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愧疚
事情发生在堃忱汇报之后，肖郁宸是第一次听到这些。
混乱的关系让人唏嘘不已，叶婉悠又想到前一阵的韩家。
她瞥了肖郁宸一眼，感叹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大哥，你要引以为戒呀！”
肖郁宸心里直呼冤枉，他要是真想要那么多女子，后院早就装不下了，哪还用骗一个回来。
刚想抱怨几句，叶婉悠突然说起了别的事情。
“官兵怎么都跑到这边来了？天泽寨解决好了？”
未到天泽寨所在的山谷，就能看到巡查的官兵。
肖郁宸心里有气，冷着脸，没有回答叶婉悠的问题。
叶婉悠没得到答案，转头看向方才说话的暗卫。
暗卫打量一下肖郁宸的脸色，见他没阻止，忙答道：“回公子的话，天泽寨的山匪已经押解回城了。花城驻军校尉汪冶得知此事后，亲自带两千兵马来天泽寨清剿山匪。”
汪冶是葛飞的上峰，他如此着急赶过来，一来是想销毁和天泽寨的往来痕迹；二来，想顺手搜刮些宝贝回去。
最重要的是，剿匪的功劳，他势必要得到。
若是成功的话，或许能借此为跳板，调往锦城当官。
可惜他来的太晚，葛飞早已把重要的东西都运走了。
汪冶既没找到罪证，更没捞到半分钱银。
气愤至极，汪冶把葛飞训斥一顿后，留下带来的官兵继续搜山，自己则连夜去了汪家。
一到汪家，汪冶才知道汪家正在被调查。
汪家门外有衙役看守，汪冶根本进不去，更见不到汪家主。
汪冶回到城外的军营，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往锦城。
然而，汪冶不知道的是，关于天泽寨和汪家勾结的证据，早就在去往锦城的路上了。
多亏汪冶这一封信，又“帮”肖郁宸挖出两个同汪家有勾结的官员。
其中一人还是戚毅邈的得意门生，当年正是由戚毅邈引荐到吏部上任的。
成功拔掉戚毅邈的一颗棋子，算是在花城的意外收获了。
官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叶婉悠都懒得深究，转而问起了李天赐的事情。
她还记得，肖郁宸曾说过，想要留下李天赐。
不过，从暗卫遗憾的表情里，叶婉悠就知事情没办成。
原来，前一夜周正返回天泽寨后，就被告知李天赐死了。
周正有些诧异，他临走前，特意让人看住李天赐，甚至给了他一颗保命药丸。
只是两个时辰功夫，依着李天赐的伤势，不至于会死掉。
待周正见到李天赐的尸体，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李天赐自断筋脉而亡，可他的嘴角带着一抹笑容，表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
看守李天赐的士兵，向周正讲述了李天赐临死前说过的话。
当年李天赐从军，因其不俗的武艺，以及灵活的头脑，很快得到上峰的注意。
半年后，李天赐被破格提升为小队长，负责平日巡防的事务。
李天赐心高气傲，虽然手下只有二十人，却每日都幻想着带领二十万大军作战的情景。
李天赐所在的军营，离边境不远，经常会有探子在附近出没。
一日，赶上李天赐带队巡防。
李天赐很快发现一个踪迹可疑的人，这是他从军之后，发现的第一个异常情况。
激动的情绪充斥着大脑，李天赐满脑子都是消灭敌人，完全忘记要向营地汇报，直接带着手下士兵追了上去。
没走多远，李天赐就发现不对劲之处。
原来敌人早已埋伏好，就等他们过来送死。
李天赐气急，直接冲上去击杀敌军领队。
经过一番苦战，李天赐成功击退敌人，但李天赐手下的士兵，有不少人受了重伤。
好不容易回到营地，李天赐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错误。
由于他们擅自行动，导致营地有了缺口，敌人另一支小队趁机攻入。
