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祁丹朱回宫之后,没有回自己掌珠宫,拿着买回来桂花糕和兔子灯,径自去了祁明长若林宫。
若林宫里没有点灯,周围静悄悄,护卫和宫婢们都小心翼翼低垂着头,不敢大声呼吸。
祁明长贴身太监喜子迎了过来,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殿下,您回来了。”
“明长睡了么?”
喜子看着没有燃灯屋子,叹息一声:“殿下晚上一口饭没吃,发了顿脾气,将碗碟都摔了,后来累了,就睡下了。”
祁丹朱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准备一壶温茶。”
“回公主,已经准备好了。”喜子在前面引路,给祁丹朱打着灯笼,陪笑道:“跟往年一样是桂花茶。”
祁丹朱点了点头,穿过长长回廊,来到祁明长屋前。
众人在月门前停住脚步,只有祁丹朱一个人走了过去。
屋里黑漆漆一片,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只有明明月光倾洒在轩窗上。
祁丹朱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小心支开轩窗,将买回来桂花糕放到窗里桌上,喜子眼疾手快地跟过去,将桂花茶放到了桂花糕旁边。
祁丹朱抬眸看了一眼漆黑屋子,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手里兔子灯挂到了轩窗上。
祁明长有一个小秘密,那就是从小就极其喜欢兔子,也喜欢各式各样小兔子形状东西,包括兔子花灯。
他觉得自己是男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兔子,所以祁丹朱便总是假装自己喜欢兔子。
祁丹朱想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她让众人退了下去,自己留在月门旁窗棂前,透过仙桃葫芦石窗,静静地看着祁明长屋子方向。
过了须臾,祁明长屋内传来窸窸窣窣动静。
祁丹朱含笑望过去,祁明长穿着白色睡袍坐到窗户前,他垂目看了一会儿面前桂花糕和冒着热气桂花茶,抬手将桂花糕拿起来,默默吃了起来。
他吃了几口桂花糕,将挂在窗外兔子灯拿起来看了看,唇畔露出了一抹笑容。
祁丹朱跟着笑了笑,默默转身离开。
月夕节,人月两团圆日子,这一天,锦帝会在宫中宴请朝中大臣和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大家在一起赏月、吃宫饼、放烟花,君臣和乐融融,是普天同庆好日子。
可是这样场合,祁明长和祁丹朱从不会参加。
祁明长双腿有疾,会污了皇家脸面,所以锦帝总是找各种理由让他避开,祁丹朱则要出宫去给祁明长买桂花糕,所以从不会参加。
腿瘸皇子是皇室耻辱,无缘入朝为官,一辈子只能做个消散王爷。
宫里盛大节日和庆祝,从来不属于他们。
祁丹朱回到掌珠宫,青枚跟在她身后问:“殿下,这些花灯怎么处置?”
祁丹朱回头看了一眼,宫人们手里拿着那些公子们送花灯,各式各样,一眼望去眼花缭乱。
她目光在各盏精致漂亮花灯上掠过,最后目光落在那盏不起眼月亮灯上。
她走过去将月亮灯拿在手里,淡淡道:“都扔了吧。”
青枚看着那些漂亮璀璨花灯,可惜地哀呼了一声,“公主,这些花灯都价值不菲,比您手里那盏花灯贵多了,您要不再挑挑?”
习绿瞪了她一眼,“一盏花灯而已,公主喜欢留哪一盏便留哪一盏。”
青枚赶紧讷讷收了声,过去处置花灯。
祁丹朱拿着月亮灯进了屋里,洗漱过后,便让伺候人都退了出去。
屋里漆黑一片,只余月亮灯柔柔亮着,祁丹朱坐在桌前,身穿淡粉色荷花纱衣,青丝柔顺披散在身后,双手垫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桌上月亮灯。
柔和光亮照在她精致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淡色金光,比白日少了一丝张扬和妩媚,多了丝平静和柔美。
锦帝宴席未散,远处不时传来欢腾热闹嬉闹声,夹杂着鼓乐欢笑。
她一直静静地待着,听着远处热闹,看着近处静谧花灯。
夜深了,远处喧嚣声才渐渐安静下来,鼓乐声散去,皇宫重新变得寂静沉闷。
祁丹朱将月亮灯挂到床头,躺到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锦帝又赏赐了祁丹朱和祁明长姐弟许多奇珍异玩,还包括几盏稀有仕女琉璃灯。
祁丹朱张扬地让人将琉璃灯挂在掌珠宫门口,路过人都能看到锦帝对她恩宠。
月夕节过后,众才子和世家公子们为博九公主一笑,争相猜灯谜佳话又传遍了整个盛京。
百姓们听说,月夕节那日,整个盛京华美花灯几乎都被抢光了,就连最华丽名贵宫灯也被那些公子抢购一空。
祁丹朱红颜祸水形象算是彻底深入人心。
李尚书大动肝火,在早朝上给锦帝连续谏言,声嘶力竭地让锦帝好好约束九公主。
锦帝将他意见当众驳回,只说了一句话,九公主是金枝玉叶,万事随心所欲。
李尚书失望而归,百般无奈,只好闭嘴。
大家都说,锦帝已经将九公主宠得无法无天。
祁丹朱听到早朝上闹剧,掩唇笑了笑,掐断枝头石榴花,温言感叹道:“父皇当真疼我。”
旁边几位一起赏花妃嫔们纷纷笑了起来。
“咱们谁不知道陛下最心疼九公主!”
