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穆空青此言一出, 院内登时一片寂静。
主位上的钦差大人看着面前的信封,更是不明所以。
在这等场合,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案首, 忽然呈上一封书信,言明自己有冤要诉。
很难不让人去想, 这冤是否同科考之事有关。
尤其他今夜来此, 还是受主管科考之事的提督学政之邀。
因此这位钦差的第一反应, 自然是向文大人望去。
文大人依旧是一派淡然姿态,不仅未见异色,还顺势问了一句:“何冤之有?”
见文大人这般行状, 钦差还有何不明?
今夜之事,怕不仅与文大人无甚干系, 甚至还可能是文大人乐见其成的。
钦差为官多年,又能得当今信任, 权衡利弊的本事自然一流,于为官之道上, 也是颇有心得。
他此来清江府, 本就是为震慑宵小、杀鸡儆猴。
这整个清江府内, 除了这位提督学政惹不得, 旁人他还当真不放在心上。
既然非是要紧人物, 那也就不必堵嘴了。
虽然场合不大对,但钦差大人还是接道:“有本官在此,你有何冤情,且直说就是。”
穆空青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将其间染上桃色的部分淡去, 再将李家与清溪县令之间的联系, 换成了李家横行数十年, 清溪县内只知有清溪酒楼,不知县令为何人。
他手上毕竟没有清溪县令同李家勾结的证据,没有实证就要连父母官一块儿告,实在容易招人口舌。
再者说,就凭李家同清溪县令这些年的来往,把李家揪扯出来,清溪县令一样逃不脱,完全不需他此时多费唇舌。
其实,堂上三人,包括在座诸位学子,泰半皆是出身优渥。
若说谁家没曾处置过几个下人,说出来都无人肯信。
只是此时说话的人是穆空青。
听者所代入的,自然也是穆空青的角度。
亲人受辱冤死,小辈苦读得□□名,一朝扬眉为亲人伸冤,这桥段听着便叫人热血沸腾。
穆空青的面上还带着几分尚未褪去的稚气,此刻满面冷肃,不见悲戚,唯有眼眶微红。
只叫人心疼他小小年纪便有这番坚韧心性,其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大人手上的这封信,便是当时处理尸身的家丁的口供。”
多年心愿一朝达成,穆空青此刻的嗓音,也禁不住有些微微发颤。
“可惜,在学子奔赴府城参加科考之时,家中传来消息,此人……怕是已被灭口了。”
“不过区区一商贾,竟当真能如此肆意妄为,欺瞒当地父母官,行草菅人命之事!”
穆空青话音刚落,便听有人叹道。
转头望去,竟是素来礼数周全的沈墨。
见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沈墨这才从容起身,向上首三位告罪:“大人见谅,沈墨冒失。平日里只是听闻,言道商贾多为富不仁,却未曾亲眼所见。此时当真得见深受其害者,不禁有感而发。”
这沈墨家世不凡,自然也无人会因这些小事同他计较。
不过沈墨到底是土生土长的世家子,比穆空青更清楚怎样挑起这位钦差大人的怒气。
原本只是一平民受辱身亡,不过她运气好,家中恰好出了出息的子侄罢了。
现下叫沈墨这么一说,瞬间就成了低贱商贾藐视士族、横行乡里。
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位钦差久居京城,此行说是要查贪腐,实际上三年前的案子,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其中猫腻,八成也是查不出个结果的。
当今将他派来,这么多日没个结果,也未见有问责,可见本就只是要给在这清江府中动作不断的人一个警告。
眼下这位钦差已经在清江府耽搁了不少时日,从那滑不溜手的何知府手下摸出来的,也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连将人下狱都未必能够。
这会儿穆空青出来伸冤,虽然只是一个偏远县城的商贾,即便是处置了,也没有多少立威效果,但好歹也能给自己养一养声望,不至无功而返。
于是这钦差也给了几分专注,将手中的信封展开。
这份口供不仅按了手印,还因着那家丁识字,又在口供末尾画押签字。
人虽死了,但他同穆梅花那样签活契的下人不同,这人确确实实是曾卖身为奴的,因此官府也应留有他变更户籍的存档,想要确认这份口供的真实性并不难。
那钦差看完口供之后便放到了一边,复又问道:“你所言之事,可还有旁的证据?”
