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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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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联络小中千界还是探索大千界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其中最大的功臣是元嘉。

    宗越很惊讶。

    说实话,当初她选择元嘉,只是看中他听话和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初出茅庐的少年特质。可眼前这个元嘉的实力,完全出乎她意料。

    他冷静、克制,善于御人,看透人心。但凡所有上位者该具有的特质,他一应俱全。不说宗越,连桃芷都觉察眼前这位仙君首领身上所具有的危险性,不止一次提醒宗越该当心。

    “他如今对娘娘的恭敬,正如当初娘娘对景烨殿下、凝天神女的尊崇,是需要戒备和小心的。”

    宗越对此深以为然。

    不过她并没有架空元嘉的打算。

    一来她手握创世神格,只要不飞升至神界,对上任何人她都有十足的把握;二来元嘉实在太好用,好用到她觉得他仿佛是另一个自己。

    他们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他们提出的计划,可谓是完全一致。就连对世界的看法,他们也是尽数相同。

    想到当初商议该如何寻找其他大千界时,元嘉顺手沾酒,在宗越的大圆外面画上无数小圆,再用细线相互连接,小圆外又画小圆,宗越就一阵沉默。

    她是有前世今生的飞升经验打底,再辅之神界见闻、古卷上有关创世女神纪事,才有如此见识,但元嘉呢?

    他的实力,如古潭深不可测,却明晃晃地在宗越面前表现出来。让宗越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智慧,还是假聪明。

    桃芷还忧心忡忡地站在她面前,宗越只得回过神,对桃芷说:“你不必忧心,我自有打算。”

    至于是何打算,她没跟桃芷说,桃芷也识趣地不问。

    这几十年的相处,桃芷一直陪着宗越,两人倒生出少许情谊。

    宗越问桃芷:“你既觉察出端倪,可有想过退路?说不定,哪天我就和景烨、弘毅仙君一样,凋落在这大千界。”

    桃芷低着头,像是在犹豫什么。好半天才抬起眼眸直视宗越说:“我还没想好。元嘉首领其实找过我,说我两背其主,就算娘娘用我也不会信我。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宗越知道她说这番话其实是在试探自己,就算自己给她协领仙尊邸的权利,她也希望自己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如果自己此时顺势否认,桃芷怕是会立刻跪下发誓说既然娘娘愿意信任奴婢,奴婢自然愿意一世效忠娘娘。

    但宗越觉得这样没意思。

    效忠如闻翰,当着景烨的面发下心魔誓,到最后取景烨命的还不是他。

    誓言也不过是谎言的一种。

    “他说的没错,我不会信你,但这和你两背其主无关。”宗越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不是错事。相反,我很赞同你。我不信你,只是因为我早已习惯不信任何人。所以……”

    “在我和元嘉之间,选择有利你的立场。”

    “人有时候,就像这手中的沙子,越想握紧越容易失去,反倒可以逼得她认清形势。”

    祁容一走近,就听见髙涯在那自说自话,不由凑过去,“你在嘀咕什么呢?”

    他们俩都是元嘉的手下,平日里与元嘉接触最多,可谓元嘉的左膀右臂——祁容自己封的。

    髙涯回过神,见到是他,先行了一礼,才道:“我刚才去见首领,跟他禀告了桃芷拒绝我们拉拢一事。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形势啊?”

    髙涯摇头苦笑:“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天天被你嘲笑了。”

    “哦~”祁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但在髙涯面前,他还是要装一装,以展示自己的显!赫!地!位!

    他们俩都是几年前元嘉于下界救来的。祁容来自某中千界的南海之滨,敌群袭击,幸得元嘉路过才幸存下来。而髙涯则沉睡于万年冰川之下,是元嘉派人历经千辛万苦才凿穿冰川唤醒过来的。

    他们都对元嘉千恩万谢,为此甘愿拜在元嘉麾下。原以为来上界是要吃连年征战之苦的,没想到元嘉并未让他们加入讨伐魔域的队伍中,而是将他们好生供养,每日顶多做些黄耳传书的杂事,惹得祁容只觉无聊,干脆将差事全推脱到髙涯身上,还以自己年纪稍长为由哄骗髙涯对其像前辈恭敬。

    祁容得意洋洋:“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逼她看清如今仙域实际以我们尊上为尊的形势。”

    宗越得位,本就不正。这些年,她又不争,不外出。不少人传言她实际已被元嘉软禁,如今的仙域,是元嘉的仙域。哪怕宗越还活着,昶雅仙尊那一脉的源华还活着,也改变不了这局势。

    祁容自以为分析得鞭辟入里,没想到髙涯却摇头:“我觉得不像。我总觉得,尊上对那位娘娘的态度,很特殊,也很奇怪,不像是要夺位的样子。”

    祁容见他居然敢反驳自己,不由生气,叉腰问:“到底是你年长还是我年长,你居然不信我说的话?”

