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追问
篝火燃起，楚一走近了些，才看清东西的样子。
这一看不要紧，楚一乐得都要哭出来了。
他扯着嗓子嚎叫一声，叶婉悠仿佛见到了山间的野猴子。
“是红尾巨蜥，居然是红尾巨蜥，小姐，那是，那是”
楚一兴奋地口无遮拦，直接暴露了楚焦的身份。
安越几人在抓紧搭营帐，半个眼神都没给楚一，任他如何嚎叫，都以搭营帐为先。
叶婉悠倒是多看了他一眼，原以为楚一是个愣头青。毕竟进山能把地图丢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现在看来，倒是她看错了，这人是有脑子的，但脑子不够用是真的。
楚焦费心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字，都白费了。
不过，能看到红尾巨蜥，楚焦也顾不得教训楚一了。
方才她就在好奇，像肖郁宸和叶婉悠这种高手，怎的几个时辰过去，就把自己弄得浑身又脏又臭。
现在看来，定是为了抓这只红尾巨蜥。
楚焦快步走到叶婉悠面前，对她盈盈一拜，说道：“小女子楚焦，见过两位恩人，不知那是否是红尾巨蜥？”
身份被喊出来了，楚焦不打算瞒着了。
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定是要拿出十足的诚意。
叶婉悠靠着大树，一副困倦的样子，对楚焦点了点头。
“是真的！”
楚焦面露喜色，高兴了好一阵，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叶婉悠吓得左右看了看，急急地说道：“你哭什么？”
她可不想让人误会，自己就是伤者，她可没力气欺负楚焦。
楚焦摇了摇头，擦了擦脸，边哭，边笑着说道：“是我，我高兴，太高兴。呜呜呜。”
幸好楚家其他人走了过来，对叶婉悠解释道：“恩人有所不知，我们进山就是为了寻红尾巨蜥，老夫人就等他用它入药呢。”
楚家找了不少药铺，都没找到红尾巨蜥。
就连泉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都找了个遍。
可惜极少有人知道红尾巨蜥，就算知道，也无力无法抓捕它。
等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消息，楚家老爷才吩咐他们几个护卫，一起进山碰碰运气。
楚一解释完，抱了抱拳，问道：“恩人果然是我楚家的贵人，不知恩人能否分我们一点，楚家愿倾尽全部来换。”
叶婉悠摩挲着下巴，红尾巨蜥是被她毒死的，毒素还在它身体里，如果要入药的话，恐怕有点麻烦。
叶婉悠正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肖郁宸就来到了她身边。
“营帐搭好了，先去换个衣服吃点东西。”
说到吃东西，叶婉悠猛地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呢。
“能不能先洗洗，我好臭。”
即便对自己身上的味道麻木了，叶婉悠也不想继续臭着。
现在有水了，不洗干净，接下来两天，恐怕没法好好过了。
肖郁宸看了看自己，非常理解叶婉悠的感受。
“烧了热水，可以洗洗头发。”
叶婉悠点头应下，有防水衣挡着，身上并没有沾泥。
叶婉悠借着肖郁宸的力气站起身，离开前，不忘同楚焦说道：“有事等下再说。”
楚焦连忙应下，就算心里再急，也不能惹怒了叶婉悠。
肖郁宸让人点燃了四个篝火，上面都烧好了热水。
叶婉悠随身带着皂角粉，煮热水的时候放了些进去，待煮好后就能用了。
喊叶婉悠之前，肖郁宸已经在周围转了转。
很幸运的是，他发现瀑布旁边有条小路，能通到瀑布后面。
后面的山体内凹，形成一个天然的山洞。山洞里有一处浅滩，也是溪水的源头。
想来一直被瀑布挡着，不往这边走，怕是发现不了。
有了瀑布的遮挡，肖郁宸倒是不怕叶婉悠被人看到。可惜浅滩终归是浅了些，想要洗澡是困难了些。
吩咐属下把水送到山洞里，肖郁宸才亲自带叶婉悠过来。
肖郁宸点燃火把，放置在岩壁凹槽处，刚好能稳稳地卡住。
肖郁宸满意的夸赞了两句。
