龙世彪故意以自己厄龙城的身份袭击其他宗门弟子，恐怕……”
药檀雪点了点头，相信了龙彻的解释。“他把我打成重伤，却没有取我性命，他是故意想让我在有神志残留却无力呼救的绝望中活活被渊龙鳄王折磨死！我一定会在离开武道大会后为厄龙城充当人证，在那之前，这笔账我要那个混蛋付出代价！”
龙彻没有出声，药檀雪下意识去看了前者的眼神，寒如葬冢霜雪，恨似透骨钉针。
龙明道最后问道：“那你是怎么正巧出现在那洞口的呢？”
“我和龙默在遇到袭击前，得到了我手中的这截断剑和一张地图，地图显示了另外半截断剑和剑柄在这个地方。”
“地图？”药檀雪惊喜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脱身呢？”
龙彻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在兽皮和叶片的包裹下，地图并没有因为浸泡泥潭而模糊。
龙明道瘫在泥潭边说道：“你们动作小点，惹来鬼沼魔王蜂可就麻烦了。我伤得太重，先调理一番。”
药檀雪这时才发觉混乱之中她早已衣不蔽体，所幸全身泥泞倒也看不出什么。她连忙缩回了泥潭之中，带着几分羞涩道：“龙公子您先自己研究着吧，我……我恐怕不太方便。”
龙彻手中纳戒闪过光芒，一些衣物和药品摆放在了药檀雪和龙明道面前。
“我一开始被传送在一处集市，完成了一些神兵阁长老布置的任务后兑换了一枚纳戒和这些补给品，等龙明道恢复行动能力，我们就回那处集市简单修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