穆空青方才听了沈墨的一番话,算是摸到了些门道,索性现学现卖:“学生手上还有当初令人毙命的凶器可做物证。只是此次前来府城应试的途中,学生屡屡遭人截杀,因而便将物证藏匿在家中,并未随身携带。”
这话一出,穆空青可以清楚地听见,院中有人吸气的声音。
杀个把平民,和截杀应考的学子,这可就是两码子事了。
若是穆空青落榜也就罢了,可他如今不仅取中,还是榜首。
在场的学子自然也就忽视了,他也就是前几日才成了个童生这件事。
沈墨闻言又是叹道:“这李姓人家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连下场应考的学子也敢截杀?当真这般无法无天了吗?”
即便现在正值紧要关头,穆空青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沈墨拱火的功夫,当真是炉火纯青。
不过沈墨几番恰到好处的应声,倒是叫穆空青想起了他究竟是在何处听过沈墨的声音。
当日府试第三场,他夜间拉铃时,第一时间出声应和,说要将贼人搜出来的,可不就是沈墨吗?
虽不知这沈墨究竟为何屡次出言相助,但左不过也就那几个因由。
再联系那些有关他身世背景的传言,八成也是立场派系所致。
然现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穆空青闻弦歌而知雅意,即刻应声道:“都言强龙不压地头蛇,本县父母官都被其欺瞒,便是想管,怕也都管不了。更遑论旁人。”
“若非如此,学生也不愿在此佳宴出言扫兴。”
这告状也是有讲究的。
自古以来的两大忌讳,一则是民告官,二则是越级上告。
穆空青打从一开始,就直接将清溪县令摘了出去,其一自然是不复存在。
说出这番话的目的,除了暗示清溪县令查不出个结果之外,也是替自己越级上告辩解一二。
上首三人中,文大人与何大人这两个一开始挑起话头的人,此时反倒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沉思的模样。
而坐在主位的钦差大人到此时,才透出了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蹙眉沉声道:“若当真有这般胆大包天的豪强恶贾,本官自是不能坐视不理。来人。”
院外有候着的属官,听见上官唤人,便一路小跑到人身旁等候吩咐。
“持本官牙牌,命提刑按察使司严查此事。”钦差肃然道:“那清溪县令既为一地父母官,却连此等恶贾都能纵容,想来这也是昏过头了。”
提刑按察使司主掌振扬风纪、澄清吏治、审核刑狱之责,由他们出手,查的就必然不止是李家了。
穆空青开口时,本就已酒过三巡,现下又出了这桩事,这宴席自然就办不下去了。
何知府却是半点都不介意宴席被搅的模样,依旧是遇事先带三分笑的模样,离场前还照例给了些许上品笔墨作为奖赏。
穆空青不愿听旁的学子议论此事,便着意落后了几步。
此事虽到了提刑按察使司手中,李家,包括清溪县令的下场也几乎是可预见的,但穆空青的心头,却总有一股散不出的憋闷。
“如今穆兄二夺案首,又大仇得报,不正当是神清气爽之时,怎的如此郁郁?”沈墨那熟悉的嗓音传来,叫穆空青有几分讶异。
打从一开始,沈墨就是诸学子中的焦点人物,怎么此事却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后头?