“陛下待公主真是如珠如宝,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哎,我那父亲当初若有这么疼我,该多好啊。”
“本宫入宫这么久,就只看陛下这么娇惯过你这位女儿,对其他公主和皇子可都严厉很。”
……
祁丹朱轻轻转了转手里石榴花,垂眸而笑。
梅妃坐在凉亭石桌前,笑着附和道:“陛下疼爱九公主事是世人皆知,本宫听说,盛京中女子人人都羡慕九公主,她们都偷偷在佛前许愿,说下辈子想要生在帝王家,成为陛下金枝玉叶,像公主一样受尽宠爱。”
梅妃是六公主祁芙薇母妃,出身低微,在宫中多年,一直谨小慎微,不争不抢,说话处处透着宽厚。
她在锦帝没有做皇帝前,就是锦帝通房丫鬟,比皇后还要早伺候锦帝。
她长相普通,唯有一双眼睛能漂亮一些,不知怎么得了锦帝青睐,这些年来锦帝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她也是个有福气,给锦帝生了一个女儿,一步步爬到了今天位置上。
她自知身份比不得后宫其他嫔妃,所以向来不插手后宫事,看起来只想在宫里有一个安身立命地方。
皇后娘娘整日礼佛,虽然执掌凤印,但后宫里事,基本都是由二皇子和七公主母妃丽妃在处理。
丽妃今日未来赏花,只有她女儿祁潭湘在,二皇子祁明毓现在在朝堂上春风得意,丽妃掌管着后宫事务,朝堂和后宫权利基本都被他们母子握在手里。
祁芙薇坐在母亲梅妃旁边,身上裹着披风,弱不禁风咳嗽了两声,捧着热茶道:“皇妹值得被人疼。”
祁潭湘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揉着手里花瓣嘀咕道:“父皇就是偏心。”
对于她们称赞和妒忌,祁丹朱习以为常,只是浑然不在意地笑了笑。
宫里如今只剩下三位公主,六公主祁芙薇身子弱,经不起折腾,离不开太医汤药,所以迟迟没有嫁人。
七公主祁潭湘妒忌心强,一直暗暗跟祁丹朱较着劲,一直想等祁丹朱先嫁,然后挑选一位胜过祁丹朱驸马夫君,可惜她等了这么久,祁丹朱还是没有成婚迹象,锦帝也没有赐婚意思。
她比祁丹朱大一岁,不能再耽搁下去,别无他法,不能再等下去,最近她已经松了口,让母亲丽妃暗中给她挑选一位好驸马。
大家正说笑着,习绿走过来福了福,站到祁丹朱身后,低头禀报道:“殿下,沈公子求见。”
祁丹朱意兴阑珊地晃着手里石榴花问:“哪位沈公子?”
“回殿下,是沈将军儿子,沈厚沈公子。”
众人闻言面色皆变了变,探究地看向祁丹朱。
沈厚作为朝臣之子,竟然私下来找公主见面,着实令人想入非非。
祁丹朱露出几分惊慌之色,她抬起头心虚地看了看嫔妃和公主们,扯着石榴花,微红着脸问:“他找我作甚。”
习绿看了看周围嫔妃和公主们,靠近祁丹朱,压低了声音道:“回公主……”
祁潭湘赶紧竖起耳朵,往祁丹朱身边挪了挪,其他嫔妃也纷纷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出声,大家装作赏花模样,其实都在仔细聆听。
习绿道:“沈公子说他捡到了您绣帕,特地求见,是想要亲手将绣帕还给您。”
妃嫔和公主们听到习绿话,不由露出诧异表情,互相看了几眼。
莫非祁丹朱私下去见过沈厚?否则沈厚怎么会那么巧捡到祁丹朱绣帕?他们两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高官之子,私下见面……是为何?
众人满腹疑问,心思各异地看了看祁丹朱,心里都暗暗有些惊讶。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