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秘辛
叶婉悠的离开，除了肖郁宸在担心外，孟夫人也在担心。
收到叶婉悠的信件后，孟夫人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球一样没有精神。
孟老爷见孟夫人没精神，心里很是担心。
“夫人，你别太担心了，住在客栈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呢！你身体不好，别想太多。”
孟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的，就是忍不住心疼。白掌柜，你该劝她留下的。”
白沐凛惭愧的低下头，没有任何言语可以解释。
倒是孟老爷看不过去了，劝道：“夫人，人家姑娘自己要走，白掌柜拦不住的，你就别再怨他了。”
孟夫人一听这话，矛头顿时转向孟老爷，委屈的说道：“老爷，你这是在怨我多管闲事了？”
“夫人，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孟老爷赶紧解释道：“这事的确不赖白掌柜呀！”
孟夫人看着孟老爷，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提议道：“老爷，你不想让我太担心对吧？那我们让婉悠到咱们家住吧，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什么？”
孟老爷突然一愣，抓住孟夫人的肩膀，追问道：“你说谁？”
孟夫人把孟老爷推开，不明白为何孟老爷突然这般激动。
“婉悠啊！叶婉悠！老爷认识她？”
“哦，不认识，方才听错了。人家住客栈就是为了方便，让她搬到咱们家，不太合适吧！非亲非故的”
“非亲非故怎么了，你那些朋友，原来不都会到咱们家寄住么？为何婉悠不行？老爷之前还说过，要是喜欢她，就带回家来的，怎的反悔了？”
“不是不行，我是觉得她不会同意的。不信你问问白掌柜。”
夫妻俩一起看向白沐凛，白沐凛为难的说道：“孟老爷说的不错，婉悠是个非常独立的人，不会同意的。”
孟老爷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安慰正在气头上的孟夫人。
孟夫人懒得和两个男人争执，起身离开前厅。
白沐凛趁着孟老爷追出去的功夫，悄悄离开了，免得被孟老爷质问。
叶婉悠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扰乱了几个人的情绪，她在百广客栈住了半日，就已经喜欢上这里的环境了。
外面的街道很热闹，不比惘心斋幽静，但有种闹中取静的轻松感。
可惜前些日子，客栈的马棚太过老旧，已经拆掉了。
新的马棚没有建好，小花只能暂时寄放在惘心斋，不能亲自照顾小花，让叶婉悠有些内疚。
一转眼九天过去，叶婉悠一直待在客栈里，跟客栈里的伙计都相处的很愉快。
客栈掌柜知道她认识白沐凛，对她照顾有加，还主动给她减免了一些住宿费用，让叶婉悠十分开心。
一直没能见到玉真人，让叶婉悠感到有些不安。
被叶婉悠挂念的玉真人，今日刚刚到达锦城，还去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来之前，玉真人曾想过放弃。
当他真正站在安王府门前时，心中五味杂陈，只盼着他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守门的侍卫见玉真人对着大门发呆，忍不住上前询问道：“请问阁下有何事？无事的话，请离开。”
玉真人收回视线，对着侍卫客气的说道：“老夫是老王爷的故人，姓叶，有事要见安王殿下，可否通报一下？”
侍卫不敢耽搁，让玉真人稍等，自己进了王府通报。
廖平最先得到消息，但他记得很清楚，同王府有交集的人家里，并没有一个姓叶的中年人。
但廖平不敢妄断，还是将事情汇报给肖郁宸。
肖郁宸正在练武场盯着侍卫训练，最近他对“叶”这个姓氏极为敏感，思考片刻，便决定把人请进来。
“王爷认得此人？”
肖郁宸笑着摇摇头，老王爷去世的时候，他才十几岁，就算是故人，他也不见得都记得。
廖平见此，不安的说道：“王爷，万一是刺客不就危险了。”
肖郁宸被廖平的话逗笑了，拍了拍廖平的肩膀，自信的说道：“平叔，您太看不起王府的侍卫了，本王要是在自己府里被刺杀，那也怪本王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行了，本王好奇的很，快去把人请进来吧。”
肖郁宸笑着离开，但廖平还是觉得不踏实。
他吩咐侍卫稍等，随后找到瑾钰，让他在前厅附近加派人手，定要保护肖郁宸的安全。
安排好这些，廖平亲自去门外请人。
这些年，打着各种旗号来王府认亲的人不少，有兵士的亲属，也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大多是来套关系，求钱银的。
