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陈朵儿梦里的小院
眨眼之间，便是冬去春来。
春时的小雨，润如酥，细如丝，缠绵悱恻。
看这样的雨，人的心是会被滋润的。
“三个月了，我都已经是山鸡帮的二当家了，龟爷你怎么还不醒呢？”
林长生依旧还是在自己的茅草屋plus版本内，只是内部的配置变得豪华了不少，有了小火炉、小茶壶、一张正经的床和一套厚实的被褥
“龟爷啊，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虽然那些摇旗助威的小事已经不用我去干了，但到场子里例行视察还是免不了的。”
林长生将自己的梨花木制木鱼揣进怀里。
这木鱼跟他一起沉入江中却没有遗失，定然是有功德加持，不枉他时常掏出来敲打几下子。
作为二当家，真正需要林长生操劳的事情其实不多。
主要就是在青楼里喝点小酒，和姑娘们聊聊人生，镇镇场子，要不就是在赌场里制服几个出老千的，交给帮派里的小弟处理。
有两百年内力傍身的林长生实力很强，已经在这附近的一亩三分地上打出了不小的名气，谁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尊称他一声‘二先生’。
现在帮派里面养的那些猫啊，狗啊看见林长生都得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摇一会儿尾巴。
否则必然要被他们的主人踹上两脚，骂一句‘不懂分寸’。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城中忽然传出消息，说是城外最近有些不太平，有一伙匪盗在鱼肉乡里，手里已经有了数条人命。
城主已经准备派出护城军前去围剿。
但军队具体什么时候会出发，暂且还未明确。
林长生也听闻了此事，不过城外的范围很广。
被匪盗侵犯的地区离他所住的北村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晚上，林长生躺在龟爷的龟壳上，将存钱罐里的银钱全部取出，清点了一番，发现已经有一百两出头了。
林长生知道陈朵儿一般清晨的时候都不接客，所以隔日天还没亮，他就带着一百两银钱存进了楼兰城中最大的钱庄。
换成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迎着朝阳的光辉，林长生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陈朵儿的家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早上不接客的。”
里面传来陈朵儿略显慵懒的声音的。
“朵儿姑娘，是我，林长生。”
“是长生弟弟啊，等一下，我穿件衣裳。”
过了一会儿，小院的门开了。
陈朵儿头发披散着，看了林长生一眼诧异道：“听说你最近过的还算可以，怎么？是想到姐姐我这儿来放松一下？”
林长生摇了摇头，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陈朵儿：“朵儿姑娘，之前你救了我，但我一直都没能报答你，这一百两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陈朵儿看了眼银票，眼眸中浮现出异彩。
“谢谢你，长生弟弟，跟我进屋吧，我会让你快乐的，你这些银子在我这儿可以管一年，接下来的一年的时间你都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陈朵儿唇瓣紧凑到林长生的耳垂边，呼着热气。
同时玉手轻轻掀开自己的衣角，露出里面雪嫩的香肩和红色肩带。
扑通扑通
林长生的心跳瞬间加快。
他一个母胎单身至今的家伙，哪里受到了这个刺激。
猛地就是上前一步，将陈朵儿不安分褪下的衣角给重新给提了回去，搞得陈朵儿一脸懵逼。
“朵儿姑娘，请你自重！”
“你你凶我？”
陈朵儿眼中瞬时冒出水雾，泫然欲泣：“我知道了，你嫌弃我脏是不是？哼，我还不要你这银子了呢，权当我救了条白眼狼。”
说着陈朵儿狠狠将银票扔在地上，抱蹲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林长生捡起银票，叹了一口气。
“朵儿姑娘，我不是在凶你，更不会嫌弃你，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够珍重自己的身子，你不是跟我说你攒到五百两就不干这一行了吗？”