穆空青念及他几次相助,尽量平心静气道:“沈兄多虑。空青不过思及已逝家人,一时心中烦闷。”
才怪。
穆空青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穆梅花。
他对这位梅花姑姑有愧疚,有悲悯,却谈不上思念。
若非是这份愧疚支撑着他,早在他发觉秦、李两家背后的那潭深水时,他就不顾一切地抽身避开了。
可这一切他知晓得都太迟了。
先前察觉秦家有意拿他作伐,向李家下手时,穆空青只当是普通商户相争。
哪怕后头周秀才同他说了此事与涉及党争,穆空青也当这顶天了,就是两条大鱼手下的虾米打架。
正如当初周秀才所言,微末小事罢了,便是他事后想要脱开同秦家的干系,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他若只因这点儿风险就退缩,别说家里人接受不了,穆空青自己那关都过不去。
直到府试之前,穆空青都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等到穆空青发觉这滩浑水不是他能涉足的时候,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李家,背后竟藏了私采铁矿这样要命的事。
走到了这一步,一旦失去秦、周两家的庇护,他们全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穆空青现下只觉得身上层层枷锁,闷得他喘不上气。
不,或许连枷锁都算不上。
他一个小小童生,不过是被人摆弄的棋子罢了。
现下的每一步,看似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实则也都是他没得可选。
甚至连最后,由那位钦差大人出言彻查李家,也是在文、何二位大人的不着痕迹的牵引,以及沈墨的推波助澜之下,才达成的结果。
若是穆空青没有估错,文、何两位大人此次会有这番动作,也不过是因着李家背后之人在考场中动手,惹得两位大人不快,这才出手推了一把。
动动嘴皮子的事,成了,他们也算出了口气。不成,这二位也是干干净净。
而真正的受害者——穆梅花。
包括那个被灭了口的家丁。
两条人命。
甚至还有此事背后不用多想便可知的,更多死得悄无声息的冤魂。
这些全部加在一起,也只得了一句轻飘飘的“可还有旁的证据”。
若无现成的证据,那这些人命,是否也就不值得大人们费心劳力,去查探一二了?
有诸多人命在前,可最后命人彻查的因由,却是商贾胆敢不敬士族,派人截杀应试学子。
何等轻如鸿毛,命如草芥。
穆空青的性格里,一直都带着几分随遇而安。
前世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死后不知算是投胎还是算穿越,来到了这个大炎朝,穆空青也没有什么虎躯一震大展拳脚的想法。
若是他没有生在穷困潦倒的老穆家,而是成了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穆空青说不准就安安心心当个混日子的富贵闲人,连读书科举的心都不会有。
可现在,权势、阶级。
这些穆空青从来不曾看清过,却一直存在于当下的,赤裸裸、血淋淋的东西,就这么被这场宴席剖开,直白又清晰地摊开在他眼前。
穆空青前世看过不少古人为科考疯魔的笑料。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这样的笑谈下,藏着多少底层百姓的骨血。
科举入仕。
这四个字,在穆空青的脑海中翻滚。
沈墨见穆空青面色不佳,只以为他当真是惦记自己枉死的亲人,便也失了交谈的心思,直到了府门前,才同穆空青道别。
前来接人的周勤三人也觉察到了穆空青的不对劲。
同他更熟悉些的周勤直接进了马车,坐在穆空青身旁试探问道:“可是此事有何不顺?”
穆空青摇摇头。
就是太顺了,才叫他这般难受。
穆空青见周勤带着忧色,忽然开口问道:“勤哥,你同老师……”
话说到一半,穆空青才反应过来,急急刹住了话头。
是自己冲动了。
周家到底曾贵为国公,周秀才身为周家现在的主事人,身边跟着的人,自然不可能签的活契。
说不准,还是传闻中,权贵世家专用的家生子。
这样的出身在穆空青看来算不上喜事,他何必戳人痛处。
周勤却有些莫名:“我同老爷怎的了?”
穆空青想了想,移开了话题:“我想问问老师,我几时可以回清水镇上。”
周勤却是一脸了然:“小少爷是想要亲眼看着李家落败吧?”
穆空青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其实比起看李家落败,他更想见一见自己的家人。
穆空青怅然了一路,唯有心中对权势的渴望愈演愈烈。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穆空青做不到揭竿而起改朝换代,但他至少得拥有自保之力。
而不是在遇事时,只能躲在旁人的羽翼下左支右绌。
周勤没有答话,接过话茬的是在外驾车的周文。
周文掀了车帘,对里头的穆空青道:“老爷说过,府试既已了了,小少爷再过几日,便回家报个喜吧。只是报过喜后,还是早些回镇上继续课业。”
复又顿了顿,周文道:“当然了,若是小少爷要回家的话,我三人也得跟着您一道的。”
这就是穆家村现下还算安全的意思了!
穆空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由阴转晴。
先前周秀才来信,言道是清溪县丞曾受过安国公府恩惠,现下穆白芷姐妹三人在他府中安全无虞。
可老穆家那一大家子,无论往哪里去,都是极显眼的,不如留在穆家村中。
李家就是想要对穆家人下手,也是要将人控制住以作威胁,而不是闹出更大的动静来叫事态无法收场。
现下城外村镇皆因流民的传言而自发警戒,先后赶走了几波贼人,反倒比穆空青留在周家宅邸那会儿更加安全。
道理穆空青都懂,但谁也不知道李家,或者说大皇子会不会见事情败露,索性杀人泄愤。
强闯官员府邸不成,那就如府试放榜前夜一般,烧个村子装成走水还不成吗?