廖平见识过各种人，但从未有一人像玉真人这般，让廖平高看一眼。
“隐世高人“这四个字，是廖平对玉真人的第一印象。
不等廖平多看两眼，玉真人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身上。
廖平只好换上一张笑脸走上前，问道：“让叶先生久等了，老奴是王府管家廖平，先生请随老奴进去吧！”
廖平做了个“请”的手势，玉真人点头致谢后，跟着廖平进了王府。
玉真人始终一副淡然的模样，丝毫没有被王府的一草一木所吸引，如此镇定，让廖平更加好奇玉真人的身份。
玉真人被引到前厅等候，婢女及时端上茶水。
廖平热情的招呼玉真人饮茶，准备借机询问玉真人的身份。
玉真人端起茶盏，闻了闻味道，顿时没了喝茶的兴趣，重新将茶盏放回桌上。
廖平疑惑的问道：“怎么？茶水不合先生胃口？”
玉真人点了点头，遗憾的说道：“茶是好茶，但煮茶之人手艺不精，让茶叶失了香气，可惜了。“
廖平听不懂玉真人的话，在他看来，用好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就是好茶，哪里会有区别。
刚才还对玉真人有好印象，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胡乱挑剔的怪人罢了。亏他特意吩咐婢女准备最高级的茶叶，没想到反而被嫌弃了。
见廖平表情不悦，玉真人笑了笑，抱歉的说道：“廖管家勿怪，老夫好茶，一提到茶就比较挑剔。其实王府的茶水已算极品，老夫不过是忍不住，提出些可改进的地方罢了。”
话落，门外传来肖郁宸的声音。
“先生说的不错，是本王招待不周，多谢先生指点。”
玉真人朝着门口望去，见肖郁宸笑着走了进来。
玉真人不疾不徐的起身行礼，肖郁宸走到主位坐好，抬了抬手，说道：“先生不必多礼，本来来迟，还请先生见谅，先生请坐。”
玉真人坐回之前的位置，说道：“王爷客气了。”
“本王从并未见过先生，不知先生何时结识我父王的？”
玉真人看了眼廖平，微笑不语。
肖郁宸看懂了玉真人的意思，开口让廖平先退下。
廖平有些焦急，他还不知道玉真人的身份，绝对不能离开。
不等他拒绝，肖郁宸说道：“平叔，叶先生武功不俗，他若想对付本王，你在与不在，都没差别。叶先生，本王说的没错吧？”
玉真人惊讶了一瞬，赞叹道：“老夫尽力收敛气息，还是被王爷发现了，王爷不愧是武学奇才。老夫佩服。”
玉真人说着，逐渐释放自身气息，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这下廖平明白了肖郁宸的意思，没再多言，廖平恭敬的退下去。
廖平离开后，玉真人敲了敲屋顶的位置。
肖郁宸笑了笑，拍了拍手，周围的暗卫应声离开。
没了监视的人，肖郁宸问道：“叶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爷放心便是，老夫虽不是先王的故人，但也不是王府的敌人，请王爷先看看这个。”
肖郁宸做事干脆，玉真人同样摆明了立场，他从衣袖中取出一物，抛给了肖郁宸。
肖郁宸稳稳的接住，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残玉。
肖郁宸摩挲着残玉的纹理，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先生这玉，从何处得来？”
“王爷知道此玉，事情就好办了。不知王爷可知这玉的来历？”
“还望先生告知。”
玉真人喝了口难喝的茶水，说道：“三百年前的那场大战，燕国覆灭，三国建立。其实，当年灭国的不止燕国，还有另一个小国。
事实上，当年被燕国压迫的三个小国之中，除了现在的北梁国和西灵国外，另一个国家叫做东平国，而不是东浔国。
东平国君是个庸才，对于国事一窍不通。若非当时一文一武两位能人共同辅佐，东平国早就被燕国吞并了。
这两位能人，就是元浔和肖炽。
元浔有野心，一直想要篡位。直到燕国进攻无尽山，元浔找到机会联系上另外两国的国君，同他们密谋，准备趁机围剿燕国。
燕国国君突然暴毙，是出乎元浔意料之外的惊喜。得到消息的那日，东平国国君悄然‘病逝’。
肖炽知晓此事是元浔动手，可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拥护元浔上位，仅凭肖炽一人，根本没法撼动元浔的地位。
元浔称帝后，将东平国改为东浔国，销毁所有记录东平国的书册。
大战已至，肖炽被封为大将军，他深知元浔的心思，以拒绝出征为由，胁迫元浔同他签订协议。
元浔一向看不惯肖炽，既想除掉他，又必须倚靠他，护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
元浔在朝中找不出第二个“肖炽”，只能同意肖炽的要求。
