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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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陈遂意说要走那天,时知让也弄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让她舍得抛下京北的这一切。gaoyawx
陈遂意坐在小时候他们经常一起玩的秋千上,说出这个消息时的表情平淡。
她并不是在和他们商量,而只是在通知他们,她要走了,回鹿南。
似如五雷轰顶。
时知让愣住原地很久,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始浑身发抖。
所以,未来的陈遂意会如何在京北与鹿南之间抉择。
原来,被抛下的是京北。
二选一,不得回应的是时知让。
江清欢夹在对视的两人之间,表情有些尴尬。
看着时知让的眼尾渐渐泛红,江清欢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小让,别闹。”江清欢用力地薅了一把时知让的头发,语气却放得轻柔,“遂意都转学过去了,要回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等到这边一切安排妥当了,她肯定就回来了。她又不是扎根在鹿南了,京北才是她的家。别哭,乖啊。”
江清欢把局势讲得很清楚。
有些事情由不得陈遂意选择。
但时知让不懂,他也不想懂。
他只知道,刚刚失去至亲的自己,马上又将面临与陈遂意的离别。
小少年狼狈地低下头,狠狠抹了一把脸,不肯再一次暴露自己的脆弱。
与其留在这里对她说出那些无用挽留,不如转身离开,且留他半分尊严,不让眼泪在她面前汹涌。
走之前,他只说了两句话,作为与陈遂意的告别。
他说。
“姐姐,你骗我。”
“你还是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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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欢觉得现在自己里外不是人。
追时知让也不是,陪陈遂意也不是,她僵在原地嘴角微抽,实在想不通事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犹豫一会的功夫,时知让已经推门而入,见不着影。
江清欢只好作罢,挤在陈遂意身旁坐下,轻轻蹬了蹬脚,秋千荡起很小的弧度。
陈遂意一直安静不语,只好江清欢打破沉默。
“你和老爷子的关系不都缓和了吗?我还以为这次他同意你待这么久,就代表你不用再走了。”
闻言,陈遂意敛下眼眸,沉默地望着地面,久久不说话。
江清欢也只问了这么一句。
再好的发小,在家事面前也只是外人,她没法再多嘴什么。
陈遂意不愿意说,江清欢就不会追问。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许久。
许久,陈遂意才冷不丁地开口,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清欢,你说,我是一个宁愿玉石俱焚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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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和哥哥都不想陈遂意听到他们的谈话。
陈遂意之所以知道前因后果,不过是因为熬夜看书到很晚,觉得格外口渴,想要下楼找点水喝,然后很偶然地听到书房里传来哥哥和爷爷刻意压低的声音。
他们在说关于刘知渺的事。
陈遂意回京北的事瞒不住,刘知渺终于还是找上了门。
那天时知让和陈遂意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管家突然敲门而入,低声问陈遂意:“大小姐,刘小姐来了,她想见老爷子。”
老爷子不在。
陈遂意眯了眯眼,忍下了自己各种念头,没去见她,只让管家回了一句:不见,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时知让听到这话还撇了撇嘴,“你对她怎么这么客气?”