    “……”髙涯向来怕他生气,但还是勉强据理力争,声音越说越小道:“尊上说我被封在冰川下万年,而你不过百来岁,按理说,应该是我比你年……”

    “那你有多少岁的记忆!”

    “只有最近八年……”

    “八年和一百八十年,谁比较长!”

    “一百八十年……”

    “那我和你,谁更年长?!”

    “……”

    “和我争?”祁容哼一声,“你还嫩着呢。”

    髙涯只能默默不说话。他觉得祁容算得不对,但他口拙,说不过祁容。

    见髙涯不说话,祁容又屁颠的过来的过来哄他,“你不会生气吧?”

    “没……”

    祁容笑容灿烂:“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在这仙域,你和我,可都是对方唯一的朋友。”

    髙涯想说和高傲娇气的祁容不同,他入仙域后,其实交到不少朋友,但见祁容满面笑容模样,他还是默默将话咽了下去。

    正巧元嘉走出宫殿,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笑了笑,招呼髙涯:“髙涯,我要去太川域一趟,你随我去。”

    祁容立马高高举起自己的手:“那我呢,尊上,那我呢?”

    元嘉笑意温然:“司膳那边新制了点心,你去尝尝,如果可口,派人给娘娘送去。”

    一听有新制的点心吃,祁容立马喜出望外:“好!”

    髙涯一边随自家主子朝殿外走去,一边回头望祁容向相反方向走去欢欣雀跃的身影。

    元嘉注意到他动作,侧目问:“髙涯,我事事顺着祁容,由着他宠着他,你不会心存芥蒂吧?”

    髙涯一惊,恭谨地摇了摇头。

    元嘉看他这副模样,不由笑了笑:“你很像玉玉。”

    像是预料到髙涯不会接话,他自顾自说下去:“玉玉是我救下的一条狗,沉默且忠诚。有一次我戏弄它,故意在和妖兽的对战中装作不敌。面对比它强数倍敌兽,它毫不犹豫跳到我面前,冲妖兽嘶吼。如果不是我及时拦下,它怕是瞬间被那妖兽撕成碎条。”

    髙涯再嘴拙也知道此刻该接话:“我会跟玉玉一样,对尊上忠诚。”

    元嘉笑了下,说:“我这次去太川,是因为派去探查的队伍在太川发现通往其他界的道路。但其中结界,非常人可破。而我恰巧知晓一破解妙法。”

    想到祁容平日常常洋洋得意于自己天生精通阵法结界破解之法,髙涯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元嘉道:“南海有鲮,其形似鲛,潜藏鲛人族而不出,唯其尾有淡色红鳞。若以其血喂万年玉心精,可破天地万千结界。”

    他虽未指名道姓,但髙涯顷刻猜到他口中“鲮”和“万年玉心精”指的谁,当即跪下,“尊上,您对我和祁容有救命之恩,不管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答应。”

    元嘉将他扶起,依旧笑意盈盈:“你我自然放心,这妙法于你无害,反而大有裨益。只是可怜祁容……”

    “不可怜!尊上救过祁容的命,如今只是要祁容的血,他不会不同意。”髙涯从未思路如此之清晰,语速如此之疾快过。

    元嘉叹口气,神色黯然:“可就算泼天的恩情,也比不上日日取血之恨。我倒不是忌惮他恨我,我只怕,他受不了取血之苦,心存死志。这南海鲮人,可不好找,若是由此耽搁娘娘探索其他界的计划,我岂不是罪人。”

    髙涯抬首急道:“这八年来,我和祁容都伴于尊上左右。祁容什么样人,尊上比我更清楚。只要我掳走他,日日暗地取他血增强实力。他就算受尽取血之苦,也会强拼一口气,期望某日突破重围重见天日,得以在尊上面前状告我戕害同袍的罪过。”

    元嘉幽幽长叹:“难怪常言道,玉石心,玲珑心。髙涯,我果然没看错你。”

    他笑盈盈,髙涯只觉内心酸涩凄苦。

    “你身边那个叫祁容的鲛人呢?”