若老夫猜测不错，肖家传下来的协议内容是：肖家子孙不得做出背信元家、谋朝篡位的行为，身为肖家子弟，绝不可伤害元氏子孙。”
肖郁宸点点头，其实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何老祖宗会定下如此荒谬的组训。
玉真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肖家人真是单纯，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你们的老祖宗是个蠢材吧！
既然是协议，自然是互相牵制。协议的最后一句是：若元氏昏庸无道，造成民怨。肖家后代可取而代之，兵符由肖氏掌管，任何人不得违抗。元氏子孙，亦由肖家人处置。”
玉真人解释清楚，一切就变得合理了。
肖郁宸佯装镇定，谈话的节奏被玉真人引导着，肖郁宸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仅凭先生一张嘴，如何让本王相信？”
玉真人扬了扬下巴，说道：“当年我怜苍派的掌门，为元、肖二人做的见证。协议和信物都是一式三份，分别保管。这残玉，就是怜苍派保存的那份。王爷就不好奇，肖家的协议，为何会少了一部分么？”
“依着先生的说法，莫非是元家所为？”
玉真人并未急着回答，转而问道：“王爷觉得，景鸿帝为人如何？”
话锋突然一转，肖郁宸大概猜到玉真人的意思，还是如实答道：“并非善类。”
玉真人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着说道：“安王殿下所言极是，元家人一代不如一代，先皇勉强够格，但现在这位，着实是个废物。
现在的东浔国，朝堂上有外戚把持，朝堂外有人惦记皇位，边境又有豺狼紧逼。
再这样下去，东浔国怕是撑不了多久。王爷，难道不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么？”
肖郁宸冷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先生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本王做不义之事？”
玉真人并不着急，肖郁宸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内，他要是直接同意，玉真人怕是要换个人合作了。
“王爷，老夫已经说过了，既有协议为证，王爷称帝乃是顺应天命。想当年，肖炽手握百万大军，带领东浔国成为第一大国时，是何等风光。他恐怕想象不到，子孙会混成这副模样。王爷手中的二十万大军，不知能护到何时。”
玉真人心中的惋惜之意是认真的，想到肖家现在尴尬的地位，连他都觉得着急。
“哦？依照先生的想法，本王应当如何做呢？既然先生知道本王手上掌握的实权，肯定明白，皇家不止景鸿帝一人，还有他的几个叔父兄弟，想要同时抗衡他们，并非易事。况且现在内乱，势必会让外敌抓住机会，届时，恐怕要得不偿失了。”
玉真人叹了口气，说道：“王爷心怀大善，老夫今日过来，不过是给王爷解释当年之事罢了。王爷可知，为何肖家人早逝？到了这几代，更是一脉单传。”
“先生不必故弄玄虚，有话直说。”
“其实不止王爷，就连前几位王爷，也都觉察出不对劲之处，又何必让老夫说出来呢！当年战事结束后，元浔就后悔签订了协议，肖家的协议，自是被他派人毁掉的。
说来也是巧合，肖炽怕说出实情，会让子孙对皇位产生不该有的念头，故而，至死都未将协议的内容告知后代。
肖家人就守着残破的协议，传了一代又一代。
人被压迫惯了，就没了血性。肖家人或许习惯了侍奉元家。
肖家男子骁勇善战，女子聪慧过人，你们一家是元家最大的心腹大患。
除掉肖家人，是元家势在必行的事情，留下一根独苗，不过是为了继续帮他元家守江山罢了。”
“先生这话真是可笑，既然肖家人如此厉害，又怎会被元家迫害成这样？先生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
“呵呵，肖家人不知道，不代表老夫不知道。当年元浔为了要回协议和残玉，亲自到怜苍派拜见掌门师祖，交谈之中，元浔说漏了嘴。
在他离开后，掌门师祖暴毙而亡。可惜他不知道，当时掌门师祖的大弟子就藏在屋里，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仔细。
掌门师祖死后，他的大弟子只找到这块残玉，并未找到协议。
说起来，元家人还是我们怜苍派的愁人。这件事成为历代掌门之间的秘密，到了老夫这一代，老夫想要终结此事。”
对于玉真人说的话，肖郁宸信了九成。
事实上，从他祖父那一代，就不准备继续隐忍了，可惜他们死的太早，一切都没开始。
“先生做这么多事，不会只是为肖家打抱不平吧！”
