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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精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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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的天空,清澈而湛蓝,万里无云。只有一颗勉强维持着温度的太阳,挂在更高更远的天空,预示着此后的日子,它的温度将渐渐冷却。

    草甸正是一年中最厚的时节,稀疏的林子尚未开始落叶。吴有基的马踏入一片空地,抬眼望去,四下了无遮挡,想必刚才的鹿,是真的被他追丢了。

    嗖一支灰羽箭,从空地另一边的林内射出。箭尾带着十二分的力道,箭头闪着刺眼的寒光,空气被擦出尖锐刺耳的哨音。

    箭头自吴有基的太阳穴射入,贯穿颅脑,从另外一侧的耳旁穿出,挂着粘稠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狠狠插进旁边的树干。

    空地上寂静无声

    四只马蹄,踏着草甸缓缓走出林子,虽有声响,却衬得此处更加静谧。

    马蹄在死人的身边停了下来。绛月公主用弓挑起吴有基荡在马脖子上的头,血肉模糊之中,浆、液已经流得所剩不多。箭头穿出的那半边,甚至被顶飞了一块头骨。

    绛月公主抽回弓,目光投去灰羽箭所在的地方,看到一块被钉在树干上的,挂着些许皮肉的头骨。还有还有一个站在林中的少年!

    心跳突然停止,手中的弓也掉落在地,绛月公主骤然间弄丢了自己的呼吸

    吴崇双目赤红,眼泪来不及逃出眼眶,便被灼烧、沸腾、蒸发殆尽。他全身绷得颤栗,比母亲射箭的那个瞬间,弓上的弦更加紧。

    母子对峙良久

    吴崇胯下的马,啃厌了嘴边的草,慢悠悠转身离开,朝着有水的地方去了。带着它背上那个死了灵魂空剩下一具皮囊的少年,越走越远。

    空地上只剩下仍旧找不到呼吸的绛月公主,和流干了浆、液的吴有基。

    箭射过来的方向,一匹马赶过来。

    “公主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老奴”高公公一边说着,一边略显吃力的跳下马来。

    高公公上前查看吴有基的尸首,确认狐狸已经死透,又捡起地上的弓,插进自己马鞍下。

    深吸一口气,钻心的寒意,伴着血腥味,冲入体内。绛月公主终于想起来如何呼吸,也想起来自己到这里做什么。

    一天前

    从东都城前往猎场行宫的路上,绛月公主与吴皇在御辇中用午膳。

    “茵儿此番秋猎,定要给朕射几只颜色相近的狐狸,朕要做个狐皮大氅!年纪大了,愈发怕寒”吴皇不但没有赶路的疲惫,反而比窝在紫微宫时更有精神。

    “我已经许久没有开过弓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射狐狸的本事。”

    吴皇以为女儿仅仅是自谦而已,继续说道:“茵儿知道朕想要哪种颜色的狐狸吗?”

    绛月公主发现母亲话里有话:“望陛下明示!”

    “朕想要那种觊觎皇权的狐狸比如吴有基朕老了,愈发怕寒只有这种狐狸的皮,才能让朕觉得暖和、舒服。”

    “我想办法为母亲猎来便是。”绛月公主并不想亲自动手。

    “朕需要的,是一件狐皮大氅。朕刚才说了,要几只颜色相近的狐狸做大氅。若是女儿亲手射给母亲的,那一只,便也够了。”吴皇脸上依旧挂着慈母的微笑。

    言罢,吴皇又站起身来,从角落中狭长的大木盒子里,拿出一张弓和两支灰羽箭。放在女儿面前的食案上。

    “这把弓,比寻常的弓多出两分力道。茵儿若答应亲手为朕射那只狐狸,需要趁夜试上一箭。一来,找找准头,恢复恢复昔日的箭法。二来呢,适应适应这把十二分力道的弓。”坐回自己位子上,吴皇又道:“朕也还有其他臂力更强的箭师可以用。箭师嘛自然是不用试射的。两支箭,会给朕猎回来两只狐狸。”

    绛月公主知道,母亲口中的另外一只狐狸,是自己。这把弓,若是自己不肯拉开,另外一支箭,也将射向自己。

    绛月公主拿起面前的弓和箭,默默收入木盒:“晚上叫人送到我房里来吧。”

    叫停了御辇,绛月公主准备出去时,身后又传来母亲魑魅一般的声音。

    “朕只要活一天,就绝对不允许皇权旁落!朕的子侄不可以觊觎皇权,朕的女儿也不可以!明日你是猎手,就要把猎物的死状深深刻进脑子里!哪天要是昏了头,自己想当猎物了,就好好想想,猎物的下场!”

