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金狼头,月牙弯刀
哈里勇甩出的袖箭,距离近而劲力十足。
姚四娘万万没有想到,杀手之中居然有如此强悍内劲。
她的整个身躯被箭矢附带的内劲,冲击得向后仰去,上半身几乎向后反折到马背之上。
要不是她双腿紧夹住马腹,险些坠落马下。
可哈里勇也只来得及甩出这一箭。
待他回笼手臂,正想甩出第二箭时,郑云飞的羽箭已是如飞而至。
“嗖…”
只屑听得羽箭的破空音,哈里勇便知道,这是一个内功深厚,在骑射箭术上浸淫极久的硬茬。
在哈里勇出道十余年所遇的对手之中,能有如此箭术力道的人,应该是屈指可数。
有了郑云飞的掩护,姚四娘乘机一挺身子坐了起来,她“呛…”的一声,腰间佩刀出鞘,寒光连闪。
数招之下,已有一个附离子身首分离。
哈里勇见状,拔出金狼头弯刀,飞马上前接住这个可怕的黑衣人。
“快撤…”激战中他不忘大吼一声,让其它附离子尽快撤出战斗,别被这三个黑衣人粘住。
他现在最为担心的是,这三个黑衣人背后,是否还有大量的援军。
如是这样,那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左青早已收起了弓箭,抽出了马刀。
他见跟姚四娘缠斗的杀手十分凶悍,便加入到战阵中。
郑云飞正待上前追击,一阵羽箭迎面袭来,他只好卧马倒地避开。
与姚四娘和左青两人拚斗了十数招的哈里勇,自知久战对其不利,他虚晃一招卖个破绽便跳出战阵。
左青正要策马上前,瞥见对手手袖一甩。
“小心…”
伴随着姚四娘的惊呼,一支袖箭袭到,击中左青右臂,手中长刀负痛坠地。
姚四娘抽弓搭箭,哈里勇已窜出数十步之外,掩入黑夜之中。
“别追了。”
当郑云飞跃上战马想要追赶时,被姚四娘喝停。
她深谙这十余个杀手,个个武艺高强,绝非一般的刀客或是都护府官军。
而这三个被杀之人,完全是没有防备之下,才被他们干掉的。
如果继续缠斗下去,接下来被杀的一定是自己这方。
只是对方想急于脱身,无心恋战而已。
……
翌日五更前,伊州城。
江南春后院的二层静室里。
匆匆从吴村赶回的姚四娘他们,带着被烟火熏黑的脸庞叩见陈景农。
“大兄,失手了…”
陈景农听闻详情之后,也是眉宇紧锁。
他背着手来回在房中踱步,叹道:
“是为兄低估了对手,又高估了吴配繁此人,没想到他如此缺乏谋略,鲁莽到遭来灭门之祸,还使本座失去了安西都护府中,一个重要的内应。”
“大兄,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应对?”
“师妹,现在的形势对咱们非常不利,只能按兵不动,先忍耐一下,等待郭威大军来到伊州之后,咱们设法接近他,并给他提供一些线索,让他派人下去查,像这种灭门惨案,又跟军械走私有关,他一定会感兴趣。”
“这个新上任的安西都护府主将曹治平,根本不是传说中的什么纨绔书生,光凭他出的这几个招数,就能轻松掌控了驻军主力的六千精骑,说明他很不简单。”
陈景农忧心忡忡地说道。
“可是大兄,四娘有一点不明白,那吴副将只是挨了四十军棍,停职在家,为何曹治平忽地要派人去灭门?那日当场要他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嘛。”姚四娘疑惑道。
“这个前面好猜测,曹治平想掌控整个安西都护府的军权,是明白的事儿,驻军第一营是重点,吴配繁只块拌脚石,把他搬开并非一定要杀之,至于昨晚这个灭门事件的起因,为兄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陈景农揉着太阳穴,沉声道。
“哦对了大兄,昨晚屠村灭门的杀手,是突厥武士,个个武艺高强,是可汗帐前的附离子。”
姚四娘道。
“说甚?突厥附离子?”
