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月家的众人,久违地再次成了关注的中心。
许多人都没想到,愈走愈低的月家,还有重新抬头的一天,都一面为从前的轻视找着借口,一面为以后的交好铺垫。
连黄杉杉都在母亲的威逼下向月莱好声好气道了歉。
这种婚礼,除了双方的亲友,没有多少人是真心在祝福新人,更多的是一种机会,就像是一个商业饭局,他们早已准备好了完美的话术,希望在这短暂几个小时的时间能为自己某些福利。
当然,也有像杜江寒这样,满脸苦笑的慢慢鼓着掌,视线一刻不移开的。
舒姚在一旁绕有兴味地看着,她本以为刺激他几句,他能做出什么事来,没想到却是个善良的苦情角色。
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杜江寒这般,为了不为难别人,拼命为难自己的,要她说,无论如何也总要去添点堵才好。
杜江寒收回视线,喝了口红酒,正好对上舒姚的视线,舒姚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在斜对面朝他举起酒杯。
杜江寒对舒姚的印象还不错,只当她在这桌里认识的人不多,所以和他打招呼,于是也举起酒杯对她晃了晃。
陆唯新看着两人的互动,很纳闷,“你和杜江寒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熟啊,打个招呼的关系而已。”
“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眼光不错啊,要不我帮你介绍介绍?”
“得了吧,你就是个troublemaker,安静待着吧。”
月九如和宋言略来这桌敬酒,陆唯新仗着和宋言略熟,硬是要把两人杯中的红酒换成白酒。
在两次醉酒之后,月九如对自己的酒量已经有了了解,虽然宋言略说她酒品不错,但每次都会忘事,她不能冒着出洋相的危险。
宋言略把她酒杯里的酒往自己这倒了许多,就留浅浅的一个底,旁边都是起哄的,宋言略无视他们,理直气壮地对月九如说:“喝一小口就行了。”
“这还哪有一小口,再等几秒钟都蒸发完了。”梁钰打趣。
“当初你们结婚,你可没少躲酒。”
“我那能一样吗?我那时候可是孕妇。”
月九如有些惊讶,虽然婚礼时怀孕也许是巧合,但大家总会和奉子成婚扯上联系,梁钰竟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口。
再看看边上的苏展,也就理解了,只要是梁钰说话,他就一直笑着看着她,像是错开眼就会漏掉什么似的。
他们说我愿意的时候,应该是真心的吧。
“你不会现在就迷糊了吧?”见月九如发呆,宋言略低声问。
“没事。”月九如晃了晃头。
杜江寒看着他们小声说着只有彼此能听见的话,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难过,遗憾,或是欣慰。
以前,在人多的地方,月九如很少会分心在某人某物上,她随时保持警惕,而现在,他这么久久地注视着她,她却毫无感觉,这是宋言略带给她的安心吗?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于是举着酒杯转向宋言略,抬了抬杯子,一饮而尽。
宋言略笑着回视,忍不住看了眼月九如,见她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就莫名地舒爽。
送完客人,换双平跟鞋的时间,宋言略已经把车开到了别墅门口。
听到滴滴两声喇叭,月九如小跑到车窗边,“你开车干嘛?”
“回家呀。”
“妈妈不是说让我们在这边住一晚吗?都这么晚了。”
宋言略招招手,“你想知道这边的婚房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样?”
“看过古装片吗?”
月九如眨眨眼,“我懂了,我们出发吧。”
坐上车后,她在宋言略的手机里翻看着婚房的照片,非常庆幸坐上了宋言略的车。
在这样一片红中睡觉,大概半夜醒来会被吓出点毛病。
“妈妈她某些地方还真是,出人意料呢。”月九如小声碎碎念。
“你忘了第一次来我家时的家具了吗?我妈就喜欢那个调调。”
“今天上车前,你和我妈说了什么?”月九如问。
“也没什么,就是希望我好好照顾你之类的。”
“哦。”月九如闷闷地嗯了一声。
“妈妈是不是后天要回澳大利亚?”
“是啊,她在那边开了咖啡馆,都已经很久没管了。”
“到时候一起去机场送她?”
月九如沉默了半晌,“我可能没时间。”
宋言略嘶了一声,“你倒是比我还忙。”
“月九如,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从身份上来说,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亲近的人了吧。”
月九如想了想,“是吧。”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你妈有什么矛盾,我觉得不只是不太亲这么简单。”
宋言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有些话,总要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才能过得去。
“你怎么还关心起家长里短了。”
“说呗,我又不会取笑你。”
“也没什么特别的,”月九如扯扯嘴角,“你也知道,我是妈妈领养的小孩,可能是我不讨人喜欢吧,后来妈妈又把我送回了福利院,我被福利院的阿姨关在小房间里,她告诉我在这里等着,妈妈会回来接我,我等啊等,等到了天黑透了,我爷爷才把我领回了家。”
“后来你也知道,我妈妈出国了,所以你的确也可以理解为,我们没什么感情。”
“说什么傻话。”宋言略沉下声音。
他难得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话,月九如还有些被吓到。
宋言略在路边停下车,嘲讽似的看着她。
“月九如,口是心非你最在行了是吧,明明很喜欢你妈妈来着,非要说没感情。”
“明明跟谁都客气得不得了,就关于你妈的事,拧巴得不得了。”
可能是宋言略的表情过于欠揍,月九如烦躁得不行,很想吵架,或者争辩,她不明白宋言略干嘛在今天找不痛快,但又被他的气势逼得不知道怎么回话。
明明音量和音调都没有詹曼她前婆婆咄咄逼人,却让她什么都说不上来。
宋言略又换了表情,看向前方,缓声问:“月九如,你今年几岁?”
“26岁啊。”
宋言略将她翘着的刘海抚下,“你妈妈失去丈夫,失去女儿,又失去母亲的时候,也不过27岁。”
——
送月静淑登机的,还是只有宋言略。
他手上拿了个牛皮纸袋,递给月静淑,“妈,这是九如昨天买的,飞机餐不好吃的话,你可以垫垫肚子。”
“知道了,你不用来送我的,我会常回来的。”
“九如本来也要来的,我们都说好了,救助馆突然有事。”宋言略千年不动的同情心突然作祟,看着月静淑一个人离去,他突然有些懊悔没有押着月九如过来。
“小宋,我知道九如不会来,她这个孩子,你看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她最怕分开了。以前我每一次走,她都躲回房间,她爷爷怎么骂她,她都不出门送我,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白眼狼。但我其实明白的,她就是不想看到我走的画面。”
也许月静淑在向他解释,也许也是在向自己解释,宋言略点点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走了。”
宋言略又送了她两步,停住,看着她离开。
然后,他回身,突然小跑两步,抓住了一个匆忙离去的背影。
月九如来不及躲闪,被逮个正着,脸颊有些泛红。
宋言略笑着抓了抓她的丸子头,“你不是不来吗?”
“你的钥匙忘带了,我给你送来。”月九如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往他衣服口袋里揣。
“我们家指纹解锁,哪里需要钥匙了?难怪你昨天突然翻玄关的抽屉,原来在密谋这些啊?”他拉着月九如的帽子跟在她后面。
她今天特意穿了活泼的卫衣和米白色灯芯绒裤子,还扎了丸子头,虽然很用心地变装了,但他回身看机场中央的时钟就发现了她。
这样想来,月静淑应该也看见了。
“宋言略,你上不上班了?”月九如抖抖肩,挣开他拖着帽子的手。
“先送你回救助馆啊,怕车子被我发现,打的来的吧。”宋言略继续调侃。
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