    绛月公主调整好心绪,面色恢复如常,才推门而出。

    走出御辇时,她突然想到:<明日,我又要变成慕容晓晓容不下的那种人了!>

    行至描金彩漆车旁,她想再看一眼呆雁的马车,却不小心与吴崇四目相对。

    脚步顿了一下,她想过去问问吴崇,自己若亲手杀了吴有基,是否此生再难做母子。

    眉头紧了一下,她知道,必然会从吴崇那里听到一个决绝的回答。

    心头软了一下,她和吴崇,本来也没有做过真正的母子。

    绛月公主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起收回来的,还有那颗即将被赤子融化的心。

    回到描金彩漆车,绛月公主让小松子取酒。

    “公主,不是已经用过午膳了吗?”小松子觉得情形不妙,试图劝阻。

    “那你去把慕容晓晓叫进来。”

    “这里众目睽睽之下咱们没有合适的借口啊!”小松子为难道。

    “叫不来慕容晓晓,你还不滚去拿酒!”

    小松子如绛月公主所言,吓得滚着跑去找酒。

    回描金彩漆车的途中,小松子路过慕容相马车,凑到阿标耳边道:“公主不太对劲转告慕容相。”

    阿标以为是刚刚母子相见,招惹了绛月公主不悦,便没有传话,免得白白搭上慕容相一起不悦。

    夜幕降临,九五之尊的队伍,在西都城一班皇族勋爵和官员的跪拜迎驾中,缓缓进入行宫。

    母子多年不见,自然是要安排一场家宴聚首。

    绛月公主坐在席上时,已经醉意盈体。

    荆王和蜀王,恭敬万分,与“家母之子”相比,他们更像是“君主之臣”。身后列坐着自家发妻和贵妾。

    吴崇与黎命长三兄弟,还有荆王家的几个儿子,列坐于绛月公主身后。

    绛月公主芒刺在背,枯坐于食案前。兄长们给母亲敬酒,叫她,她也听不到。递眼神,她也看不见。

    慕容晓晓是臣子,不在家宴中。但她却不幸陷进了永安郡主的纠缠。

    永安郡主自从见到师父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她的身畔。

    “开宴了,你还不赶紧去宴堂?”慕容晓晓笑道。

    眼前明眸似清水的“小黎茵”,她确实满心喜欢。反倒是永安郡主,显出些许分别数年之后的羞涩。

    “既然没有侍女来催,想必是大人们早已忘记我了。”黎若薇跪坐在师父食案对面,怯怯回答。

    “那你就赶紧吃饭吧。”慕容晓晓指了指旁边的食案:“你说得也不错,他们此刻,表忠心、逢迎,自顾不暇,可能真的想不起来你。”

    黎若薇到另外一个食案上,拿了餐具过来,又栖身于师父旁边,挨得更紧:“我想和师父坐一起。”

    慕容晓晓看了看身边的小姑娘,眉目间已经显露出少女的气息。薄丝罗裙之下也不再是孩童的体态,胸前略有起伏。再回想起自己最后看过的那几封信

    此刻她才意识到,黎若薇与她的亲近,她不能再如先前一样,当做是不谙人事的幼童撒娇。

    “你去自己的食案吃。我不喜欢与旁人同餐。”慕容晓晓收起了自己暖如温泉水的笑容。

    黎若薇怔住了,师父唤她是“旁人”。小姑娘霜打了一般,端着餐具退回空案前。

    慕容晓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毕竟眼前之人将将不足十二岁。但她再想想自己穿过来之前,十二岁时不仅收到过同班男生的纸条,还会偷偷看父母床头柜上放着的书。

    师徒独处的晚饭,甚至比膳堂上那场惺惺作态的家宴更令人难以自处。

    慕容晓晓两辈子以来,没有任何引导情窦初开孩子的经验。束手无策之际,她只默默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黎若薇对这次重逢,有几百个版本的幻想。唯独没有演练过被师父称作“旁人”的版本。

    读到“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时,黎若微脑子里浮现的是慕容晓晓。她觉得只有这般才情的人,才是弱水三千中属于她的那一瓢。

    读到“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时,黎若微脑子里全是与师父相处时,师父与世人皆不同的一颦一笑。

    读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时,黎若微脑子里能具象化的伊人,也只有师父。她甚至觉得,其他女子,都配不上“伊人”二字,更与“在水一方”的意境格格不入。

    能让她“采采卷耳,不盈顷筐”的人是师父,能让她“赠之以勺药”的人也是师父,能让她“适我愿兮”的人还是师父!

