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人的故事
“那个……难道你也有东西遗失了?”我问道。
眼前的小人警惕性十足,稚气的脸上写满了对我的防备。
我意识到接下来的谈话估计会进行很长一段时间,而墙角的小洞实在太矮,我弯下的腰已经开始发酸了,独眼睁着也很累,便询问他:“我不会伤害你的,实际上我和你一样,也有东西被偷走了。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出来,我们聊一聊,交换一下线索?”
“……真的吗?”小人在听见我也遗失了物品后瞬间放下了戒备心:“你也有东西被偷走了吗?”
“嗯。”
“那、那好吧。麻烦你让让。”他说着吸了吸鼻子,又提了提自己的小棉裤,往洞口走来。
我赶忙撤开自己堵住了他家大门的眼睛。
小人走出了洞口,他只有拇指大小,平视时几乎只能看见我的鞋底,只是等他抬起头仰望到我的面孔时,竟然吓了一大跳:“人、人类!?”
他不可思议地说:“居然不是大眼怪吗?”
我满脸黑线:“……不是。”谁是大眼怪啊!
他狐疑地盯着我:“你真的是人类?”
“没错。”
“那你居然能看见我吗?”他更加震惊了,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充满了惊讶:“天呐,我已经好久没遇见过能看见我的人类了!至少有……十年?还是二十年?都快记不清楚了……”
他开始掰手指头默数起来,最后放弃,沮丧地耸着肩:“太久太久了。”
“这样啊……”
人类中拥有灵力的人少之又少,看不见才是世间常态,反而是小人说他曾经被人类看见过这一点让我更加在意。
“也就是说,你以前遇见过咯?”我问。
小人用力点头:“是呀。良希子有发现我!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善良的人类了!还送了我一枚超级漂亮的耳钉!”
小人提起良希子时,面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只是很快又沮丧回去:“可良希子送我的耳钉,那么重要那么宝贵的耳钉,竟然被可恶的勿怪偷走了……”
他又开始飙泪:“也不知道勿怪们怎么了,它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我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重要的耳钉被【勿怪】偷走了。
那看样子我之前的猜测没错,这所学院最近疯传的【妖精小姐】,其实就是在捣蛋的【勿怪】。
“能跟我讲讲具体是怎么回事吗?”我问小人。
要是他能把耳钉丢失的具体情况和细节说清楚,或许对我接下来的行动有利。
但小人却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漂亮的绿瞳紧紧盯着我,确定我没有任何恶意后,毫无征兆地跟我讲起了一个故事……
“我叫帕尔,如你所见,是一个借物的小人。”
帕尔双手攥着身上麻布衣的衣角,说道:“从记事以来,一直都一个人生活在这所学校里。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生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父母,一个人每天活在墙角的小洞中,时不时还要防备老鼠和其他妖怪的偷袭,一直过得很辛苦……”
“其实我会做很多料理!也会种菜!但因为我的传闻是【借物的小人】,所以为了能存活下去,我时不时也需要离开洞穴,去人类多的地方【借走】他们的东西。”
“虽然偷偷拿走东西让我感到愧疚,但人类的东西真的都超级厉害。我最喜欢糖果了,一颗糖果够我吃上半年,真的特别满足……”
“但是,糖果再好吃,也是无法填满孤独的。我日复一日地借走人类的物品,也日日观察着他们的生活,只是对他们的了解越多,我就越是寂寞……”
“为什么我不是人类呢?为什么人类无法看到我呢?我也想聊天啊。在他们聊到关于糖果的话题时,我也想参与啊……”
“可是除了该死的老鼠外,没人能听见我说话,我只能继续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在一个潮湿阴暗的雨天,良希子出现了。”
小人帕尔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的怀念,他回忆着说:“那天在借物时,我在地板的缝隙中捡到了一枚超级漂亮的人类的耳钉,因为耳钉实在太漂亮了,我忍不住把它拿回家,放在了桌上。后来就在我独自欣赏着那枚耳钉时,良希子出现了。”
小人忍不住傻笑:“她当时和你一样,也是用一只眼睛从我家门口往里面看来。我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其他妖怪来找我麻烦了,没忍住就哭了起来……”
“良希子赶忙安慰了我,说她不是有意要弄哭我的,呐你说,她真的超级善良的对不对?”