好在发现及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李天赐违反军规，本应打入刑狱，等候审判。
偏偏他这次抓到的敌人，是个重要角色。
再加上没有人员死亡，以及上峰的极力保全，功过相抵，李天赐被罚到后厨做帮工。
对战友的愧疚之意压在李天赐心中，可惜没人能开解他。
每次他去营帐里探望受伤的士兵，都会遭到一番冷嘲热讽。几次过后，李天赐不敢再去了。
他夜夜做梦，梦里都是伤员的身影。
那些辱骂他的话，一遍一遍重复着。
终于有一天，营地的人发现李天赐变了。
他不再向人打听伤员的情况，就连重伤退伍的两人离开时，他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离开。
当有人怒骂李天赐无情时，李天赐一脸疑惑，反问那人为何如此说。
细问之下，众人才明白，李天赐完全忘记了这次的事情。
甚至连自己做过队长的事情，都一并忘记了。
不论众人解释多少次，李天赐根本不信，反而觉得他们合起伙来欺负他。
就这样过了半年多，李天赐突然想起自己擒获过敌军探子一事。
他兴冲冲的跑到上峰面前，讨要自己的军功。
上峰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番，李天赐仍旧不信，因为他除了记得自己抓到敌人外，对其他的事情，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于是，冲动之下，李天赐打伤了上峰，逃离了军营。
这次因着叶婉悠的药，让李天赐产生了幻觉。
同时，让他想起被他遗忘多年的事情。
无尽的愧疚席卷着李天赐，他自知对不起战友，更对不起对他赏识有加的上峰。
自尽前，李天赐特意让人传话给周正，感谢周正让他想起遗失的过往。
得知李天赐谢谢他，周正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得到葛飞的同意后，周正亲自给李天赐收殓了尸体。
肖郁宸难掩失望之意，当年的李天赐选择了遗忘，来逃避自责。
如今想起一切后，却毅然选择自尽，何尝不是另一种逃避。
叶婉悠抬起头，湛蓝的天空，耀眼的太阳，清爽的微风，环境如此宜人，心里却像是装了一颗小石子。
小石子随着心脏跳动一下又一下，不算疼，却硌的难受。
叶婉悠心情不好，懒得找话说，只闷头赶路。
肖郁宸没能找机会，同叶婉悠解释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独自生闷气，自然无话可说。
熟悉的场景好像经常出现，暗卫对视一眼，不理解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没了马车随行，几人赶路的速度快了不少。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六天过去，几人终于赶到约定好的清水镇。
清水镇位于泉城东南方，隶属于泉城管辖范围内。
若干年前，泉城还没有发现温泉，自然不像现在这般繁荣，连带着周边的村镇都不富裕。
当时的知府是个混事的，只管城里那点事，对城外的事情从不上心。
时常会有野兽从黑山里跑出来，到村民家偷食家畜，伤人的事件更是时常发生。
经历了无数次与野兽的搏斗后，黑山附近村落的百姓，纷纷选择搬离。
安静而和平的清水镇，逐渐变成最靠近黑山的镇子。
镇长多次向泉城官府求助，但知府只是象征性的派来六个官兵，又让府衙拨了二十两银子给镇长后，便不再过问此事。
原本有四个官兵常年驻守在镇上，现在多了六个，虽然看起来人多了，但派来的都是十几岁的新兵。
一个个瘦到脱相的脸，加上枯瘦如竹竿般的身材，比起清水镇最穷的人家养出来孩子，还要瘦小。
怕是猛兽来了，都要嫌弃他们身上肉少硌牙，懒得吃他们。
镇长仔细一问才知道，这几人都是西边逃荒过来的灾民，被当地的官府抓去军队充人数用的。
他们太瘦弱，在军营待了半年，都没能训练出来。
辗转多次，被送到了泉城。