现下得了这句准话,穆空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回到穆家村中了。
他知晓周秀才为何特意嘱咐,须得再耗上两日再回穆家村。
现下刚刚事发,无论是哪方人马,动作都没有那么快。
待到几日之后,李家自顾不暇之时,他这个罪魁祸首再露面,也没人能顾得上他了。
不过,即便是停留在佥事府中的这几日,穆空青也并未完全放松下来。
经史典籍、策论文章,穆空青照样一日未曾停过。
人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欲要向高处走,有也仅有这一支独木桥。
穆空青挤过的独木桥多了去了,他耐得住。
周勤等人也未料到,瞧那日穆空青的模样,似是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去。可现下到了住处,就又恢复成往常那般模样。
晨练读书练字,即便无人监督,他也没有哪一日偷过懒,规律得不像个半大孩子。
若不是穆空青每日里都要问上一句“老师可有书信送来?”,他们都要以为穆空青完全不想家去了。
到了宴席之后的第四日。
穆空青晨起时,见周勤带着一脸喜色朝他走来,心中忽的一颤。
没等周勤开口,穆空青便问道:“可是清水镇上有消息了?”
周勤将怀中书信递给他,笑道:“现下时辰还早,若是加紧赶路,今日也是能到清水镇的。”
穆空青迫不及待地翻开书信,上头只有一个自:归。
穆空青登时喜笑颜开。
周勤看他表情,便知这信上所书,定然是他心中所愿,笑问道:“小少爷可要今日启程?”
穆空青将手中的面巾搭在盆边,连声应道:“那就麻烦勤哥了!”
周勤大笑:“那小少爷记得今日早膳多用些,我们中午可就只有干粮了!”
这一回穆空青全程都清醒着。
骑马赶路的滋味并不好受。
一路颠簸不说,时间久了,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上回穆空青前往府城时,周文见他困得迷迷糊糊,便将人横放在马背上,方便他单手扶着。
这回穆空青却不愿意再用那种小孩子坐姿了,执意要跨坐在马上,体会一下策马奔腾的感觉。
周文拗不过他,又见他兴致实在是高,干脆也就应下了。
只是在出发前,周文坏笑着说了句:“届时小少爷若是撑不住了,记得定要告诉我等。”
先前穆空青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直到出发后的半个时辰,穆空青才知晓周文为何这么说。
是真的……磨得好痛啊!
人体身上最嫩的皮肉,只怕就是那块了。
可现下却被放在马背上,随着颠簸,像磨剪子一般不停地蹭来蹭去。
穆空青觉得,若是真这么折腾一天下来,他怕是站都站不住了。
穆空青起先还绷着,后头实在受不住,还是屈服了,在周文的大笑声中,恢复了他眼中的小孩儿坐姿。只在心中默默盘算,若是回去说想买匹马,家中会不会同意。
骏马飞驰,有清爽的风迎面扑来,将这几日的压抑一扫而空。
距离清水镇越来越近,也愈发能感受到空气中似乎弥散着些许不同寻常。
从府城去穆家村,最近的一条路,就是自城外官道直往清水镇,再横穿整个清水镇。
镇子另一头,便是穆家村。
清水镇不算大,也算不得有多繁华。
但也不至于在日头还未西落时,街上便行人寥寥。
只一个李家犯事了,就叫整个清水镇都有几分风声鹤唳的味道。
可见说这李家在此地盘踞多年,经营下多少明里暗里的势力。
几人行在街道上,穆空青见路旁有一间铺子被贴上了封条。
观那封条上的字样,正是提刑按察使司。
动作竟这么快!
不过短短几日,就连李家的铺子都封上了!
