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我只对你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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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栖野有些委屈。
他瞪圆眼睛看陈遂意的样子,活像萨摩耶扒门许久嚷着要出去,陈遂意却躺在沙发上不为所动时,萨摩耶委屈巴巴地冲到她身边,对着她嗷呜嗷呜的模样。
不太像肆意妄为的周栖野。
但……
有点可爱。
陈遂意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谁跟你说了这种话?”
周栖野沉默地瞪着她,不开口。
“时知让?”
陈遂意一下子就猜到了答案。
这个名字被提起的那一刹,周栖野又想起了坐在他对面的时知让,说那话时无辜又天真的表情。
男绿茶。
周栖野顶了顶腮,语气不满,“你别转移话题。”
什么叫为什么是他?
时知让的话早就让周栖野气得牙痒痒。
他明明刻意想忽略。
可恨的是,这几个字偏偏像一根刺一样卡在他心头。每个瞬间都会隐隐不适,让他不由自主地会顺着那个荒唐的逻辑去想。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是为什么?
说来好笑,向来自信的周栖野竟也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对自己产生怀疑。
怀疑他对于陈遂意,是不是真的特别。
陈遂意默默看着周栖野的表情千变万化,然后下一秒,她主动朝着周栖野走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霎时又被拉得很近。
在昏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紧紧相依,缠绵又亲密。
她越过周栖野,摁下电梯按钮,然后才收回身,仰头望他。
那双漂亮的眸里是清澈的笑意,她说:“周栖野,我的确见过很多人,但他们都没你好看。”
“对我来说,你最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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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栖野觉得很荒唐。
他居然,真的因为这么一句话而被顺毛。
陈遂意只是冲着他笑了笑,他就投降。
迷迷糊糊地陪着陈遂意坐到了她的楼层,电梯门打开那瞬,对上了时知让敌意的眼神。
“明天见。”陈遂意抬步往外走时,轻声与他约定。
就在电梯上行的几分钟里,周栖野和陈遂意约好了明天晚上一起遛狗。
周栖野低声应了声嗯,和她做了再见的手势。
电梯门缓缓关闭,他听见时知让很大声地问陈遂意,“陈遂意,不是说好说两句话吗?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周栖野没能听到陈遂意的答复。
但电梯往下落时,他没再因为时知让刻意透露出与陈遂意的亲密而生气。
相反,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挑起。
她说他最特别。
她说的。
不管真假,他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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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知让和江清欢订了下午的机票。
他们不让陈遂意去送。
江清欢说她讨厌告别。
就像陈遂意离开京北那天,江清欢和时知让都没有来送她一样,陈遂意现在也不用去送他们。
陈遂意嘴上说好,背地里却偷偷打车去了机场,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他们安检。
江清欢倒是非常决绝,毫不犹豫地大步往前走。
频频回头的是时知让。
好几次陈遂意都差点与他撞上了视线,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地躲在柱子后面,才避免暴露在时知让面前。
飞机起飞了。
陈遂意坐在等候厅又呆了很久。
直到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她才起身往外走。
如果有得选,她宁愿哥哥、江清欢和时知让都不要来。
他们如果不来,她反而不会那么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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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是,回小区时,周栖野就在门口等她。
他还牵着摇头晃耳的萨摩耶。
陈遂意刚推开出租车门走下来,他便主动迎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陈遂意对上他的视线,很是惊讶,“不是说待会给你打电话再出来吗?”
周栖野没回答。
他背着手,冲着她扬了扬下巴,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伸手。”
“什么?”
陈遂意一头雾水,却还是顺从地向他伸出手,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周栖野始终沉默。
只是他突然如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掏出了一个气球。细细的线上连接的是粉色草莓熊,做工不算很好,印得歪歪扭扭的,算是一个有点丑的草莓熊。
周栖野没说话,只是微微弓腰,俯身于她面前,陈遂意甚至能清楚地看清他随呼吸而抖动的浓密眼睫。
他纤长的手指里夹着白色的线。
“你……”
陈遂意没看懂他想做什么,皱着眉又准备问道,话却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周栖野接下来的动作蓦地打断。
他带着那根线,朝着她伸出了手。
一言不发的周栖野,轻轻地将气球的线绕在了陈遂意的手腕上。
一圈又一圈,缠绵又温柔。
他只用指尖捻着线,自己的手却始终与陈遂意的腕保持着充分的距离,手指丝毫没有触碰到陈遂意。
周栖野的表情严肃而虔诚,就好像他绕的不仅仅只是线,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陈遂意因为他的动作而怔住。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弯下腰的周栖野。头上有个旋,黑发量多而柔顺,陈遂意歪了个神,她想,周栖野的头发揉起来一定会手感很好吧。
他没有看她,而是专心地盯着她的手腕,因此陈遂意甚至能够看见他垂眸时,薄薄眼皮上若隐若现的血管。
陈遂意也陷入了沉默,安静地看着周栖野小心翼翼的动作。
就在她的手腕上绕上了一层线时,周栖野冷不丁地开口,睫毛微颤,“我怕你难过。”
“嗯?”
陈遂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
周栖野的动作没有停,他在认真地为她系上蝴蝶结,固定这个粉粉嫩嫩的草莓熊,“他们走了,我怕你难过。”
所以下来接你。
所以送你气球。
因为我怕你难过。
陈遂意终于听懂,她的手不自主地颤了一下,周栖野却轻轻握了一下,一触即离,稳住她的腕后又继续最后一个勾线的动作。
蝴蝶结打好了,在她白皙而纤细的手腕上,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约定,试图成为他扣住她的枷锁。
陈遂意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问他:“你对谁都这样好吗?”
在乎她的情绪,小心讨她开心。
周栖野,你对谁都这样好吗?
陈遂意原本没指望得到答案。
周栖野总是这样,他对她的好,似乎仅限于好朋友。
哪怕行为看起来暧昧又亲密,陈遂意开口问他时,他却会步步退缩,不给她任何想象和错意的机会。
也许他会说,她和尤盼一样重要,不对朋友好,他对谁好?
也许他还会说,大小姐,只是一个小破气球,你就觉得是对你好啊?
……
陈遂意想了无数种可能,偏偏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正面回答。
周栖野突然掀起眼皮,黑色的眸定定地看向她。
陈遂意在他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
他就这样弓着腰和她平视,少年的眼里翻腾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困惑、不甘、心疼、迷惘,一种又一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的眼底,令得陈遂意也分不清他的用意。
然而到了最后,所有的所有,却都只剩下了少年人独有的决绝和热烈。
周栖野回答:“只对你好。”
陈遂意猝不及防,脸上的惊讶一览无余,“……什么?”
如果说上一句周栖野的语气里尚有犹豫,那么下一秒,在陈遂意不可思议的反问里,他说话的语调变得慢而坚定。
他看着陈遂意的眼,一动不动,眼神专注得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陈遂意一人。
鹿南忽然吹起了一阵晚风,草莓熊在风里笨拙地摇摆,一晃一动的,惹得急不可耐的萨摩耶一个劲地在陈遂意脚边乱哄,还不停地叫着,整场风里都是它高昂的嗷呜嗷呜。
就在萨摩耶想要遛弯的急迫催促中,周栖野再次开口。
他说话那一瞬,草莓熊碰到了他的耳廓,轻轻的一下,像个浪漫的亲吻。
在恍惚之中,她听到他说。
“陈遂意,我只对你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