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进山
黑山环境潮湿，林木参天，枝叶繁密。草木交错生长，争相比高。地面虫蚁横行，深处野兽潜伏。
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走路要比骑马更方便。
黑山资源丰富，穷苦的百姓顾不上危险，偶尔会进黑山寻找食物或药材。
清水镇的百姓自然不例外。
或许是抵抗过多次猛兽攻击，清水镇的百姓，比起其他地方的人，更勇敢一些。
为了方便出行，在百姓的强烈建议下，镇长只好在清水镇南侧，修建了新的门。
镇长考虑的很简单，一旦再有猛兽来袭，那么这块木板，就成为他们最薄弱的地方。
既然如此，他就尽可能，把这短板做的小一些。
于是，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南门的宽度和高度，只做成了普通屋门的一半大小。
镇长满意了，但那些需要进出的人，却犯了难。
有村民调侃过，说这木门，还没有他家狗洞大。
尤其是身材魁梧的壮汉，每次进山前一天都不敢吃饭。
并且，在经过弯腰、缩肚、推拉等一系列操作后，才能从南门挤出去。
能通过的自然好，毕竟还有人尝试多次，都无法通过。
甚至有人被卡在门洞里，过不去，更回不来。
于是，一道普通的南门，成了清水镇一个“着名”地点。
闲来无事的村妇和孩童，最喜欢坐在南门旁的大树下，看着平日意气风发的糙汉子，从小门里挤进挤出。
南门离安越租的院子不远，走过去就一盏茶的功夫。
安越这几次都是从南门进出，守门的两人已经认识他们了。
依着惯例，守门人还是叮嘱了几句。
比起其他人的窘迫，安越几人身材匀称，进出要轻松多了。
眼尖的孩童，看到人群里的肖郁宸和叶婉悠，迈着小短腿，在他们身边转悠。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子，一蹦一跳的对叶婉悠说道：“小哥哥，你好瘦啊！一定能过去的，加油啊！”
小男孩俨然将南门当做男子的试炼场了。
叶婉悠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从衣袖里拿出一包糖果，说道：“借你吉言，拿去和小伙伴分着吃吧！”
小男孩纠结了一下，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纠结再三，没好意思收下。
说话间，已经走到南门门口了。
安越带头走了出去，接着是顾嵘、点奇、点合。
眼瞧着轮到自己了，叶婉悠把糖果往小男孩怀里一塞，像泥鳅一样从门里钻出去了。
肖郁宸紧随其后，剩下几人垫后。
孩子们都不能出去，被守门人拦下了。
小男孩只能扒在门边上，对叶婉悠喊道：“谢谢小哥哥，黑山有怪物，小哥哥要注意安全啊！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叶婉悠转头朝他摆了摆手，朝着黑山走去。
之后的几天，小男孩信守承诺，没事就跑来，等着他的大哥哥回来。
叶婉悠一行人一路向南，午后太阳最为耀眼，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肖郁宸走在叶婉悠身侧，有意无意的帮她挡着太阳。
想到方才的事情，肖郁宸不禁调侃道：“你倒是很有孩子缘！”
叶婉悠睨了他一眼，感慨道：“是啊！我好像特别招那些幼稚人群的注意。”
肖郁宸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又想不明白到底是何意。
丝毫没有想到，叶婉悠口中幼稚人群，就包含他在内。
问题想不通，肖郁宸想到了关键点。
“糖果都送人了，你吃什么？”
叶婉悠摆了摆手，本就是解闷用的，吃不吃都无所谓。
更何况进了山，她就有很多事可以做，不用吃糖解闷了。
清水镇内外差别极大，镇子里一片祥和，镇子外杳无人烟。
黑山看似就在眼前，可真正走起来，却花了两个多时辰，才走到黑山脚下的森林边界。
一路上走过四五个村落，村口的石碑上，清晰的刻着每个村落的名字。
经过风雨的摧残，以及野兽的侵袭，村落的大小房屋早已破败不堪。
残破的院墙上，还印着野兽留下的印记，足以见当年野兽群有多么猖獗。
即便过去多年，野兽早已藏匿深山中，这些被欺负怕了的村民，也不敢再回来重建家园。