叶婉悠头上的臭泥早就固定住了，连发带都找不到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直接站在瀑布边上，冲几下就干净了。
可惜天气太冷，叶婉悠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叶婉悠的手不能沾水，洗头发这件事，自然落到肖郁宸身上。
叶婉悠蹲在浅滩旁边，肖郁宸兑好热水，慢慢淋在叶婉悠头上。
一边倒，一边用空着的手，给叶婉悠梳理头发。
很快，浅滩的水变得泥泞，浓郁的臭味从水中散发出来，叶婉悠觉得有些对不起清澈的溪水。
一轮热水用尽，叶婉悠的头发总算是散开了。
肖郁宸出去接热水的功夫，叶婉悠用没受伤的手，把皂角水往头上倒。
倒一点，搓一搓，倒一点，搓一搓。
顺手把脸上也搓了几遍。
等肖郁宸拿着热水回来时，发现叶婉悠已经自己把头发搓好了。
不由得感慨一句：“你真是身残志坚啊！”
“我就说我自己可以吧！”
调侃了两句，肖郁宸快速兑好温水，帮叶婉悠把头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热水换了五次，叶婉悠的头发和脸，才算洗干净。
洗了太多次，之前为了易容涂抹的东西，自然被洗干净了。
细节不关注了，清清爽爽的才重要。
蹲了许久，叶婉悠脚都麻了。
幸亏身上的衣服没有换，叶婉悠索性靠在墙边擦头发。
如果头发不是那么长，她一定会选择坐下。
不过，单手擦头发始终不太利索，肖郁宸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抢”过棉巾，盖在叶婉悠头上，轻轻揉搓起来。
叶婉悠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方才还觉得没问题，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了。
泥水被流动的瀑布水冲刷着，早就沿着洞口流走了，浅滩重新变得清澈起来。
有了肖郁宸的帮助，棉巾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
等一会儿在火堆旁烤一烤，头发就能彻底干了。
肖郁宸适时的拿出一根发带，叶婉悠接过发带，快速挽好一个宽松的发髻。
整理干净后，叶婉悠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心情大好。
见盆里还有热水，叶婉悠看了看肖郁宸的头发，问道：“你要不要洗？我可以帮你。”
原本肖郁宸的头发没湿，但背着叶婉悠的时候，难免沾上一些。
肖郁宸原想等叶婉悠走后，自己用凉水洗洗就好。
现在叶婉悠主动要陪着他，肖郁宸自然不会拒绝。
仔细叮嘱叶婉悠不要用受伤的手，得到她再三保证后，肖郁宸才放心让她帮忙。
肖郁宸的头发干净很多，剩下的热水足够他用了。
肖郁宸洗好后，叶婉悠跑回去帮他取棉巾。
楚焦一直关注着叶婉悠的动静，猛地看到有人出来，惊喜之余又很疑惑，怎么衣服一样，脸却变了？
看样子，似乎是个女子。
叶婉悠感受到她的目光，朝她的方向笑了笑，而后钻进了营帐里，没多会儿又返回了山洞。
楚焦仔细想了想，按照身高和穿着推断，那人正是恩人无疑。
想到叶婉悠之前的举止神态，再想到自己脸上的易容，楚焦一阵叹息。
恐怕叶婉悠早就看出自己是女子了，只是一直没拆穿罢了。
肖郁宸收拾好后，熄灭火把，同叶婉悠一起出了山洞。
山洞里的东西自然有人会取走，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
回到营帐后，叶婉悠和肖郁宸轮流把衣服换好。
洗衣服的事情，自然也落到肖郁宸的身上。
二人的衣服特殊，放在溪水里甩几下，上面的脏东西，自然就随着溪水流走了。
叶婉悠对这衣服爱不释手，对身边的肖郁宸说道：“这是什么材质做的，出门太方便了。”
肖郁宸笑笑，甩了甩手上的湿衣服，说道：“具体是什么材质，我也不清楚，是安越偶然发现的。知道要进山后，特意让他做了两身衣服试试效果，果然不错。”
叶婉悠看出材料的珍贵，否则队伍里，不会只有他俩有这衣服。
一番清洗用了一个时辰之久，亏得他们准备的水盆多，否则光是等着热水，就要花更多的时间。
篝火旁用木棍搭好了简易的支架，肖郁宸把衣服挂在上面烘烤，让它充分干透。
肖郁宸忙完衣服，又跑回营帐取伤药，给叶婉悠重新包扎伤口。
