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深了,宋思阳睡得很沉,半张脸埋在褚越的颈窝里,腮肉被挤压得微微变形,头发被揉乱了,很恬静温顺。
褚越在黑暗中凝视着眼前灵清的五官,从秀气的眉眼描绘到被吮得红肿的唇珠,扫描仪一般,深深地刻进眼底。
宋思阳似乎是觉得热,又可能是他抱得太紧了有些不舒服地哼了声,迷迷糊糊地想转身。
褚越应该适当地松开自己双臂的力度好让对方有喘息的空间,却反其道而行之,宋思阳被他束缚得呼吸有些不畅,因而眉心微皱,两颊泛红,嘴唇都不自觉地张开了些。
他安抚性地揉着掌心下的背脊,宋思阳好像意识到自己无论怎么都无法逃脱,认命地拿毛绒绒的脑袋磨蹭着他的颈窝,又往他怀里拱了点。
褚越这才收回自己过重的桎梏。
他的睡眠质量不好不坏,平时吃的药物有催眠的成分,通常是吃过之后半小时就能昏昏睡去,但今晚他很清醒。
从他记事起,许多事情都不由得他做主,包括他的生命。
褚家和姚家都把他当作一樽碰都碰不得的易碎瓷器,他前一秒磕了、撞了,后一秒就会有专人将他的信息一层层往上传,传到褚明诚和外婆的耳朵里。
于是叮嘱和告诫一并前来,每个人都在提醒他与常人不一样,终其一生,他都无法痊愈。
等到八岁他毫无预兆地发病后,这种时时刻刻被盯着的感觉日渐加深,以关心之名行监视之举,合情合理。
直到他偶然听到母亲离世的隐情,闹过一回停药之后误打误撞情况才有所好转。
对于死亡他无所谓早与晚,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倒地不起,他控制不了那颗天生残缺的心脏,既不求生,也不寻死,大把大把的药灌进他的血液里,又通过一根根尖锐的针头抽出去。
检查、化验、正常、异常,日复一日,了无生趣。
突然有一天,他身边又多了一双监视他的眼睛,澄澈的、干净的,和以往的每一双都不同。
坦诚来讲,但凡是褚明诚安排的人他都会下意识地排斥,对于宋思阳起初他亦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不想搭理也懒得搭理。
等到某日他回过味来,才恍然发觉与宋思阳初见那个夏夜的一点一滴都清晰得像是循环慢放的电影,原来他的不拒绝就已经在冥冥中注定他会接受。
继而由接受走向了解、从了解演变为感兴趣、再进化成不可与人言的掌控欲。
究竟是欲望催生了爱意,还是先动心再产生贪念,褚越自己都分不清。
并非没有尝试剥离,如果宋思阳聪明一点,应该学会离他这种不知明日的人远一些,偏偏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于是欲念积水成河,河汇成海,终有决堤之时。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不能放纵自己?
去争取、去贪图那不知道还有多少年的时日。
他无法控制时光悠悠流逝,不能预料明天是晴是雨,无从掌控生老病死,可唯有宋思阳,他想密不透风地圈禁在自己的地盘里。
是宋思阳让他产生长长久久活下去的念头。
活一天,是一天,活十年,是十年。
化蝶的故事只存在于古老的传说里,褚越不奢望宋思阳与他同生共死,但在有限的一分一秒里,他执拗地妄求宋思阳只能看着他。
除了他,谁都不能走进宋思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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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不想老婆看着别人就直说,整那么多借口
小褚:盯————
第38章
“阳阳哥哥,阳阳哥哥!”
宋思阳是被乐乐奶声奶气的声音吵醒的。
昨天他跟乐乐约定好今天一起把积木城堡搭建完成,乐乐一大早就去敲他的门。
但宋思阳压根就没在次卧,此时正赤条条地躺在褚越的床上,他慌乱地望向褚越,生怕乐乐的声音将姚家其他人引来。
褚越拿被子盖住宋思阳的脑袋,穿好衣服去开门。
宋思阳性情温和又有耐心,很讨小孩子的喜欢,乐乐跟他相处不到四天就建立起了革命友谊,倒是有点怕褚越这个名正言顺的表哥,褚越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就噤声。
褚越毫不心虚地骗乐乐,“阳阳哥哥还在睡觉,别吵他。”
“那我等会,再来找他。”
宋思阳听见乐乐咚咚咚跑走了,连忙爬下床穿衣服,褚越去而复返,唇角含笑看宋思阳手忙脚乱地套衣服。
宋思阳被他看得脸热,穿上鞋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竖着耳朵听了会,确认外头没动静才悄悄地打开一条门缝,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宋思阳。”
褚越在背后唤了声,声音不轻不重,他吓得回头,一件外套丢了过来,宋思阳双手接住,又拿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场面弄得跟偷情似的——严格来说确实也是。
宋思阳刚打开次卧的门,乐乐听见动静跑了过来,好在小孩子没那么多心眼,只高兴地看着他,“阳阳哥哥,醒了!”
乐乐年纪小,还不能完整地说长句,说话一顿一顿的。
宋思阳蹲下身放慢语速说:“哥哥马上陪乐乐玩好不好?”
乐乐眼睛发亮,“好。”
褚越打开门,居高临下看着走廊里的一大一小,他这样看人的时候不自觉带了点威慑力,乐乐脖子一缩,怯怯地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