叶婉悠离家几个月，这会儿看到这副场景，居然生出一种有家不能回的悲戚感。
不过，仔细想想，怜苍派，似乎也不是她的家。
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叶婉悠想着，一转头，就看到了正在往身上撒药粉的顾嵘。
顾嵘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同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叶婉悠释然的笑了笑。
难得生出的那一点点烦闷的情绪，瞬间被顾嵘治愈了。
黑山虫蚁多，每次进山前，安越都会让他们在身上撒好驱蚊药粉。
叶婉悠趁机多看了安越几眼，安越年近四十，长得浓眉大眼很精神。
他不笑的时候过于严肃，甚至有些吓人。说起话来时，倒是和和气气的，和长相不太符。
由于长年和武器打交道，安越脾气古怪而执拗。
叶婉悠见他们准备充足，就没拿出自己的药。
撒好药粉后，叶婉悠手里多了一根木棍和一张手绘地图。
木棍有半人多高，表面打磨过，拿着不用担心被木刺划伤。
黑山潮湿多雨，地面坑洼不平整，用木棍探路，可以防止陷入泥坑中。
叶婉悠把地图放进怀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悄悄对肖郁宸问道：“王爷，其实咱俩是过来拖后腿的吧？”
肖郁宸第一次被人说拖后腿，感觉有点新奇。
“为何？”
叶婉悠挥了挥手里的木棍，说道：“他们准备这么充分，前几次进山就可以抓住红尾巨蜥了吧！耽搁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咱们吗？那咱们不就是拖后腿了么？”
肖郁宸沉思了一会儿，认同的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要不，咱俩不去拖后腿了？”
叶婉悠立刻拒绝道：“不行，都走到这里才说不去，多不合适。”
肖郁宸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大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这小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叶婉悠气的用木棍戳了戳肖郁宸的脚面，肖郁宸边躲边求饶。
“不闹了，说正事。”
肖郁宸按下叶婉悠的手，继续说道：“红尾巨蜥生性胆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栖息地。安越他们来了几次，都是为了确定红尾巨蜥会出现的位置。红尾巨蜥极难受到诱惑，一旦诱捕失败，它们就会迅速转移到别的地方，再找就难了。这么有趣的事情，你确定不想亲眼看看？”
叶婉悠认同的点点头。
肖郁宸继续教育道：“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肖郁宸用手指戳戳叶婉悠的脑门，提醒道：“你现在是安王妃，是他们的主子。他们等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叶婉悠叹了口气，十分不习惯这个身份。
二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安越几人就站在不远处等着，想提醒他们该出发了，又不敢上前打扰。
毕竟看王妃严肃的表情，二人似乎在研究什么重要的事情。
安越心里着急，猛地想起了顾嵘，忙给他使眼色。
想来，顾嵘是王妃表弟，就算打断他们说话，应该不会受到责罚吧！
对上安越期待的眼神，顾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顾嵘此刻十分心虚，上午刚把叶婉悠惹生气，好不容易缓和了。
这会儿冒然上前打扰，万一又给惹怒了
顾嵘不想承认自己有点怂，可叶婉悠生气的样子，实在让他害怕。
顾嵘干脆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安越扭曲到快抽搐的眉眼。
好在叶婉悠的问题不多，否则，安越的眼睛怕是真要抽筋了。