玉真人直言不讳的说道：“老夫此次前来，确实有私心。其实以怜苍派的能力，可以悄无声息的除掉元家人，但江山稳固，一旦国君暴毙，势必引来各方纷争。掌门师祖离世前有遗愿，除非能找到足够胜任皇位的人，否则不可轻易动手。
元家人有帝王之相，国运正盛，动元家，就是动了国之根本，有违师祖遗训。
如今元家气运将尽，王爷顺势而为，正是大势所趋。
王爷，你最大的对手，不是那些争强好斗的皇族权臣，而是寒影会吧！”
玉真人的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肖郁宸靠在椅背上，手指敲打着座椅扶手，低声说道：“本王倒是很好奇，叶先生为何如此神通广大？”
玉真人收敛笑意，严肃的说道：“王爷不必多疑，老夫同寒影会有不共戴天之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王爷，老夫会将所有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玉真人述说了许多事情，每一件，都让肖郁宸感到震撼。
一番谈话结束后，太阳已经爬到头顶的位置。
肖郁宸主动问道：“不知先生之后有何打算？”
“老夫不能在锦城停留太久，我有一亲传弟子，为人机灵懂事，她现在就在锦城，可以让她留在王爷身边做事。有别的消息，老夫会尽快传回来。当务之急，王爷需要找到那份协议。”
肖郁宸心里有个预感，随口问道：“叶先生从无尽山过来，您的弟子，不会也姓叶吧？”
玉真人点点头。
“她的名字，该不会是叫婉悠吧！宠物是一头名为小花的牛？”
玉真人难得露出吃惊的表情，问道：“莫非王爷见过婉悠了？”
肖郁宸苦笑着点点头，他可不敢告诉玉真人，自己是如何同叶婉悠相识的。
“如此甚好。”
玉真人露出会心的笑容，激动的站起身，恭敬的对肖郁宸拜了一拜。
郑重的说道：“王爷，婉悠对老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她自幼在山上长大，不谙世事，对老夫所说的事情一概不知，老夫带她下山，不过是为了给她谋一条出路而已。
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希望王爷能善待她。
就算王爷不需要她的帮助，也希望能劝她留在锦城，切莫让她独自出城。”
看到玉真人如此郑重的样子，肖郁宸觉得玉真人此行的目的，更像是在临终托孤。
听玉真人的话，看来叶婉悠身上，也有大秘密。是有人会对她不利？还是她本身就有问题？
肖郁宸思考片刻，应下玉真人的话。
“本王知晓了，叶先生放心便是。”
玉真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说道：“婉悠煮的茶世间难得，可惜，老夫以后怕是没机会喝了。王爷可以多替老夫尝尝看。这封信，请王爷转交给婉悠。至于她如何选择，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话落，不等肖郁宸答应，玉真人就起身离开了。
玉真人走后不久，廖平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
“启禀王爷，没能追上他。”
肖郁宸拿起信封放到袖中，说道：“不必追了，他对王府没有恶意。”
今日听到的事情太多，有惊喜，也有愤怒，混乱的让他感到头疼。
肖郁宸缓步走回了书房，从暗室中找出一个锦盒，锦盒内放置着同元家签订的协议和残玉。
肖郁宸取出盒子里的残玉，同玉真人给的那块放在一起，边缘严丝合缝的拼在一起，只剩最后的三分之一，便能拼成一块完整的玉佩。
若玉真人所言为真，那他势必要为肖家人讨回公道。
肖郁宸坐回桌前的圈椅上，拿出纸笔，把玉真人告知的消息逐一记录下来。
各种消息庞杂而纷乱，肖郁宸越看越觉得烦闷，刚打开门想要出去透透气，就见到在院子里晃悠的廖平。
肖郁宸喊住廖平，问道：“平叔，有何事？”
廖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老奴没事，就是担心王爷。王爷还没用午膳呢。”
肖郁宸明白廖平在担心什么，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只好胡乱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叶先生是父王的友人，最近刚好到锦城来办事，顺道过来看看。走吧，先去用膳。“
廖平见肖郁宸一脸轻松，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跑下去传膳。
早就过了午膳的时间，现在用膳，倒不如说是用晚膳更为妥当。
有了玉真人的来访，肖郁宸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让他更加坚定训练侍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