    慕容晓晓暗暗回忆着黎若薇那几封写满“关关雎鸠”“静女其姝”的信,后知后觉了黎若薇想说什么。

    “你这一年来,读的哪些书?”慕容晓晓开口问道。

    “《诗经》。师父没有看信吗?”黎若薇低头回答,稚嫩到不懂得掩饰落寞之情。

    “看了。《诗经》里很多描写情爱的句子,都是士子们向君王表达心意的。”慕容晓晓学着上辈子中学语文老师的口吻,企图纠正黎若薇:“士子们想入朝堂,又怕世人嘲笑自己庸俗,羞于直接开口索求官职。假借男女之情,寄托对君王和入仕的心之向往,才编排出这些诗句。你不要当真”

    “不是的!”黎若薇忽然站起身来,满眼委屈,仿佛自己悉心呵护的无数绚丽皂泡被风吹得瞬间全破:“师父骗人!”

    小姑娘又羞又恼,扔下碗筷,撒腿就往外跑。

    阿标急匆匆进来:“慕容相,我刚刚看见永安郡主跑出去了!好像还哭哭啼啼的。”

    慕容晓晓面露难色:“你送她去宴堂上找魏妃吧。”

    阿标将永安郡主交还到魏妃身边时,魏妃拉着女儿的胳膊责怪道:“你去哪里了?脸怎么像个小脏猫一样?刚刚侍女们到处找不见你!”

    “王妃莫急。郡主去找慕容相了。我还以为你们知道也没来通禀一声,请王妃恕罪!”

    魏妃对朝堂上各家的势力如数家珍,认出眼前之人是慕容相的贴身侍卫,便和善起来:“这孩子,自小就与师父亲近!呵呵来的时候,念叨一路了。此刻有家宴,我不便抽身。明早啊,我带着郡主去找慕容相问安!”

    既是家宴,便没有人去和最年幼的小郡主计较礼法。永安郡主落座后,连吴皇都赞叹小孙女长得越来越像姑母,活脱脱一个“小黎茵”。

    黎若微还在气头上,被母妃和父王催着敬酒,只能举着一杯蜜水,敷衍行礼,敷衍祝词。

    就在荆王夫妇为女儿的言行无状惴惴不安时,吴皇却放声大笑。

    “岂止是长得像啊,连这副骄纵、任性的小脾气,也一模一样!朕喜欢朕甚是喜欢啊!”吴皇端起酒杯,今晚首次一饮而尽,给了小孙女极大的面子。

    而那位长大了的黎茵,那位儿时也被母亲宠上天的黎茵,此刻正想着母亲交给自己的使命,神色恹恹。

    家宴散去时,魏妃领着女儿来到绛月公主面前:“公主,裹儿在西都城时挂念姑母,这两日,就让她陪在公主身边吧。”

    绛月公主对自己这小侄女,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此刻冷漠拒绝,恐怕会驳了兄嫂的面子。想到自己的寝殿也算宽敞,香榕不在,还有空置的侍女房间,便颔首默许。

    黎若薇在母妃面前一言不发,待母妃走远后,又装着一副怯懦的样子说道:“姑母,我想回去和母妃住”

    绛月公主:“那我让小松子送你回去。”

    “不必劳烦我追几步就能追上母妃和父王!”话音刚落,黎若薇转身就跑走了。

    昏暗的夜色中,黎若薇躲在慕容晓晓院落门口的黄铜锦鲤缸后,偷偷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形,突然看见师父独自走了出来。她默不作声,一直盯着师父消失在宫巷最末端的拐角处。

    按照她的原计划,此刻正是潜入师父房内最好的时机。她今晚必定要听师父亲口告诉她:《诗经》里那些引人遐想的句子,讲的就是情思,不是仕途!

    但好奇心让她放弃了原计划。她顺着宫巷的方向,越走越深,越走越黑。

    偶然间遇到两三个侍女、太监,她也不慌,大模大样端着自己永安郡主的架子,就能应付过去。

    转了两个院子,都没有寻见师父的踪影。直到她进入了绛月公主寝殿所在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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