    昏暗的宫殿内,唯有长明灯烛火摇曳。每当傍晚时分,宗越都不喜点灯。

    “啊?”元嘉愣住,像是没预料到宗越会这样问。

    “就是被你救下、经常派来送糕点的那个侍从。”宗越道,“他每次来,一边看不起我,一边又叽叽喳喳地找我说话。我虽嫌他烦,但好些天没看到他,倒有些想他。”

    “他啊。”元嘉眼带笑意道,“他去和髙涯研究破除大千界和大千界之间的结界去了。娘娘若是想他,我立刻将他完整无缺召回来。”

    宗越垂了垂眸:“那倒不必了。我只是觉得他对你一片赤子之心,你应该善待于他。”

    元嘉笑笑:“娘娘放心,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出事。”见宗越抬眸望他,才补上后面一句,“毕竟他是娘娘沟通大千界的重要一环。”

    宗越深深看他一眼。

    元嘉又道:“娘娘如果再感寂寥,就派人去召我,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回来,为娘娘排忧解难。”

    他说得情真意切,宗越却不敢信。

    祁容对他的忠心,宗越看得清清楚楚,到最后,却落得个“若是娘娘像他,我立刻将他完整无缺召回来”的下场。

    或许她真看走眼。

    她以为劝她放过生母、愿意为民除害的元嘉心存善意,没想到却和她以往见过的大多数没什么不同。

    元嘉却突然凑过来。

    “娘娘在失望?”

    宗越被他突然越过来面庞吓一跳。

    元嘉问:“娘娘你猜,这天底下是像我这样的人多还是不似我这样的人多?”

    宗越沉默不语,半晌,“我不需要猜。”

    她亲眼见证过,知晓这世上多得是如她、如元嘉这般鸡鸣狗盗之徒、蝇营狗苟之辈。

    就连神也不例外。

    当初她抱着多大希望飞升神界,后来就有多失望。

    元嘉听她这么说,也没拿话激她,他只是照旧笑笑,岔开话题道:“娘娘,我这次去太川域,见到一奇观。一个真仙境修士,明明实力强大背景深厚,却对一地仙境修士低声下气百般讨好。您能猜到是为什么吗?”

    宗越睨他一眼,像是嫌他烦。

    元嘉道:“我原以为他们是父子,毕竟常言道前世冤家,今生父子,能让高位百般讨好,除了父子还能有甚。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地仙境乃是一位卓越阵法师。自娘娘下令号召征集天下炼丹、炼器、炼阵奇才后,此类人才地位水涨船高,才出现真仙境哄着地仙境投靠娘娘以为家族谋利奇观。”

    “我见此,不由想:上不行,下必止;上行,则下效。权势越大,影响越大。一个君主的圣明,能迎来一个国度的河清海晏;一个君王的喜好,也能改变整个国家的偏好。风气世道,看的从来不是身处低位蝼蚁的个体,而是那高高在上绝对的主宰。娘娘今日一个号令,就可以改变世间修士对丹修、阵修的看法,那明日呢?”

    “只要娘娘是这仙域之主一日,娘娘想要什么样的世界,这仙域就能变成什么样的世界。”

    “巧舌如簧,如果不是我历经三界,怕是真会信你的话。”宗越凛视道,“如果真的主君圣明则四海升平,你告诉我,为何昶雅仙尊治下,仙官星君还是蝇营狗苟;如果我想要什么样的世界这仙域就能变成什么样的世界,你告诉我,为何我小千界人注定为世界规则所不容,哪怕竭尽一生,也生不下一个能留在中、大千界的后代?”

    “我想要的,是一个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的世界。可只要三千界存在一日,神界凌驾众生一日,规则自将世人分为三六九等一日,我想要的就永远不可能实现。”

    碧游道人教她友爱,谢亦教她为善,可最后,她却发现,友爱和善良并不能让她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如果天塌下来,才能实现生而平等,善胜于恶,那就让天塌下来。

    或归于沉寂,或归于新生。

    宗越从来不是听不懂人话的人,她看着元嘉,轻描淡写说:“你今日既然能说出劝我的这一席话,想来以你的聪慧,应该早已看清,我想要的,是天地倾塌,世间毁灭。”

    “是。”元嘉沉默许久,承认道。“我知道。”

    他知道,所以才想改变。

    宗越挑眉,像是讶异他居然敢承认。

    元嘉说道:“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正如娘娘所猜测的那一样,我不属于这个时空。我知晓娘娘的过去,也知道娘娘想要的未来。”

    “我看过娘娘失意时的痛苦,也看过娘娘毁天灭地时的畅快,所以我才想回来。”

    “我想……拯救这个世界。”

    宗越脸上笑意骤现,如寒风夹杂冷雪,“如果真如你所言,你还真是比肩创世女神的大圣人。”

    可若是圣人,怎会屠戮满城,用忠心自己的人血去铺路?