懒得多解释什么,陈遂意只让他自个专心看电影。
闻言,管家点头,说出去和刘知渺讲一下。
原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却不想刘知渺就是特地来找陈遂意不痛快。
她穿着白色长裙,戴着一顶毛绒绒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甜美。
“管家,老宅该有老宅的规矩吧。我要找的是外公,不是遂意姐姐。”
意思是得问老爷子,陈遂意做不了主。
管家面露难色地向陈遂意传达这话时,陈遂意没什么反应,只是歪着头认真地看着大屏幕。
倒是时知让翻了一个大白眼,“她是不是有病?以前没看出来她这么烦人。还和她客气什么,叫她滚。”
时知让不假思索的话让管家更加为难。
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又看了看陈遂意,道:“小姐,这……”
电影在谈话之间落幕。
等到表演人员名单在大屏幕上滚动,陈遂意才缓缓收回视线,冷不丁地开口,说的话却冰冷又残忍:“吴伯,麻烦你把爷爷养的那条藏獒牵过来吧。”
管家愣了一下,想通前后关系之后表情迟疑,犹豫着不敢执行。
他还再想说点什么,陈遂意却已经起身不再看他,语气不容拒绝,“我在一楼等你,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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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管家没拦得住陈遂意。
陈遂意放狗咬了刘知渺,时知让在旁边拍手叫好。
刘知渺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蜷在角落瑟瑟发抖,抽泣中夹杂着咒骂。
原本大方的少女完全失态、根本没有最初的从容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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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陈遂意只是吓唬她,刘知渺没想到的是,陈遂意竟然丧心病狂到来真的。
那只藏獒真的,扎扎实实地咬了她一口。
疼痛来临的那一刻,刘知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她痛得嚎啕大哭,陈遂意却在不远处冷漠抱臂,袖手旁观,边上还有那个时知让在幸灾乐祸地叫好。
眼泪模糊了刘知渺的视线,隐隐约约地,刘知渺听见陈遂意在用她最讨厌的漫不经心的腔调,唤那只藏獒过去。
在刘知渺面前凶得像恶神一样的藏獒,在陈遂意面前乖得像只小绵羊。
毛呼呼的脑袋蹭了蹭陈遂意的小腿,一副求夸奖的诡异可爱模样。
陈遂意拍了拍藏獒的头,唇角轻勾,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又抬眸望向刘知渺,接着说了句什么。
说话的音量不大,却极度傲慢与冷漠。
居高临下的目光和冷冽无情的话语,都让刘知渺害怕到心悸。
那一刻,刘知渺才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莽撞挑衅感到后悔。
咬她的是恶犬。
那么,放犬的呢?
在疼痛与恐惧交杂之下,刘知渺终于崩溃,绷到极致的弦一下子断掉,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脑海里又回响起陈遂意那句话。
“刘知渺,别来挑衅我。听好了,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所以,那一刻,刘知渺终于明白,犬是恶犬,人也是恶人。
陈遂意的本质——
比谁都嚣张和恶劣。
刘知渺最后被120送到了私人医院。
这事闹得挺大,就连姑姑也打电话声嘶力竭地哭,边哭边颤抖着声线问老爷子,陈遂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陈遂意听到这话的时候,唇边带笑,清亮的眼里是明晃晃的恶意。
她对着电话无声地开口,一字一句,老爷子把她的唇语看得清清楚楚。
【意思是,我想她去死。】
当时老爷子没说什么,甚至面上的表情都没有波动。
他只是很平静地处理了这件事。
刘知渺的伤其实并不严重。
没人知道到底是她运气好,还是陈遂意刻意把控。
总之,赔了钱,道了歉,再打了一手感情牌,终于把这事压了下去。
陈遂意没想到,那时对此未发表看法的爷爷,却在这个深夜,坐在书房正中的椅子上,和哥哥真正地聊起了这件事。
爷爷说:“事实证明,小意不适合留在京北。”
“我还是错了。人年纪大了,就是心软,老是舍不得留她一个人在鹿南,想她陪在我身边。”
哥哥没有吭声,只是站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陈遂意听到爷爷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关于评论她的种种。
“小意的确很聪明,也比你更圆滑狠心,平心而论,她比你更适合接下陈家的担子。但是她太小了,性子又太烈。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做事总带着一股决绝的劲儿。”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像她这样的孩子,最擅做的事就是玉石俱焚——她如果难过,那宁愿毁掉自己,也绝不会让谁好过。当时急着让她走,有个原因也是怕她在那个情况下,做出点让你我都承受不住的事情。”
爷爷还想说点什么,却在与哥哥的对视中戛然而止。
最后的最后,躲在门外的陈遂意只听到爷爷叹了一口气,对哥哥说对不起。
“小行,爷爷对不住你,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认了。事到如今,我这个老头子唯一的愿望,就是想你们兄妹俩都能好好的。”
“过两天,还是送小意走吧,短时间内都让她别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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