小人帕尔满脸都是幸福的模样:“良希子真的超好的哦。当时我想要把耳钉还给她,毕竟那到底是她所遗失的东西,但良希子见我是真的很喜欢那枚耳钉,竟然干脆就把那漂亮的耳钉送给了我。”
“她当时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是,能够见面也是缘份呢,如果你很喜欢这枚耳钉,那就收下,当作是我们相遇的纪念好了】。”
小人帕尔满眼欢喜,笑着跟我显摆他的幸福:“后来良希子经常来找我玩哦。她知道我喜欢糖果后,特意给我带了好多好多的糖,什么口味都有,多到我整个房间都塞不下。”
“她还在手工课上给我做了小衣服和小帽子,你瞧,我现在就穿着呐。”
帕尔感叹:“良希子真的是很善良的人……我真的好喜欢良希子,可是有一天,忽然有一天,她毕业了……”
他垂下了眸,声音变得无精打采:“良希子离开了学校,她不见了。”
“我想去找她。但我没法离开学校,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我差点被车压死,也差点被野猫抓住,好不容易逃回来时,已经变得伤痕累累。”
“我不是拥有力量的大妖怪,我只是一个借物的小人而已,我太弱了……”
“除非良希子回来见我,否则,我就没办法再见到她了。”
“但她没有回来。”
小人的故事说到这里,没忍住,伤心地哭了。
我看他哭得怪可怜的,忙安慰他:“别哭了……也别怪她。她可能很忙吧。人类的世界可是很复杂的。”
小人吸着鼻子,小手抹了抹泪,点头道:“我知道的,我才不怪良希子,我最喜欢良希子了,所以我才会那样宝贝那枚让我们相遇的耳钉!但是,但是可恶的勿怪竟然偷走了我的耳钉,我真的好生气!”
小人帕尔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滚了出来:“可我打不过它们。我、我没办法把耳钉讨回来……哇哇哇哇!”
他崩溃了。
和他一起崩溃的,还有一直安静站在我身边,一起聆听故事的河童。
河童泊漪也跟着哇哇大哭道:“可我的小鱼干也被你偷走了啊,我的小鱼干!qaq”
小人帕尔一脸被冤枉:“谁偷你的小鱼干了?我又不喜欢吃鱼!”
泊漪傻了:“前几天难道不是你偷走我的小鱼干的吗?”
帕尔红着眼眶气极了:“我才没有!”
“那是谁?”
“当然是勿怪啊!”
帕尔委屈道:“最近被勿怪偷走东西的妖怪和怪异怎么一个个都把矛头指向我?我只跟人类借物,又不跟妖怪借物。呜呜呜,我还想找回我的耳钉呢,我的耳钉!”
河童傻眼了:“是这样吗……是那什么勿怪干的吗?哇,我的小鱼干!qaq”
“我的耳钉!tot”
“…………”
此时此刻,我被它俩的情绪所带动,看着嚎哭着的它们,竟然也想跟着喊一句————
把我的发带还回来啊!我、的、发、带!!!
我扶住额头。
瞥了一眼哭得不能自已的小人,又望了望河童,在心中做出决定。
“帕尔……对吧?”我问。
小人停下了哭泣,红肿的眼瞧着我:“是。”
“勿怪偷走了你的东西,你知道它们在哪儿吗?”我握紧了拳头:“它们也夺走了我重要的东西,我要去把东西拿回来。如果你为我提供线索,我也可以顺道帮帮你。”
小人愣了,露出欣喜:“真、真的吗?”
可他立马又变得有些迟疑:“不行,太危险了!人类,我十分感谢你的好意,但是勿怪它们最近实在是有些反常……”
“反常?”我挑了挑眉。
对哦,刚才帕尔似乎也提到了,勿怪最近变得有些奇怪。
“具体是什么意思?”
“它们以前虽然也偷东西,但绝对不像现在这样!它们其中甚至还有我的好朋友……可是就在最近,关于它们的【传闻】突然被改变了!它们也从无害的小怪异变成现在那副————”
帕尔颤抖着牙齿,恐惧道:“凶残可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