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辞职失败的第15天

    齐家二少正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对着前来回禀消息的门房一顿痛骂：“你说什么？李家逃跑的私兵，跑到我们的武器锻造坊附近？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一个个都是只会吃干饭的不成？这么重要的地方也能让人发现！”

    门房心里也委屈，他就是个递消息的，连锻造坊在哪儿都不知道，平白遭受一顿骂，但对着正处于暴怒状态的主子，只能唯唯诺诺地回复道：“据……据锻造坊那边的人说，这人是被羽林军追得四处逃窜，才无意间闯到了附近。但肯定什么都没发现，还以为那儿是大户人家空置的宅子。锻造坊的人说显眼的东西他们已经收拾进密室了，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齐家二少听完才慢慢冷静下来，他的眼中带着杀气：“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门房心下大骇，生怕主子打算短尾求生直接将他们这些人给处置了，连忙说道：“私兵的事情羽林军还没发现，仍旧在附近四处寻找，但还没有上山，他们似乎以为人已经出了京城。”

    齐二少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让那边的人想办法解决了，尸体伪装成被山间野狗所伤，记得做得隐蔽些，要是再出什么乱子，你们提头来见我！”

    门房背后衣物几乎被冷汗湿透，面对这样明显难以做到的命令不敢说半个不字，他佝着身子慢慢退了出去，直到走远了才敢擦擦额间生出的层层汗液。

    ——下命令的人就张个口的事，也不想象羽林军都抓不到的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还要伪装成被野兽杀死的样子，实在是强人所难。

    但好在这件事也不是他来负责，传完消息后，还是想办法去大少爷那边露露脸，最好是能换个主子伺候，都说大少爷比二少爷仁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徐攀很快知晓自己被两拨人给盯上了，具体体现在羽林军那边有自己的上司顶着，哪怕底下的人不知道，但也因为韩思之的命令没有下狠手。可新加入的这群人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有“手下留情”，但用的都是些阴狠手段，仿佛是在想要杀他的同时，要保证尸体的完整。

    因此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找对地方了。

    他当即在附近的树上刻下了暗号，只待明日和韩思之配合闹一场大的。

    翌日凌晨，在附近搜查的小兵发现了树上的暗号，连忙向上禀报，并表示：“这儿也有我们的人啊，不过怎么不见他亲自和韩统领汇报？”

    一旁的另一人答道：“你傻啊，都用暗号了，肯定是不方便直接见面啊。”

    韩思之看着一旁傻乐呵自以为很小声的两个小兵，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好在自己手下还有徐攀这样武功脑子都不错的人，不然真是令人绝望。

    他将手下人全部叫过来，特地吩咐道：“找到地方了，今天依旧是要抓活口，刀剑□□都备着，但没我的命令，切勿打草惊蛇擅自行动。”

    众人中气十足纷纷喊是。

    韩思之：“……都给我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来抓他了？”

    于是，于是这群壮汉又小声道：“哦。”

    徐攀在林间穿行，他之前爬上山顶最高的大树向下俯瞰，清晰见到在丛林掩映中的一片山庄。

    想必就是这儿了。

    他朝着目标一路赶去，身后跟着韩思之等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山庄门口。

    徐攀在一旁的树上稍作等待，期间听到无数对主人家的抱怨，众人似乎正在给院落中的物件进行收尾，兵器已然不见踪迹，应当是早就藏匿妥当。大件的车床不好搬运便拆成小零件——徐攀认出，这等技艺还是工部尚书赵谦当年的发明，看来齐家人的手伸得不是一般的远，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手。

    他没等多久，便听见了羽林军的动静，宅子里的人也很快意识到有人过来，一时间加快了动作，一些来不及搬运的东西，甚至直接泼油上去，当场焚烧。

    徐攀抓住机会纵身一跃跳进院落中，同时高声喊道：“齐公子，救我！”

    见到陌生人出现而有些警惕的众人顿时一脸懵逼——他怎么知道我们是齐家的，难不成是自己人？

    正是这一瞬间的耽搁，让韩思之的部队成功进入山庄之内。

    拿下齐家山庄内的众人后，徐攀继续了逃亡之路，最后在一处农田里被韩思之亲自逮捕归案。

    由于涉及世家众多问题严重，韩九江严肃表示必须公开审理。

    刑部尚书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里，就遇上了三起有关世家的案子，并且一次比一次刺激，头发都要快愁白了。若非皇帝陛下临走前又添了一句，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找国师商议，他怕是恨不得当场辞官告老还乡。

    堂下跪着许多齐家山庄的匠人，刑部尚书一个都不认识，但也已经做过准备，对这些人的口供研读许久，心里有些眉目。但他坐在堂上却没将目光放在底下的这些匠人身上，反而时不时往侧边一站一坐的二人看去。

