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剑
刀光辉映，剑影交错，从林羡手中飞射而出的暗器密密麻麻，像是片钢铁洪流汇集而成的乌雨云，万千利刃洒向周身。
坠落在平川剑痕之上的暗器就像打入湖心的水漂，立时被吞没得无影无踪，紧随其后的就是层层叠叠绵延不绝如道道涟漪般扩散开来的剑痕攻击。
剑痕起初都是朝着各自在挥斩时预设的方向飞行，却像是具备某种追踪能力般，在相互重叠合体变成更加强劲的剑痕之后，竟缓缓自行调整角度，从四面八方朝林羡包围了过去。
林羡目光凝重，收起嬉皮笑脸后的面孔冷峻严肃，内力运转下沉寂了许久的厄龙纹身缓缓苏醒，天灾龙焰决与登圣剑铠双重加持之下，林羡一下子褪去了原先还有的几分稚气，身形伟岸姿体协调，目光如玓似玺，神采英武轩昂，战铠犹带天神下凡的气场，将威严与华美的韵律编作成了这件叫人叹为观止的杰作。
高大叔在林羡动手前叮嘱了很多，越靠近平川剑的地方，剑痕便越密集，攻击威力也越强劲，此外，剑痕的攻击方式并不只有切割一种，靠近平川剑的区域，有着很多攻击方式变化莫测的二级剑痕。
林羡虽然打起来十二分的注意力，但还是被二级剑痕的背后偷袭伤了个措手不及，这万时穿空剑法除了对剑道的钻研，还有很多对时空规则的参悟，方才那记二级剑痕便是发生了空间闪烁，在一瞬间出现在林羡的背后，这才让林羡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吃了一亏。
好在瞬袭而至的剑痕只此一道，未经融合，以登圣剑铠如今的防御力，林羡只是向前一个趔趄而已。
然而正当林羡得意于自己最近的修行成果，两道融合剑痕以十字斩击的方式砸向了林羡的胸口。
“不要硬接，傻小子！”高大叔在后方大声制止却为时已晚。
林羡已经不假思索得将内力注入登圣剑铠之中进行防御，在接触到剑痕十字斩后才察觉到了这一回攻击的古怪，剑痕的冲击力远逊色于以往，即使不以登圣剑铠进行防守，林羡的肉身强度也能击溃这一记攻击，但是诡异之处在于这十字剑痕斩内携带着波频诡异的震动，吃下这一击后登圣剑铠没有像先前那样立刻吸收剑痕的攻击强化自身的防御，而是传来一阵使铠甲内林羡叫苦不迭的震动。修行肉身强度的战斗方式极其讲究战斗时的身形步法与调整节奏，这一阵诡异的颤动虽然没有任何杀伤力，却轻而易举破开了林羡的防御姿态。
“完蛋！”林羡还没来得及进行调整，眼前又是两道赤红色的剑痕快速逼近放大，烈焰加持之下凝结空间之中的剑痕就像是两道流淌在空气之中的岩浆，沿途空间在炽热高温下显得微微扭曲。
高大叔扯着嗓子朝林羡大吼道：“以其剑之道还之彼身！剑痕之间各有相克，先前剑痕对你的攻击方式，也可以成为你如今的防守策略！”
林羡闻言豁然开朗，虽然瞬间移动的剑痕攻击林羡暂时复刻不来，但他可以模仿那种特殊的颤幅与震动，用以消减其他剑痕的攻击威力。就像先前龙恣凡在和林羡的战斗中不选择硬接林羡的攻击，而是通过身形调整避其锋芒削弱林羡的攻势。
纸上谈兵终究是过于简单，可惜这种战斗技巧哪里是心嘴上随便一过就能掌握的，林羡更像是打了几个有些搞笑的哆嗦，然后被赤焰剑痕斩了个满怀。
林羡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了数圈，连登圣剑铠也显得有些虚幻。遗留在铠甲上的高温甚至仍旧足以烤裂宫殿地面的砖石。林羡的肌肤上也隐约可闻滋滋的烧焦声。但他的目光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坚定，甚至说是兴奋。高大叔和淄立刻反应过来，对于眼前这个武痴来说，同时修炼这么多种玄妙的战斗技巧，还能兼顾锤炼肉身强度和精进登圣剑铠的防御力，实在是太美妙了。
时间的流速从不改变，但眼睁睁看着林羡遭受折磨，似乎一分一秒都像是场漫长的拉锯战，角力的双方是浩如寰宇的无穷剑痕和其下渺如尘埃淹没在刀光剑影斩击之下的林羡。
然而那粒渺小的尘埃偏偏坚守着他那一方空间，防守一次次被攻破，新的防守又一次次完成组建。就如同暴雨之下汪洋之上漂泊的叶片，东倒西歪却始终没有被淹没。
林羡在肆虐的剑痕连击下伤势累累，可即使剑痕攻击频率越来越密集，二级剑痕中甚至出现了多种元素和攻击方式叠加的超融合剑痕，林羡就是能一次次重新站起。