“还说要在城里买上一套宅院，从此过上悠闲的日子。”
陈朵儿泪眼婆娑的抬起头，说不出自己心里此刻的感受，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些话林长生竟然会记在心里。
这天过后，陈朵儿便从良了，并且开始在城中物色起了小宅院，准备过些时日就搬到城里去。
她筹备着搬到城里的这些时日几乎每晚都会到林长生的茅草屋里和林长生聊天说话。
虽然她这一生遇到过数不清的男人，可实际上连一个能说些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林长生现在算一个。
“长生弟弟，你明天有时间陪我一起去看看宅院吗？我终于能买上我梦里的宅院了，好开心。”
“长生弟弟，我当娼女那么多年了，却从来没有仔细看过楼兰城里的风景，最近我才发现城中竟然有那么多有趣的地方。”
“我又看见冯公子了，他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子唉，我一个娼女就不去讨人嫌了，他过得幸福就好。”
“生弟，我今天读懂了一句诗：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我果然还是忘不了冯公子。”
“你说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到头来反正都是死唉，仔细想想，我自打出生，还真是一天福都没享过，全遭的是罪。”
“今天我人生第一次买了烧鹅，喏，给你留了一半，你尝尝，可好吃了，别嫌弃。”
这天林长生和往常一样在山鸡帮的地盘上巡视半天，顺便再青楼里蹭些吃喝，直到天黑才往回赶。
一进村就听到一群人摸着黑，正苦大仇深的聚在村口讨论着。
“唉，那群挨千刀的盗匪，把我家的粮食和钱全部抢走了，还玩了俺婆娘，俺现在看见那婆娘就膈应。”
“你就知足吧，好歹你婆娘还保住小命了，咱们村那个千人骑可是直接被一刀劈死了。”
“也是奇了怪了，她一个干那种行当的，反而在盗匪面前装起贞洁烈女来了，平时的风骚劲也不知道哪去了。
还不知道谁去给她收尸呢，可别时间长了，惹来什么瘟毒，毕竟她那么脏。”
陈朵儿死了，尸首就这么横在她家的门槛上。
她的死相看起来很是凄惨，衣服被撕扯下来了大半，露出雪白的大腿和胳膊。
双手紧紧的护在自己的胸前，脸上一直到小腹的部位，挂着一道长而狰狞的刀痕，周遭满是已经逐渐干涸的血迹。
眼睛是睁着的，似乎是想在临死前，再看一眼天空。
林长生站在原地，看着陈朵儿的尸体，沉默了许久。
昨天晚上陈朵儿还买了一只烧鹅到他家，和他说着自己对未来的憧憬以及自己梦想中的那座宅院。
那是她第一次舍得买烧鹅吃。
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这一生，自打出生起，就没享过一天福。
可明明眼看着她就能享到福了，还能住进自己梦里的宅院，却突然遭此横祸，凄惨死去。
如果人做的事情，老天真的能看到，那老天他真的敢睁眼看看自己都看到了些什么吗？
林长生心中忽然明悟了一句话‘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朵儿姑娘，你别担心，我一点都不嫌弃你。”
林长生将陈朵儿尸身背在自己身上，小声说道。
陈朵儿生前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那句‘别嫌弃’，因为她这一生大半时光都是在他人的嫌恶中度过的。
虽然明面上表现的满不在乎，其实最怕的就是被人嫌，给人添麻烦了。
林长生将陈朵儿给埋在了那座她已经买下来，准备挑个黄道吉日搬进去的宅院里。
坟头立好之后，他又掏出自己的木鱼给陈朵儿念了一些往生的经文。
碑文上刻写‘故友，陈朵儿之墓’。
坟头四周有她最喜欢的那些美丽的花花草草。
“我啊，十一二岁就没了爹娘，后来又被一个恶霸给用强了，就走上这条道了呗。”
“我家里就只有些许馒头和咸菜，你别嫌弃，没轻待你的意思，别看我干这行当，其实舍不得花钱的，因为啊我有一个梦想”
陈朵儿那晚轻柔的话音忽然在耳边浮现，就仿佛她还在一样。
“呵呵呵呵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林长生的眼角出现了三十多年来的第一滴泪水。
凡人死，不能复生。
这句话是龟爷说的偏偏是龟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