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行善2
如此从头走到尾,颜风和祁月只找到一户有人在的。nianweige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枯老,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男子。
颜风发现他时,他正躺在用旧木板搭成的床上,一声不落一声地咳嗽着。
令人意外的是,老人盖着好几床厚厚的棉被,颜风都怀疑他这咳嗽是被被子压出来的。
这家的外墙尚算完好,颜风敲门时,老人并没有出来开门,还是她听见了咳嗽声,自己翻墙过来的。
虽然翻了墙,但颜风并没有贸然推门而入,而是得到对方的允许后才进了门,一进门就看见了老人这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她说明来意后试探地问老人,要不要将被子挪开一些,却被老人拒绝了。
“两位心善的小姐,咳咳,谢谢你们还能记得这个被人遗忘的巷子,我没事,咳咳咳咳……”
见对方咳得连话都说不完了,颜风不由蹙眉,这样还叫没事?
老人咳完了继续说道:“咳嗽是老毛病了,咳,我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咳咳,不用为我浪费粮食柴火了。”
颜风:“那怎么行?”
二人不由分说,仗着老人躺在床上动不了,兵分两路,祁月去外面拿物资,而颜风则留下来给老人收拾了收拾屋子。
说实话,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老人的味道混杂着久不通风的浑浊的空气味道,凑成的是一股行将就木的气味。
颜风稍微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就要上手给老人翻翻身,谁知老人一脸惊慌至极的样子,那架势不像颜风要帮他,倒像是颜风要取他的命。
这下颜风不得不停了手,只收拾收拾四周的东西,随口和老人闲聊起来。
老人说话艰难,却很乐意和人聊天。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人陪着我说过话了,那雪啊不停地下,咳,以往南化巷的人们都是自己捡柴火的,现在这路却是走不了了,咳咳,买又买不起,好几个老伙计都没撑不过去,直接蹬腿了。”
颜风静静地听着,时不时也会应上几句:“那剩下的人们呢?”
“咳咳,哪还有剩下的人啊!就大猫小猫两三只能走的全都走了,我这被子就是那些老伙计留下来的,我平常也不盖这么多的……”
或许人死前是有预感的,老人感觉就是这两日了,便提前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尽力地求一个体面的死法。
不承想却突然来了两个小姑娘,小姑娘还要给自己翻身,那如何使得?他这满是褥疮冻疮的身体岂不是脏了小姑娘的眼?
他没有尊严地活了一生,最后的最后,就让他走得有尊严一些吧。
又过了一会儿,祁月自己带着木炭回来了:“马车陷在雪中走不动了,阿十在后面。”
祁月在火盆中点起了木炭,又在木炭上架了个铁锅,在锅内熬了些小米粥,木炭一着起来,屋子里很快就变得暖烘烘起来,老人这才松口让她们去了两床被子。
老人这里离不开人,但她们也没法就停在这里,最后决定让祁月先带着东西去别的地方,颜风留下来喂老人吃完粥再走。
两人自顾自地商量好了,完全没听老人的拒绝。
老人叹了口气,在祁月出门前叫住了她:“不如先去城东看看。”
祁月虽然疑惑却没细问,应下后就带着阿十和伙计离开了。
颜风留下来,等着粥熬得软烂后,将老人扶起来喂着他吃完了一小碗。
见老人似乎没什么胃口,颜风开始给他画大饼:“老爷子,你好好养身体,等你养好后我就带着好酒好肉来看你。”
一直愁眉苦脸的老人终于笑了出来:“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没问题,到时候包你吃好喝好。”
吃完后颜风又陪老人说了会儿话,直到老人露出疲态,颜风声音低了下来,轻轻地帮着老人躺好,掖好被子,在火盆中又加了些炭,还再三叮嘱千万不能把窗户关严了。
老人笑着骂了她一句:“老头我这么大岁数了,这点儿小事还用你这小娃娃来教吗?”
颜风被骂了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说,自己明天还来。
等颜风关门走远了,老人看着渐渐静下来的屋子,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也算善终了……”
颜风赶到城东的时候,在街口看见了守着车的伙计便上去打了个招呼。
伙计告诉她祁月和阿十已经带着东西进去了,但城东的巷子太窄,马车进不去,这才将他留下来看马车。
颜风问清祁月的去向后便寻了过去。
城东和南化巷那边不太一样,南化巷到底曾经繁荣过,屋子都是盖得整整齐齐的,而城东这边房子就随意多了,东一个西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茅草一个泥土一个,身处其中,不熟悉的人就像在走迷宫一样。
颜风还看见了好几座被雪压塌的茅草房,每见一个颜风都会上前查看,确定茅草下没有压着人才会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久,颜风就遇上了刚从一户人家院子里走出来的祁月,祁月眉头紧锁,即使看见颜风也没有舒展开来。
“阿月,这是怎么了?”
“小风,我们准备的东西少了。”
“少了什么?”
颜风纳闷,明明她们去采买的时候,商人还说她们买得不少,这才走了这么两家就不够了吗?
“我们没有准备御寒的衣服、棉被,治疗冻伤和风寒的药物,还有埋葬死去之人的棺材……”
“啊?”颜风听愣了,紧接着她就看见了,跟着祁月从院子里走出来的两人。
那是一个妇人带着一个最大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两人皆是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物,裹了好几层却仍然显得单薄,他们嘴上不停地对祁月说着感谢的话,颜风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他们的脸上。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脸都冻得通红不说,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冻疮,不只是脸上,还有手上,耳朵上,几乎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长有冻疮。那冻疮不仅个头不小,颜色极深,有的甚至已经破裂,流出血和脓来。
颜风还看见那妇人手上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冻裂到深可见骨的地步。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