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千面人Ⅲ

    去看过师傅，她带着儿子在小院里玩得开心，显然没有受到徒弟暴毙的影响。静娴的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遗憾与失落，她知道这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那些回忆生长出来。

    “姐姐，那是我的球。”小孩跑过来讨要刚刚落到静娴怀里的球，藤条编织，到现代已经被足球、皮球替代。见静娴不给，小孩正准备哭，他的母亲看了一眼，却拉着孩子要走，静娴将球交给身边的男人，自行离开。这对母子，吃着她用命换来的钱，这一只球她也不屑要。

    就在静娴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老人，与其说是她撞的，不如说是对方故意撞上来。

    “您没事吧？”静娴扶起对方，对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回过神似的，叹息一声道，“没事。”

    “我的外孙女儿走丢了，可以陪我去那边找么？”

    静娴看对方一脸焦急，再看向刚刚买来绿豆糕的君无涯，眼神示意他不要跟上来。

    跟着老人走到城外的小树林，她一边喊孙女的名字，一边在四处寻找，静娴就跟在一旁观察四周的动静。

    不得不说这有些狗血的套路放在现代恐怕没人会上当。

    找了一会儿之后，老人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哭，她呼喊着自己的命苦，女儿难产后，就留下她和外孙女儿，如今，就连家里这最后的希望都找不到。

    静娴才坐下与她闲聊，原来这城里最近一直在走丢小孩，她的外孙女儿生得乖巧，平日里也不爱乱跑，没想到还是走丢。

    “师傅，您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静娴坐到老人身边，她专门易容，将自己骗到这荒山野岭，

    “你是想找我报仇么？”妇人看了一眼静娴道，“你从小就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从千面人口中，静娴听到了另一个与回忆完全不同的自己。

    芸儿是千面人给她取的名字。

    她从小便是不得宠的女儿，为了获得家人的宠爱，她不惜自毁容颜。

    为了与弟弟争宠，小小的她竟然差点将弟弟用棉被捂死。

    直到她被家人赶出来，在千面人面前装乖巧，学习各种化妆之术，完成任务时经常会忍不住杀人越货。

    静娴听着对方的说辞，千面人这次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不被她祸害，所以她必须先出手。

    说得入情入理，可是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她便要将自己赶尽杀绝。

    “可是，等你做了，就晚了。”千面人这些说法，混淆了静娴的三观。她这次进入的人物竟是个反派角色，却还让她走出了悲情路线。

    看着千面人的表演，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理解，就在她恍惚之际，数十枚针从千面人的袖口射出，针上泛着绿光，想不到自己竟然在这里着了道。她本想在这个时空练练轻功。

    静娴再次醒来时，她看到君无涯站在面前，旁边躺着一具老妇人的尸体，一刀毙命，已经没了呼吸。

    “叔，我对这件事，有困惑。”

    “不重要。”君无涯微笑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者会害谁，都是她的意识产物。我不知道千面人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知道沈静娴从没有想要害她儿子的想法。她想杀你，你先动手便是，不要有妇人之仁。”

    静娴拍拍脑门，那是她想差了。

    有时候，做恶的人会倒打一耙，将自己包装成受害者，让人无从下手，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世界观是否正确。这个时候，快刀斩乱麻或许才是最好的出路。

    静娴看着千面人的完整记录。

    原来，真正的芸儿实现了反杀。

    在师傅对自己出手前，她引了一群所谓的“名门正派”找到了千面人，让她自食恶果。

    却没有人对稚子阿蛮下手。那时的孩子已经能够分辨善恶，他记得那些向自己母亲出手的人，以恶治恶，是这个时代的印记。

    在芸儿的帮助下，阿蛮凭借自己的天赋学会了千面人的手段，不断潜入这些门派去杀人，最终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如同当日芸儿对他母亲所做的一样，场景重现，让满心期待少年回家的芸儿成了众人的刀下亡魂。

    她坐在镜前，对镜添妆，细笔勾眉。

    他坐在她身旁，目光盈盈，上下打量。

    说是亲情，又似爱情，或许这才是芸儿最终的执念——她爱上了阿蛮。

    静娴合上千面人的书，看向旁边正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脑资料的君无涯。

    对于人性的善恶，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有些恍惚。

    大仇得报的阿蛮应该是幸福的，他却成了芸儿心中的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