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褚越一进去眉头就皱了起来。
宋思阳知道对方有洁癖,此时顿觉得那些脏污的脚印就是自己,尴尬又局促,他想问褚越为什么要跟他回来,可又怕一旦开了这个口褚越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而他心里其实渴求着和褚越多相处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他带着褚越上楼梯,终于来到他所住的那户。
宋思阳手忙脚乱地开锁,推开门艰涩道:“我去拿毛巾”
褚越紧随而入,打量着宋思阳居住的地方,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布沙发,角落堆了几个箱子,小而整洁,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有在精心打理。
可这份干净随着宋思阳踩着沾了泥土的鞋子在屋里走动而被打破,地上的脚印延续到卫生间,里头传来水声。
宋思阳洗干净手,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竟然紧张到忘记换鞋子,他有点苦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正打算拿毛巾出去,转身却见到褚越已经站在了卫生间的门口。
褚越凝视着一身雨污的宋思阳,目光沉静,说出口的话却稍显凉薄,“给了你三百万,就活成这样?”
宋思阳震在原地,本就苍白的脸颊色泽又浅了一分。
褚越抬步进入不到四平米的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顿时被挤压得所剩无几,宋思阳退无可退,惴惴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褚越。
褚越眼帘半垂,乌黑如墨玉的瞳孔紧锁着他,他握着的手越收越紧,可褚越却能轻巧地将他掌心的毛巾抽出去,继而动作似轻柔地替他擦拭脸颊上的水珠,平静地说:“你在发抖,怕我?”
宋思阳喉咙堵塞。
对方的容貌较四年前更加冷峻,气质也如春风野火变得愈发凌厉,让人难以招架。
褚越抬手卡住他的下颌往上抬,目光细细描摹着他惶恐的神情,凑近了,气息都呼在宋思阳的鼻尖,“怎么不说话,见到我不高兴吗?”
宋思阳知道褚越来见他定不是找他叙旧,早在四年前那个夜晚,他们之间就没有情意可言,褚越就算找他算账也是理所当然。
他艰难地从喉管里吐出两个字来,“高兴”
但褚越显然不信,忽而发难将他压在冰冷的墙壁上,乌沉沉地盯着他,“你真的高兴,还是怪我坏了你跟柳鹤的好事?”
宋思阳为褚越知晓柳鹤的姓名而微微瞪大眼。
他的这个反应落在褚越眼里就仿佛是印证了褚越的话,褚越掌心慢慢贴到他的后颈,施力将宋思阳往自己的方向压,嘴唇都近乎贴在一起,每说一个字都跟淬了霜似的。
“你们今晚在约会?”
“钢琴曲好听吗?”
为什么偏偏是钢琴曲?
“他跟你表白了?给你弹琴?”
“谁给你弹琴你都喜欢吗?”
卫生间的温度蓦地下降了好几度,褚越的一声声问句像冰雹一般往宋思阳身上砸,砸得他目眩眼花。
他恍然想起鬓影衣香攘来熙往的宴会上,他站在人群中瞩望着一身挺括西装坐在钢琴前的褚越,灯影与光彩都偏爱对方,流水一般的琴声从纤长的指尖中流出,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这一首让他颤动的曲子。
宋思阳眼前朦胧,哽声反驳道:“不是。”
褚越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回身取下花洒。
宋思阳还没有从褚越的质问里反应过来就被淋了一身的水,他闭着眼靠在墙面上,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衣物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很不好受,但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有。
褚越沉默地拿花洒冲刷着宋思阳,自己也沾了一身潮气,许久,他才关掉开关,上前用手捏住宋思阳的两颊,强迫对方抬起头来,继而对着那两瓣湿润的唇亲了下去。
宋思阳脑袋轰炸开来,背脊僵直,褚越撬开他的牙关,很粗重地吻他,这样的吻与他印象中的大相径庭,带着要把他拆吞入腹的掠夺感。
褚越大力刮弄着他的上颚,又含住他的舌尖吮吸,他呆呆地没动,任由对方一寸寸进攻,甚至无需费丝毫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攻下城池。
两人阔别多年,宋思阳太久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对待,瞬间就软成一滩泥。
水滴坠进他的眼睛里,又凉又热。
他和同样潮湿的褚越紧抱着,呼吸急促不已,喉咙里发痒。
褚越把湿漉漉的他半拖出卫生间推倒在床,床单被子瞬间湿透,可宋思阳已经无暇顾及。
屋内的灯亮得刺眼,褚越的脸背着光,阴沉晦暗。
宋思阳有点怕,想把身体缩起来,可对方一发现他的意图便倾身而上,用身体压住他的,咬着他的唇问:“不想跟我上床?”
宋思阳抖抖瑟瑟,声音卡在喉管里。
褚越用手背抚他的脸颊,目光从他的眉目缓慢地游动到嘴唇处,“那你想跟谁?”
如果他晚几年跟宋思阳再会,宋思阳是不是会答应柳鹤的追求?
拥抱、接吻、上床,做尽普天下情投意合的情侣能做的所有亲密的事情。
四年多了,宋思阳那天晚上说的每一句话褚越刻骨铭心。
“你是褚先生的儿子,我不能不听你的话,你喜欢我,所以,我也要喜欢你”
无论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要是从宋思阳的嘴里讲出来的,也足够让褚越痛心伤臆。
“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