    元嘉笑了笑,说道:“就算圣人,为达目的,也会多方百计,不视匹夫之血。我以为娘娘早知道。”

    宗越沉默,她这一路,看过的宗主、仙主、神王,从来都是为己、为宗门、为种族,而不是为苍生的。

    “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们死了便死了,大不了在拯救苍生后为他们树碑立传,歌颂他们所作出的奉献。从前别人这样做,今后我自然也可效仿为之。”

    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挑战宗越的底线。

    那一瞬,宗越代入的不是拯救苍生的圣人,而是那被圣人理所应当牺牲掉的众人。

    宗越嘲笑问:“因为下令的是我,所以你问心无愧?”

    元嘉像听到笑话般捧腹笑,半晌直起腰,说道:“就算无人下令,我也不会问心有愧。自古以来,为上位者牺牲,是下位者该有的宿命。”

    说后一句话时,他收敛神色,面色冷漠,和平日满面的温和笑意大相径庭。

    宗越终于意识到,就算劝她放过生母、就算在小千界主动请缨为民除害,眼前这人,骨子里也是冷漠的。

    他站在她面前,就像她从未认识过他。

    “我真看不懂你。”宗越承认道,“如果你的心愿是拯救世间生灵,你合该在与我会面的第一日,拔刀偷袭我。除了我,世间危机自然会解除。”

    “可若是第一面我就拔刀,娘娘肯定,我能偷袭成功吗?”元嘉反问。

    宗越沉默。

    自然不能,但他可以再去得早一点,再往前一点点,至少中千界她没搜集齐创世神格前,他赢的几率会高一点。

    元嘉道:“有创世神格的娘娘,是宿命也无法主宰的存在。我不敢奢求能杀娘娘,只求能做一条听话有用的狗,伴随在娘娘身边,在娘娘彻底毁天灭地前,劝下娘娘。”

    宗越讥笑:“当一条狗,就能跟在我身边?”

    他说这么多,近乎推诚布公,将他的来历、他的目的,说得清清楚楚。

    不怕她翻脸不认人?

    面对她的讥讽,元嘉的神色很是平静,像是往日和宗越宗越讨论明日用兵该如何布阵一般平静。

    “娘娘说过,不管我来的目的为何,只要我听话,娘娘就不会计较。”

    他道:“所以,我会一边听娘娘的话,一边试图规劝娘娘。”

    “你还真是相信我。”宗越嘲讽说。

    元嘉粲然一笑,轻声说道:“相信,我当然相信。”

    他一直相信她说的所有话。

    也知道她一定会拿信任她的人没办法。

    果不其然,她横睇他一眼,没说话。

    好半会,才问。

    “你既然来自过去未来,那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我最后,到底融没融合创世神格?”

    【作话】

    快要大结局了,大概还有几万字,争取这几天完结,又解脱又不舍。宗越是我创作以来最喜欢的女主,我的笔力和脑洞却支撑不起来她。我不太喜欢这本书,但我太喜欢她了。

    她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主,甚至和我刚开始写这本书想创造的冷血冷情杀弟证道的无情女主相差甚远。

    她犹豫,优柔寡断,坏坏不起来,善又做不到。她的一生都在纠结不开心。她看不起现在的自己,又成为不了小时候梦想的大侠式的贤妻良母式的自己。她觉得她所作所为不对,却也知道如果按照对的去做,她现在早已粉身碎骨。

    她还是个偏激的二极管,正修虽然会做错事,但在她眼里尚数可以原谅范畴,可魔修在她眼里,那就是不可饶恕的存在。

    当她飞升神界,发现她心中的净土其实和下界并无区别的那一刻,当她认识到整个世界和她的认知不相同时,她选择的是毁灭世界。

    写到这里,其实我也分不清到底是我在写她还是她在写她,毕竟一开始,我只是想写一个女主杀弟证道当上神王的简单故事:)

    但毋庸置疑,我是爱她的,这种爱随着写作越深越爱,爱到我自己都疑惑,我到底是在爱她还是在毁灭她。她原本可以一帆风顺地当上万神之主,我却让她历尽磨难心中痛苦。

    我很愧疚,对于她。

    如果天塌下来,正义才能得到实现,那就塌吧。——罗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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