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冬天本来就日落早，月九如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这边的跃层小别墅都在小区的角落，路灯不多，在装修时特意在院子外和门口都装了夜灯，光线一暗就会亮起来。
可能是心情不好，月九如有点没精打采，看了眼狗屋，才想起高得最近都因为天冷黏在屋子里不肯出门。
她在门口站了会，正想输密码，看见她的影子后头有个更大的影子在慢慢靠近，悄悄地，缓缓地。
月九如皱皱眉，继续向密码锁伸手，眼睛注视着悬在她头顶上试图作祟的黑影。
在刚要触碰到锁时，她一个转向，按照自己预计的方向扇过去。
啪的一声，她回头，对上宋言略震惊又颤抖地眼神。
脸上还有个鲜红的巴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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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九如抽搐着嘴角忍不住笑，手上捧着一个包了毛巾的冰袋，一下一下地贴着宋言略的脸。
“月九如，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宋言略躲开，“我可不敢让你给我敷，到时候又给我来一巴掌。”
“我以为是坏人嘛，谁让你站着不出声。”
宋言略也是看她呆呆的样子，想吓一下她，没想到这女人直接就是一巴掌，因为缓冲距离远，这一掌差点没把他打蒙。
“我那是看你站着不动，怕突然出声吓着你。”
月九如把冰袋放到他另一只手上，“我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
宋言略问得很快，问完，他又觉得自己显得太过好奇了，跟上一句，“我是怕你有什么事耽误明天领证。”
“放心吧，不会耽误事。”
这么说完，月九如又止住了话。
宋言略觉得自己真的不是关心，就是好奇什么事还能让月九如愁心。
他正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接着问，月九如自己开口了，“其实也是常事，有个女人领养了一只猫，结婚后因为婆媳关系想把猫送回来。”
“然后呢？”
“吵了几句，猫留下了。”
“吵赢了吗？”
月九如想了想詹曼的婆婆走的时候的表情，“应该是吵赢了。”
宋言略不以为然地摊手，“那还有什么好郁闷的，猫反正送回来了，再找个领养就行了，总比流落街头好。”
也许是宋言略的语气太过轻松，月九如眉上积起了愤然，“你就想得这么简单吗？”
月九如极少做出这样的表情，宋言略收起随意的姿态，想了想，“是领养不好找吗？我帮你问问我朋友？”
月九如憋着郁气，想着算了，不和宋言略争辩，起身想上楼。
“喂，”宋言略想把她扯回沙发上，“闹什么脾气，我哪里说得不对？你不会想着把这只猫也搬回家吧？”
“宋言略！”
月九如的手重重地拍在宋言略的手背上，可能是因为他手掌悬空，而且是一个上移的动作，一来一去这力道被加大了些，这么一拍，直接红了一片。
“你……”
“宋言略，在你眼里猫只是毛绒玩具吗？喂喂饭能活着，有个地方能睡觉就好了？”
“它们安静，就可以默认它们没有感情？”
“养了，丢了，再重新找个人养着，对它们来说就只是换个地方？”
“宋言略，你觉得动物就只是这样吗？”
宋言略本来火气上来了，被她连着几个问题问得一愣一愣，平时最毒的嘴，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们本就觉得是这样，猫也好人也好，你们偶尔的仁慈是恩赐，收回了也是理所当然，只有我们在诚惶诚恐。”
“月九如，你别太上纲上线了。”
月九如凉凉地看过去一眼，“是我说错了，抱歉。”
明明是毫无诚意的语气和表情。
“你去哪？”
月九如回头，“我上楼拿件衣服，宋总今天大概不想和我睡，我睡小房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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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略前一天和江立打过招呼，说要晚两个小时到公司，前一天晚上不愉快地闹了一场，宋言略觉得月九如大概没心情去民政局。
正好，他也不打算搭理她。
也许是因为被月九如呛得不轻，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睡着，大半夜到楼下耍了会高得出出气，看着它没头没脑地在他左手右手找火腿肠，心里总算舒服了点，才上楼继续睡。
这么一来就睡过头了，起床时就已经九点多了，反正说了会晚到公司，他不紧不慢地洗漱，换上一件黑色派克服。
宋言略看着镜子反思自己的行为。
他当然不是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是觉得在月九如身上未免浪费太多情绪了。
脸颊上似乎还有那一巴掌的触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手背上也有些火辣辣。
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少管她的事。
他一边给江立发语音，一边往楼下走，刚走到玄关处，就看见月九如端正地站在门口。
宋言略上下打量她，米白色的衬衣，格纹毛呢半身裙，外面罩着一件敞开的双面尼大衣。
看来她也没睡好嘛，这个点才出门。这架势，是打算跟他道歉吗？
宋言略无视她，从玄关的柜子里取出车钥匙，就要出门。
“宋总。”
叫宋总呢，果然是要道歉。
宋言略弯弯嘴角，然后恢复冷漠的表情，回头。
“你有话要说？”
“昨天说好了，今天去领证，现在出发吗？”
宋言略傻眼，她的记忆是消失了吗？
“如果您有事改天也行，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宋言略拉住她的背包带子，“走吧，早点弄完，我还要去公司。”
两人各开各的车，月九如跟在后面。
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员应该是认出了他们，有点惊讶，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公事公办，除了偶尔好奇地观察两人诡异的表情。
这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星期一，结婚的人很少，整个过程很快，两人全程不发一言。
结婚证上，月九如有合作精神和乙方素养，笑得明媚，一脸幸福的模样，宋言略整一个死人脸。
看到照片他就后悔了。月九如笑这么开心，显得只有他对昨晚很在意似的，这不是输了么。
不过，这结婚照也不止让他后悔这么一天，结婚证被翻出来的每一天，他都捶胸顿足，后悔领证的时候怎么没有笑一笑，再或者，出门前怎么没有换上一件花色严肃点的衬衫。
两人一起从民政局走出来，然后走向各自的车子，月九如站得笔直，鞠了一个完美的躬。
实在是刺眼。
“月九如。”
“宋总，请说。”
呵，这种语气，她也是讨厌他讨厌得要死吧。
“今天我不回家，不用做晚饭。”
宋言略关上车门，透过车窗看着站在路边的月九如，她小腿上只有薄薄的丝袜，在凛冽的冷风中似乎在轻微颤抖。
——
上天似乎就想和他作对，早上刚在心里发誓少管月九如的事，中午就遇到了月九如她妈。
宋言略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他也爱花钱，他从来不会像有些人一样随便打发自己的午餐，每天都会去附近的餐厅慢慢享受一顿。
于是，在去餐厅的路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只要转个弯就能躲掉，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躲的，于是理了理上衣就走过去打招呼。
“阿姨。”
月静淑边上还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应该是朋友，看见他先是惊讶，然后很客气地打招呼。
月静淑也没想到会在遇到宋言略，然后才想起岚晏大厦就在这附近，她关心道，“小宋，这是要去吃午饭吗？”
“是啊，您用过餐了吗？”
“还没呢，”旁边的女人抢先说，“宋总，你们吃吧，我不打扰了，我是秦海酒店的秦青，下次如果光临我们酒店，直接跟前台交待一声就行了，按我和静淑这关系，您又是她……”
“多谢，我记着了。”
那女人被打断，也不觉得窘迫，点了点头就走了，反而是月静淑很不好意思。
“小宋，你不要在意，我和她关系一般。你知道的，你和九如的婚讯传出去以后，月家多年冷清的门槛都热闹起来了。”
与月九如相比，月静淑就真诚许多了，宋言略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温柔又体贴的妈妈，月九如到底在别扭什么。
月九如这么奇奇怪怪的性子，反正他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