知府正愁怎么安排这几人，正赶上镇长前去求助，索性直接把他们分配到了清水镇。
镇长长叹一声，都是苦命的人，即便心里对府衙再不满，也没再难为几个孩子。
好在镇长本就没想着指望官府的人，他喊来几家镇上的大户，商议过后，镇上的重建工程就开始了。
围墙堆建的更高，破烂的地方重新修补好。
围墙外侧和顶部，插满了削尖的木棍。
墙根处，每隔十米放置一个木桶，桶里装的是包裹着油布的木棍。
一旦有猛兽进来，可以直接点燃油布进行防御。
为了安全起见，镇上的青壮年自发组建起了防卫队，全天、晚上不间断进行防护。
许是被百姓的努力所感染，不仅新来的六人，自发跑前跑后帮忙做工。
就连之前来的四人，都放下高人一等的姿态，自愿加入了防卫队。
面对不时会到来的危险，镇上的人拧成了一股绳，在经历了一场场搏斗后，终于将黑山的猛兽吓退，换来了之后多年的和平生活。
然而，正因清水镇的这些往事，导致清水镇一直很闭锁，镇上的人不愿同外人接触。
直到泉城挖出温泉，换了城名。
经过新知府的再三劝说，清水镇才慢慢接受外人进来。
现在的清水镇，仍旧保留着之前盖好的围墙。
叶婉悠远远地看去，黝黑带有尖刺的围墙，让人心生畏惧。
清水镇同样挖出了温泉，自然学着城里的样子，开始做温泉生意。
自此，镇上的人也富裕起来。
安越自收到火灵鞭后，就一直在研究如何修复。
好在他平日对武器颇有研究，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锁定黑山的红尾巨蜥。
确定方向后，安越就带人来到了泉城。
根据当地猎户所说，进黑山有很多条路，但只有清水镇南边的小路，能最快到达红尾巨蜥所在的沼泽。
趁着肖郁宸他们未到，安越带着顾嵘等人，在当地猎户的协助下，一行人进出黑山三次。
终于在一处沼泽附近，发现红尾巨蜥的踪迹。
同时确定了此行的目的地。
黑山面积极大，幸好沼泽在黑山外围位置。
若是在中心地带，安越绝对不会同意肖郁宸一同进山。
依着安越他们的脚程，用七、八日的时间，可以走一个来回。
再加上捕获红尾巨蜥的时间，十日足矣。
不过，想着之后要带着叶婉悠一同进山，安越在准备装备时，特意叮嘱要多备出十日物资。
顾嵘劝了几次，安越总以“女子体力不如男子，定是走不快”为由，拒绝了顾嵘建议。
顾嵘见安越固执己见，就不再劝了。
等安越真的见到叶婉悠的战斗力时，怕是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到时候，他只要在一边嘲笑安越就好了，谁让他不听自己的话。
顾嵘如是想着，每日都数着时辰过。
为了方便进出，安越特意租下离黑山最近的宅院，作为据点。
宅院有两进，前后院之间，夹着一个极其宽敞的花园。
光是花园的面积，就占了整个宅邸的一半。
据当地人所说，初建宅院的一家人极爱种花。
厢房够住就可以，但花园不能造小了，否则花卉没地方放。
大花园方便种花，更方便野兽藏匿。
在经历几次野兽上门后，这家人不厌其扰，举家搬迁。
主人家走了，野兽就拖家带口搬了进去。
直到清水镇全力驱逐猛兽的动作开始，那群侵占房屋的野兽才逃离出去。
宅邸足够大，位置偏僻，周围住家鲜少，又因其被野兽嚯嚯过，自然没有旅客愿意居住，却刚好适合安越他们。
安越派人把宅邸收拾干净，安静一些的后院，留给肖郁宸居住，其他人都挤在前院的三间厢房里。
好在每间厢房里的床铺足够大，安越几人住着，不会很拥挤。
顾嵘为了方便出门，也住在前院，同点奇、点合一间房。
顾嵘性子随和，安越几人也是不拘小节的性子，大家很快就熟识了。
除了进山的时候，顾嵘都会待在宅子里练功，以防被熟人认出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婉悠到达的时候，顾嵘正在花园里练剑。
叶婉悠收敛气息，躲在树后看了两眼，眉头不禁皱起。
眼神瞥到一旁放置的武器架，从里面抽出一柄长剑，朝着顾嵘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