陈景农听罢,猛地转过身来,双目炯炯地盯着姚四娘,脸色凝重。
“嗯…没有错…”
姚四娘说着,向后伸出手去。
站在她身后的郑云飞,双手呈上三把雕刻有金狼头的月牙弯刀。
这是现场唯一留下的物证。
月牙弯刀的刀柄上,雕刻着一个镂空金色狼头,就是突厥最精锐的武士标志,可汗的大帐兵-附离子。
独一无二的标签,至高无上的武士荣耀。
不知道是突厥人用惯了月牙弯刀,还是哈里勇太过自信。
他以为凭附离子的身手,就算中间遇到点阻力,他们不可能有伤亡,也就不会落下物证。
正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却遭遇到姚四娘这样的高手,也算是大意失荆州,落下了关键性的物证。
吴配繁只是个边军偏将,无足轻重。
突厥人如此劳师动众,派出最精锐武士,深入腹地百余里去暗杀,还灭了他全家。
显然是雇凶杀人。
幕后操纵的嫌疑人,就是曹治平等。
至于事隔半个月之后,又突起杀心,这只能说明他们是发现吴配繁,竟然还掌握着一些与军械交易有关的线索,准备继续向上揭发。
陈景农长期从事谍报工作,很容易推断出结论。
他在情报分析与逻辑推理方面,较为擅长,对时局和人心拿捏得也较为准确。
姚四娘他们听得连连点头。
“突厥人留下的三把金狼头弯刀,这是最有利的物证,我们完全可以加以利用,让郭威去对付曹府,最好是他们打起来。”
想到这里,陈景农攥紧拳头颇为兴奋,仿佛看到他们双方的相互厮杀。
“大兄,那咱们下一步咋办?”姚四娘问。
“静观其变,处处小心行事!”
陈景农目光炯炯,他已在思考对策,“师妹,郭威大军携带大量辎重,行进缓慢,他们要到达伊州,恐怕是十一月中旬的寒冬期,这段是空档期,趁大雪封山之前,你可以先回鹰爪岭,陪伴师父师母他们一段时日。”
姚四娘颔首称是。
她有一年没回鹰爪岭了,母亲多病。
走到隔壁浴间,她去烧水洗澡。
一盏茶的功夫。
昏暗的天空里,忽然电闪雷鸣。
“嘀嗒…嘀嗒…”
无数雨滴自高空落下,拍击在屋檐的瓦片上。
这场大雨,是西域提前入冬的前兆,给人们带来寒冷的感觉。
陈景农立在窗前,浮想连篇。
早在二个月前,他就收到江左盟宗主的密令。
上面说道:
查清曹氏在西疆的秘密金库,地下军库和通敌证据,适时给予公布,争取早日逼他们举兵谋反。
陈景农明白,这是江左盟成立至今,坚持暗杀,离间,策反,蓄意制造内乱外患之策略。
十数年来,针对皇族元氏和曹府的暗杀,实施过无数次。
但都以失败告终。
多少江左盟义士,为此献出了生命。
策反,制造内乱外患也有多次,收效甚微。
无数次的失败,失去亲人的痛楚,像乌云般笼罩在他们这些江左遗族人的头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目前的终晋帝国,实在是太强盛,这些动作撼动不了终晋基业。
江左盟需要拥有自己的军队和地盘,招募壮丁勇士和军卒,要很好地蛰伏下来,以保存实力,等待极佳时机。
这种想法,无数次在陈景农脑海里涌现,但苦于说服不了盟中的大多数长老。
国破家亡的仇恨,南北之间的士族豪阀,数百上千年来的相互歧视,根深蒂固。
尤其是说服不了宗主,让陈景农颇为烦恼。
一阵香风疾到,身后出现了一个靓丽清美的女子。
瓜子脸颊,柳叶细眉,五官精致,身穿一件鹅黄色底草纹样的浴袍,湿湿长长的秀发上,还有不少水雾。
“大兄,又在想那些伤心事了吗?”
姚四娘上前,从背后轻轻抱着陈景农,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他反手抚摸着她白嫩细滑的手臂,叹息惆怅。
“大兄,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姚四娘有些酸涩地说道。
她是陈景农的小师妹。
十八年前,当他们这些南朝遗族逃到西域,无处藏身,只能占山为王。
经过一番争斗拼杀,他们终于在天山南麓的鹰爪岭安定下来,南朝护国公姚定国,被推举为大当家。
十数年的努力与发展,鹰爪岭已成为西域最大的马匪之一,匪众五六千人马。
无论是突厥王庭,还是安西都护府,前几年派兵围剿,都是铩羽而归。
这几年,无论哪一方,谁都不愿意再去自讨没趣。
陈景农叹道:
“我一直在想,这次终晋朝太子监国,他与曹府之间,最终必有一战,这是我们最好的复辟机会,一定得很好利用。”
“嗯,四娘听大兄的。”
“好,你忙碌了一休累了,先去歇息,今日做些准备,明一早进山。”
陈景农拍着她的手掌,柔声道。
姚四娘颔首。
……
“太子殿下,这数月里奴婢已查明奸党集团的贪腐,以工部尚书刘含章为首,和他的一批工部蛀虫,利用每年河坝维修与水利工程,搞大肆贪腐,还有兵部军械司等。”
暗卫督公纪洪向太子爷禀报。
“做得很好。”
元智颔首,嘴角拉起一丝冷弧,杀机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