虽说穆空青那儿算是将证据都给齐全了,但到底也不是李家主事人亲自动手杀的人。
穆空青还以为仅是这番扯皮,就得耗去不少时日呢。
随后又暗道了一声糊涂。
他来这儿八年,也没曾和官府打过多少交道,心里想的还是前世法治社会那一套。
现在抓人可未必讲究什么证据确凿。
区区一介商贾罢了,从明面上看,李家在这清江府中,连一句豪商都称不上。
若不是有钦差大人发话,这案子甚至都不够格报到提刑按察使司,更别提叫他们劳费人手查探。
周文顺着穆空青的视线望去,见那处被封了的店铺,低低地笑了一声,顾及四周不时有人走过,特意压了声在穆空青耳边道:“小少爷久不在外走动,可能还不知晓,那提刑按察使司上门时,恰巧碰到清溪县令。”
穆空青被这戏剧化的展开惊到:“而后呢?”
周文不愧是传递消息的一把好手,这打探消息的本事也不容小觑:“听闻提刑按察使司上门,本是要拿下李家的主事人问话,谁能想到这清溪县令直接撞了上来。都言捉奸成双,现下连查探的功夫都省了。”
“县令好歹是一地父母官,如何处置还需上报。可李家的人却是直接下了大狱,这会儿怕是已经提审了。”
穆空青眸光微动。
事情当真能巧合到这个份上?
别管旁人信不信,穆空青是不信的。
穆空青忽然问了一句:“文哥,你可知李家下狱几日了?”
既然周文说这会儿已经在提审了,那下狱应当就不是今日之事了。
周文道:“就是昨日的事。”
自己前往清江知府府上赴宴是在四日前,四日前吩咐下去的事,昨日提刑按察使司便直接上门拿人,还恰好来了个“人赃并获”,今日就连李家名下的铺子都给封了。
说这事背后没人推动,穆空青当场表演生吞封条。
清溪县令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李家,那这在背后推动此事之人究竟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再没什么能比“自食恶果”四个字更叫人解气。
这一家子惯来都好推旁人出去做替罪羊。
如今,轮到他们自己了。
“文哥,我们绕个路吧。”穆空青声音虽低,可那话语中的愉悦却是遮掩不住:“我想买些香烛带上。”
有人的靠山靠不住了,他很快就该去祭拜穆梅花了。了一声糊涂。
他来这儿八年,也没曾和官府打过多少交道,心里想的还是前世法治社会那一套。
现在抓人可未必讲究什么证据确凿。
区区一介商贾罢了,从明面上看,李家在这清江府中,连一句豪商都称不上。
若不是有钦差大人发话,这案子甚至都不够格报到提刑按察使司,更别提叫他们劳费人手查探。
周文顺着穆空青的视线望去,见那处被封了的店铺,低低地笑了一声,顾及四周不时有人走过,特意压了声在穆空青耳边道:“小少爷久不在外走动,可能还不知晓,那提刑按察使司上门时,恰巧碰到清溪县令。”
穆空青被这戏剧化的展开惊到:“而后呢?”
周文不愧是传递消息的一把好手,这打探消息的本事也不容小觑:“听闻提刑按察使司上门,本是要拿下李家的主事人问话,谁能想到这清溪县令直接撞了上来。都言捉奸成双,现下连查探的功夫都省了。”
“县令好歹是一地父母官,如何处置还需上报。可李家的人却是直接下了大狱,这会儿怕是已经提审了。”
穆空青眸光微动。
事情当真能巧合到这个份上?
别管旁人信不信,穆空青是不信的。
穆空青忽然问了一句:“文哥,你可知李家下狱几日了?”
既然周文说这会儿已经在提审了,那下狱应当就不是今日之事了。
周文道:“就是昨日的事。”
自己前往清江知府府上赴宴是在四日前,四日前吩咐下去的事,昨日提刑按察使司便直接上门拿人,还恰好来了个“人赃并获”,今日就连李家名下的铺子都给封了。
说这事背后没人推动,穆空青当场表演生吞封条。
清溪县令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李家,那这在背后推动此事之人究竟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再没什么能比“自食恶果”四个字更叫人解气。
这一家子惯来都好推旁人出去做替罪羊。
如今,轮到他们自己了。
“文哥,我们绕个路吧。”穆空青声音虽低,可那话语中的愉悦却是遮掩不住:“我想买些香烛带上。”
有人的靠山靠不住了,他很快就该去祭拜穆梅花了。了一声糊涂。
他来这儿八年,也没曾和官府打过多少交道,心里想的还是前世法治社会那一套。
现在抓人可未必讲究什么证据确凿。
区区一介商贾罢了,从明面上看,李家在这清江府中,连一句豪商都称不上。
若不是有钦差大人发话,这案子甚至都不够格报到提刑按察使司,更别提叫他们劳费人手查探。
周文顺着穆空青的视线望去,见那处被封了的店铺,低低地笑了一声,顾及四周不时有人走过,特意压了声在穆空青耳边道:“小少爷久不在外走动,可能还不知晓,那提刑按察使司上门时,恰巧碰到清溪县令。”
穆空青被这戏剧化的展开惊到:“而后呢?”