高大叔有些激动地说道：“虽然现在这么说可能显得太过乐观了，但是我已经能预感到林羡通过试炼之后，将是江湖各宗门青年才俊意图超越却可望不可及的翘楚。”
又是附加诡异震动的十字剑痕斩攻向林羡侧方，然而这一次的攻击却是由足足百道剑痕融合，威力非同小可。
林羡双脚跺地扎入地面，护体罡气随天灾龙焰诀运转周身，墨银色的登圣剑铠外形发生了轻微变化，变得愈加厚重。
颤音如钟鸣，林羡被震得口吐鲜血，但这一次，林羡的身形却稳固如初毫无动摇，登圣剑铠毫不客气将被成功防下的剑痕吞噬吸收，犹如复仇成功般，铠甲上的光华立时耀眼了几分。
林羡在吃了无数次亏后再也不敢大意，精神高度集中之下竟察觉到了后颈处的寒意，登圣剑铠的外形再次出现轻微变化，化形为更加轻便的姿态。林羡也与此同时翻滚在地，剑痕贴着身后寒毛飞过，叫林羡一阵后怕。
“好险！”
“小心！”
淄和高大叔都为林羡捏了一把的冷汗。
但林羡接下来的举动才让他们目瞪口呆，只见林羡双手撑地一跃而起，犹如饿虎扑食般倒追向已经落向空处的瞬移剑痕。登圣剑铠上发出嗡嗡铮鸣，将已无威胁的剑痕转化成了墨银色甲胄上流转着的珍珠色光华。
巨大的水波剑痕席卷向林羡，水压裹挟剑痕之上，与宫殿地面触碰的地方了顿时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林羡不退反进，双手握剑，厄龙阔剑的锋刃处传出烈焰的咆哮与厄龙的低吟，先前的赤焰剑痕带给林羡很多启发，厄龙城无论内外宗虽然都偏科于肉身强度和近身搏斗，但武技中还是有很多需要借助元素力量以增强威力的。林羡所修的功法天灾龙焰诀，本身就极其契合以火焰元素辅佐战斗武技。林羡跃入空中扭身翻转，厄龙阔剑在半空画出一道巨大的焰云圆弧后砸向下方的水波剑痕。
碰撞的轰鸣让淄和高大叔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后者通过敏锐的精神感知能力察觉到：“卧槽，这臭小子搞得动静实在太大了，上面的佣人似乎放心不下，下到密室查探了！”
嘟嘟鸡堡地下密室乃是宗门禁地，擅闯禁地按宗规可被处死，然而城堡内的佣人在听到不对劲的动静后还是义无反顾下至密室，可见林羡多受堡内下人们的喜爱。
厄龙阔剑，厄龙城引以为傲的特制武器，虽比不上神兵名器，其强度却也是寻常兵器的十倍不止，在这一次碰撞之下崩碎开来，而那道水波剑痕，那道强悍程度绝对超过先前林羡碰到过的所有剑痕的水波剑痕，竟然生生被林羡劈得原地消散了开去。
力竭的林羡瘫倒在地，再无后续进攻之力。剑痕虽仍铺天盖地，但危险的合体剑痕已经被悉数接下，剩下的那点即使不开启登圣剑铠，林羡也能抗过去。
“来吧来吧，哎，我就搁这躺着了。”虽然说得轻巧，但每一记剑痕结结实实落在林羡身上还是疼得他攥紧了拳头。
细看之下，林羡的身形一直保持着一种特殊频率的颤动，落在身上的剑痕都在这种颤动下像是被从荷叶上甩下的雨珠，大减其威势，随即被登圣剑铠贪婪吸收，转而化作了林羡的防御屏障。
“妈的没想到真让这小子掌握了！林慕，你的儿子是个天才啊！要是你能亲自传授他武艺，该有多好……”
“不愧是老大……”
淄和高大叔知晓林羡这头已然胜券在握，便朝着宫殿顶处的入口反复高声提醒。淄的身体情况远没有痊愈，喊了没几声就开始吐血，但这孩子太过善良，宁可是自己受此伤痛，也必须制止佣人们关心则乱之下不顾危险落入剑痕之阵小命不保。
老管家竟然是冲在最前头来到宫殿上方的，他固定了绳索之后想都没想就要跃入宫殿救人，得亏得是高大叔和淄拼命制止，老管家这次恢复了冷静，命人立刻备好疗伤所需，静静在宫殿上方待命。
剑痕轰击向林羡肉身，登圣剑铠隔档其间，斩击之下是密集的金铁碰撞声和林羡忍无可忍的几声吼叫。
要不是龙大道点头肯定过淄的可信，宫殿上方的老管家恨不得直接把这地下密室拆了然后不顾一切下来救人。
就在这时，阻挡在宫殿上方入口附近的剑痕竟然缓缓地自行消散了开去。
高大叔和淄相视片刻，同时爆发出大笑，笑得高大叔灵体飘忽，笑得淄连连吐血。
——
平川出鞘，万剑归宗。
时隔十年之久，终于有人再次握住了黑剑平川。
而他，正是当初天下第一剑圣林慕的儿子，他的名字从此刻起就注定成为江湖万千故事中一道万众瞩目的主线，
黑剑平川新剑主，厄龙城三公子，天都林家，剑圣林慕遗孤，林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