    柳维钧没好气地说道：“他是主审还是你是主审，就这么简单个事情也需要过问你的意见。”

    沈云生正打算为其解释一二，就又听见柳维钧语气更加没好气地说道：“你既然心里早就有谋划，何必再来问我？”

    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且相较于柳维钧的保守做法，沈云生则更倾向于直接断了齐家的命脉，虽说有些冒险，但直接拿捏住了对方的软肋，多少算是解决了韩九江暂时的肘腋之患。

    沈云生没开口，不和每椅子坐就乱生气的人计较。

    他看着堂下几乎可以说是换了张脸的徐攀，心里暗自思量，要是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拿下齐家众多锻造坊其中的一处，那岂不是枉费了羽林军这么多日的努力。

    刑部尚书轻咳一声，看向了沈云生，暗中询问他的意见。

    沈云生颇有涵养地嘴角带笑冲他点了点头，意思十分明确，这个案子你只管审，按照正常流程来就是。

    而后，在场众人便听见那些工匠矢口否认自己与齐家的关系，反倒是“李家的私兵”化名为李二狗的徐攀大声道：“大人，我确定他们就是齐家人，要是我在这个案子上为您效力，能不能算是戴罪立功从轻发落？”

    工匠们心里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却什么都不敢说。

    刑部尚书略加思考，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虽然不知道徐攀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既然是国师特地关照，只要这人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罄竹难书的大恶人，他不介意从轻发落。

    于是，在徐攀的嘴里，这些人不仅仅是为齐家人做事，而且还是齐家大公子手下的人，平日里为齐家制造兵器，做好一批之后就会有人过来收走私下售卖，而这些人之所以不敢承认，是因为他们被齐家人控制，如果出卖住家，不仅自己会毒发身亡，来被挟持的家人也会就此殒命。

    “大人如若不信，可以让大夫亲自过来瞧瞧，绝对可以发现他们身上都中了毒。若是大人能够为他们解毒，想必这些人里肯定有人愿意交代。”

    至于有关中毒的事情，自然是徐攀潜入山庄后听人说起的，正好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工匠们闻言，表情不一，有孤家寡人只想早日解毒的，此刻意识到自己就算是再回去，齐家人也不会要他们——不然他们与齐家人之间的关系岂不是明摆着的了，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直接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如实交代，或许哪位大人心慈手软，还能让大夫来给他们看看。

    也有拖家带口，妻小还在齐家人手中的，此刻恨不得将身侧同伴的嘴堵上，就算他们是逃出生天了，可自己的妻儿老小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等一个带头的人，凝重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大人，小人知道，小人愿意说，”很快，第一个人站了出来：“只求大人让大夫帮我们解毒，我什么都愿意说。”

    刑部尚书感觉场面似乎从一开始脱离自己的控制，而主导这一切的，正是那位国师嘱托关照的“李家私兵”。

    但他心里明镜似的，反正陛下让自己听国师的，事情能漂漂亮亮的解决反而算是自己的政绩，就算世家将苗头看向自己又如何，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了，日后肯定会和那些世家产生矛盾，能以此换得圣心，自己又不亏。

    在徐攀的引导下，这些工匠先是交代了与齐家的关系。

    他们中的许多人最开始只是想靠手艺混碗饭吃，在得知有人招工后就去报了名，之后被人蒙着眼带到了山庄里，日常吃住都有人送过来，每月还有丰厚的银钱，虽说心里没什么底，但外头乱的很，能找份安稳的工作已实属不易，于是就这么在山庄里待了下来。

    工匠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只知道姓齐，有时候他也会来山庄查看，大家都叫他齐公子。而日常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都是靠齐公子信得过的人专门负责联络，因此，若非羽林军前来，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山庄，竟然就在距离京城不远处的山上。

    既然徐攀说是齐家大公子，刑部尚书便让人将齐家公子传召了过来。

    由于涉案之人是世家公子，还是齐家这样的世家公子，最终是韩思之亲自上门押送。

    他清楚此次不可能当真让齐家公子偿罪，倒是给人留了几分面子，看在对方诧异之余还算配合的份上，韩思之没让人上枷锁脚镣，就这么慢慢悠悠地带着人来到了刑部。

    见这场面，刑部尚书心里又没底了，再次转头看向沈云生，看到沈云生有些无奈的肯定后，才敢放心审理。

    “周大人好，”齐家大公子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仅从华服装饰上来看，倒真有能让人具象感受到何为世家公子风范。

    哪怕有身陷囹圄的危险，依旧表现得风流倜傥云淡风轻，就算是被羽林卫亲自押送，直到见到了主审官，他依旧不卑不亢不忘礼节。

    但在柳维钧等人看来，只显得太过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