安越揉着发酸的眼眶，带头走进黑山。
肖郁宸和叶婉悠走在中间的位置，前面有人探路，叶婉悠倒是不用太费心思。
黑山内，鸟儿拍动着翅膀，穿梭在树木之间，嘴里发出阵阵鸣叫。
那是对入侵领地之人的威胁之声。
叶婉悠听着，再看看地上堆积的污物，默默的戴上了斗笠。
鸟叫唤的再吓人她都不害怕，但头上若是沾了愤怒的排泄物，就不美妙了。
黑山同无尽山一样恶名在外，无尽山是因为毒，黑山则是因为闷。
黑山的林木分布由疏到密，温度由低到高。
外围的林木数量和温度，还不到内层的三成。
越往内部走，林木越茂密，光线越暗，空气越潮湿闷热。
走的久了，叶婉悠便发现，自己和肖郁宸的衣服，同其他人的不一样。
潮湿的空气包裹着他们，逐渐将外衫浸湿。
可叶婉悠的衣衫明显不一样，水气并没有渗透进衣衫，反而在衣衫的表面，凝结成许多小水珠。
叶婉悠拽着衣角一抖，再蹦两下。
衣衫上的水滴便快速滑动落下，渗入土地之中，衣服还是干爽如初。
发现了这一点，叶婉悠仿佛发现了新玩具一般。
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抖衣服的动作，做了不下五六次，简直玩的不亦乐乎。
肖郁宸每次见她这样，都会忍不住扶额。
任他如何聪明，都没想到一件防水的衣服，还能拿来这样玩。
其他人则是当做没看到，更不敢笑，恐怕会打扰到王妃的好兴致。
顾嵘倒是睁着亮晶晶的双眼，一直盯着叶婉悠看。
顾嵘纯真的笑容摆在脸上，身上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似乎在为了发现叶婉悠的新一面，而欢喜着。
肖郁宸心里有些不悦，碍于双方暂时是表姐弟的关系，没有明目张胆的制止顾嵘，只是提醒安越快些赶路。
第一日赶路，正是体力最充沛的时候，快点赶路是最明智的选择。
得了肖郁宸的命令，安越率先加快了步伐。
山里比外面黑的更快，两个时辰半后，他们到达了一处宽阔平坦的地方。
几人找到之前的位置，不用安越吩咐，便按之前的分工，开始搭建过夜要用的营帐。
叶婉悠和肖郁宸自然不必动手，只要在一边等着就好。
叶婉悠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她常在山里行走，但每次都是走走停停，悠闲自在极了。
像今日这样快步行走，还是第一次。
好在有武功在身，叶婉悠只是脚有些累而已。
一旁的肖郁宸，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东西，塞到了叶婉悠手里。
隔着油纸，叶婉悠就能闻到熟悉的味道。
原本没感到饿，可这糕点的香味儿着实勾人馋虫，叶婉悠食欲大开，倒不忘和肖郁宸道声谢。
肖郁宸坐在她旁边，问道：“累不累？”
“不累，我要是累了会告诉你的，绝对不会咬牙坚持的，放心好了。”
熟悉的话，熟悉的语气，肖郁宸放心的笑了笑。
为了方便出行和看守，安越安排了两个营帐。
营帐是军队常用的，虽然有点沉，但用起来稳固且宽敞。
其中一个营帐，自是给肖郁宸和叶婉悠准备的。
剩下的十人，则分享另一个营帐。
两个营帐挨在一起，周围一圈撒上驱虫的药粉。再在两侧，用石头堆砌出燃火的地方，两侧各由两人守夜看管。
这样的安排，既保障了安全，又匀出了更多空间休息。
刚听说六人一个营帐时，叶婉悠还觉得愧疚，等她进到营帐里面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里面空间果然够大，睡十个人有些拥挤，但六个人足够了。
如此一来，她和肖郁宸一个营帐，也不会觉得尴尬了。
毕竟一人一边，隔着数米远，尴尬都找不到她。
林间不好做饭，一来火候不够大，二来怕引来猛兽，三来，则是怕引发火灾。
晚膳就随便吃了些干粮和肉干充饥。
叶婉悠倒是无所谓，能吃糕点解解馋就足够了。
用过晚膳，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篝火照耀范围之外的世界，变成了漆黑一片。
叶婉悠歇了采药的心思，收拾干净后，就进营帐休息了。
肖郁宸看着叶婉悠进了营帐后，换了个地方，同安越商量起军队内部的事情。
期间，不忘吩咐安越，找些合适的材料，给叶婉悠打造几套针灸用。
安越认真的记下，不敢有半分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