叶婉悠身上披着薄毯，在篝火旁取暖，身上暖洋洋的，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洗头发的时候还是沾到了水，拆开棉布后，发现伤口有些开裂。
怕肖郁宸碰到伤口，叶婉悠快速收回手，处理好伤口边缘的血，才在上面撒上伤药。
叶婉悠的动作利索，全程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好像受伤的不是她一样。
事实上，叶婉悠真的没有感觉到疼。
但肖郁宸看在眼里，心里难受极了。
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表情黑的像锅底一般。
若是旁人看到肖郁宸这副模样，定是要退避三尺。
叶婉悠知道他没有生气，确认手上没有血后，才把手递到肖郁宸面前。
“帮我包扎一下。”
肖郁宸点头应下，默默帮叶婉悠包扎伤口。
“你看我这伤药不错吧，都快愈合了。”
叶婉悠不想看到肖郁宸如此模样，他该是意气风发的样子，而不是全身散发着哀怨之气。
肖郁宸绷着脸，听着叶婉悠夸赞自己的药，闷闷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叶婉悠左手搭在膝盖上，左脸枕在手臂上，侧着脸看着肖郁宸。
“能不能笑一笑，咱们提前完成任务，高兴点呗！”
叶婉悠大概明白肖郁宸在烦恼什么，但他不开口，她便当这事过去了。
叶婉悠想的好，可肖郁宸偏偏不如她的意。
伤口包扎好后，肖郁宸开了口，语气淡淡的。
“当时为何要松开我的手？”
叶婉悠心道不妙，果然开始算账了。
原想糊弄两句，可对上肖郁宸充满愧疚和不解的目光后，叶婉悠认真解释道：“形势所迫，一个人涉险，总比两个人涉险好。”
“你觉得我拖累你了？”
其中的道理，肖郁宸心里很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一想到叶婉悠消失在他眼前，肖郁宸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你怎么可能是拖累？”
叶婉悠震惊的望向他，急切的解释道：“红尾巨蜥力气太大，若是我不松手，咱俩都会被它拖走。你安全了，至少能带着他们设法救我。要是咱俩都涉险，事情不是更麻烦了。”
“安越他们没那么废物，就算我不在，也有办法救人。”
正在往这边走的安越，听到二人的对话，猛地停住脚步，仔细琢磨肖郁宸的话。
王爷和王妃明显发生了争执，这个时候，他是该顺着王爷的话，承认自己有本事救人。
还是该认同王妃的话，阐明自己救不了俩人，支持王妃的决定。
安越翻来覆去的想着，最后决定逃离为上策，主子吵架，他掺和进去不合适。
安越悄声来，又悄声离开，聪明的逃离了危险地带。
叶婉悠有些难过，肖郁宸惊慌失措的样子，到现在还能清晰浮现在眼前。
叶婉悠不知道如何劝他，只好把问题抛还给他，问道：“换做是你，松不松手？”
答案不言而喻，肖郁宸难过的低下头，重重的叹息着。
他无力反驳，若今日换做是他，会和叶婉悠做出相同的决定。
“事情都过去了，别想了，我不是没事么！”
肖郁宸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弄死红尾巨蜥的？”
更大的问题冒出来，叶婉悠没法再隐瞒。
“毒死的呀！我在匕首上抹了毒药，以防万一。”
“你被匕首割伤，怎么没中毒？”
叶婉悠呵呵笑了笑，说道：“我之前吃过解毒药了啊！”
“什么时候吃的？我怎么没看到？”
肖郁宸紧追不舍的询问，叶婉悠的好脾气快要绷不住了。
“就进山之前，你可能没注意吧！”
“不可能”
“你烦死啦！怎么那么多问题，我不管你了，回去睡觉。”
叶婉悠编不下去，只好“愤怒”的离开。
肖郁宸赶紧追上她，哄道：“别生气，我不问了，晚饭还没吃呢。”
“不吃了，气饱了，你别跟着我。”
叶婉悠脚步飞快回了营帐，从包裹里翻出一瓶药，塞到肖郁宸手里。
“自己拿去擦擦，活血化瘀的。”
话落，不等肖郁宸反应，拉过薄毯往脸上一蒙，倒头就睡。
叶婉悠并未真的生气，假装睡觉，是为了逃避肖郁宸的问题。
谁知躺下没一会儿，她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