周文不愧是传递消息的一把好手,这打探消息的本事也不容小觑:“听闻提刑按察使司上门,本是要拿下李家的主事人问话,谁能想到这清溪县令直接撞了上来。都言捉奸成双,现下连查探的功夫都省了。”
“县令好歹是一地父母官,如何处置还需上报。可李家的人却是直接下了大狱,这会儿怕是已经提审了。”
穆空青眸光微动。
事情当真能巧合到这个份上?
别管旁人信不信,穆空青是不信的。
穆空青忽然问了一句:“文哥,你可知李家下狱几日了?”
既然周文说这会儿已经在提审了,那下狱应当就不是今日之事了。
周文道:“就是昨日的事。”
自己前往清江知府府上赴宴是在四日前,四日前吩咐下去的事,昨日提刑按察使司便直接上门拿人,还恰好来了个“人赃并获”,今日就连李家名下的铺子都给封了。
说这事背后没人推动,穆空青当场表演生吞封条。
清溪县令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李家,那这在背后推动此事之人究竟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再没什么能比“自食恶果”四个字更叫人解气。
这一家子惯来都好推旁人出去做替罪羊。
如今,轮到他们自己了。
“文哥,我们绕个路吧。”穆空青声音虽低,可那话语中的愉悦却是遮掩不住:“我想买些香烛带上。”
有人的靠山靠不住了,他很快就该去祭拜穆梅花了。了一声糊涂。
他来这儿八年,也没曾和官府打过多少交道,心里想的还是前世法治社会那一套。
现在抓人可未必讲究什么证据确凿。
区区一介商贾罢了,从明面上看,李家在这清江府中,连一句豪商都称不上。
若不是有钦差大人发话,这案子甚至都不够格报到提刑按察使司,更别提叫他们劳费人手查探。
周文顺着穆空青的视线望去,见那处被封了的店铺,低低地笑了一声,顾及四周不时有人走过,特意压了声在穆空青耳边道:“小少爷久不在外走动,可能还不知晓,那提刑按察使司上门时,恰巧碰到清溪县令。”
穆空青被这戏剧化的展开惊到:“而后呢?”
周文不愧是传递消息的一把好手,这打探消息的本事也不容小觑:“听闻提刑按察使司上门,本是要拿下李家的主事人问话,谁能想到这清溪县令直接撞了上来。都言捉奸成双,现下连查探的功夫都省了。”
“县令好歹是一地父母官,如何处置还需上报。可李家的人却是直接下了大狱,这会儿怕是已经提审了。”
穆空青眸光微动。
事情当真能巧合到这个份上?
别管旁人信不信,穆空青是不信的。
穆空青忽然问了一句:“文哥,你可知李家下狱几日了?”
既然周文说这会儿已经在提审了,那下狱应当就不是今日之事了。
周文道:“就是昨日的事。”
自己前往清江知府府上赴宴是在四日前,四日前吩咐下去的事,昨日提刑按察使司便直接上门拿人,还恰好来了个“人赃并获”,今日就连李家名下的铺子都给封了。
说这事背后没人推动,穆空青当场表演生吞封条。
清溪县令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李家,那这在背后推动此事之人究竟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再没什么能比“自食恶果”四个字更叫人解气。
这一家子惯来都好推旁人出去做替罪羊。
如今,轮到他们自己了。
“文哥,我们绕个路吧。”穆空青声音虽低,可那话语中的愉悦却是遮掩不住:“我想买些香烛带上。”
有人的靠山靠不住了,他很快就该去祭拜穆梅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