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或许我还能回到我的家乡 (三)
虽说秦皇和翼王对秦怿的警惕心没那么强了,但那也是因为皇帝和翼王都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彼此的身上,秦怿就显得安全了。
可只要皇帝解决了翼王,或是翼王解决了皇帝,那么他们下一步,自然是要针对秦怿。
秦怿无路可退。
哪怕他是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帝,哪怕他真的只想逍遥山水间,只要他不想死,他就必须加入这场战争。
可要登上帝王的宝座,自然有所牺牲,这些都不是秦怿能控制的。
他带沈安言来都城,的确有自己的私心,可从大局上出发,这是必须要做的,除了这点之外,他对沈安言已经算是百般体贴,万般温柔。
除了杨婉玉,沈安言便是秦怿最信任也最疼爱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沈安言会在他背后挑拨离间,导致杨婉玉如今对他的态度越发冷淡。
沈安言却是微微叹气道:“殿下这话说得过分了……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也算是挑拨离间吗?”
秦怿生气道:“你知道夫人的性子,她那么在意你,你这么说不就是让她……”
“那就瞒着她?让她对殿下的情意越发深重的同时,某一天忽然发现殿下原来一直背着她在暗中伤害她最在意的人,然后彻底恨上殿下?”
秦怿愣了。
沈安言又道:“殿下,三年前我就提醒过你,既要争这个位置,就应该明白将来注定要孑然一身,你永远无法再爱一个人,也别奢望别人能全心全意去爱你。”
他又说:“这条路本就艰苦,陪着你走这条路的人也势必会受伤,将来,你该利用的该伤害的,不只是我一个,让她有点心理准备不好吗?她要皇后的位置,她要保杨家满门不灭,而你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些,既然如此,那她能给你的自然也有限……太过贪心,会被反噬的。”
秦怿沉默着,但从他脸色看来,心情十分不好。
沈安言垂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又继续说:“她越界了,殿下也越界了,我只是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殿下,若不能做到为她放弃一切,同时还能护她周全,便不要想着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我可以纵容你们的浪漫,但皇上和翼王也愿意欣赏你们的风花雪月吗?”
他之前那么提醒杨婉玉,的确有自己的私心。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他其实能看出来,秦怿对杨婉玉的感情越发深厚,甚至到了可以为她放弃皇位的程度,但是……可以放弃,不代表能放弃。
秦怿终究要当皇帝,这样他才能活命。
杨婉玉也必须要当皇后,这样她才能解决那个预言带来的伤害,保住杨家满门。
只是秦怿要当皇帝,他身不由己的事情就太多了,他将来必须要娶妻纳妾,必须要雨露均沾地宠幸后宫妃子,甚至为了达到某些利益,也可能会牺牲或利用杨婉玉身边的人……
若是不能一直清醒理智地对待,由着他们慢慢深陷下去,以杨婉玉的性格,必定会痛恨原来的自己,她就算不会杀了秦怿,也会杀了她自己。
秦怿还想说些什么,沈安言又率先开口道:“殿下今日如果是来跟我说这些的,那便不必再开口了,我这么做是为了殿下,也是保护婉婉,除非殿下现在可以向我起誓,将来即便是当了皇帝,绝对不会再册立其他的妃子,也绝对不会宠幸除了婉婉之外的女人,更不会以任何理由伤害或利用杨家的任何人……”
秦怿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不愿意撒谎,也不想骗人,因为这根本不必撒谎,若真当了皇帝,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那岂不是昏君?
他要当皇帝,除了是要活命,也是要带领秦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可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为了平衡朝局,哪怕是他不爱或者厌恶的女子,他都得看情况纳入后宫。
不是他非要,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若是他独宠杨婉玉,那杨家就会在朝堂上成为众矢之的,就算他想要保住杨家,其他的朝臣也会想办法把杨麒给踩下去。
若是他真的答应沈安言说的,那就是把杨家,把杨婉玉逼到死路。
在朝堂和后宫中,独宠……绝不是好事。
沈安言就道:“殿下既知道这不可能,又何必纠结那么多?”
秦怿蹙眉道:“这是两回事!本王虽不能独宠她,但她是皇后,本王心里也只有她,别的女人如何能动得了她的位置?!”
叹了一口气,沈安言道:“我没说这会动了她的位置,但一旦你们彼此深陷,想要的东西就会多了,难道殿下觉得……婉婉想要的仅仅是那个位置吗?就像殿下想要的,难道仅仅只是婉婉身后的助力吗?”
秦怿一噎。
“我提醒殿下与婉婉注意分寸,不是不让你们彼此相爱,只是希望婉婉不要在你身上期待太多,殿下也一样……”
“……”
秦怿不知道是觉得自己说不过沈安言,还是自己的心思被看得太清楚,闷头起身要离开。
沈安言却又问道:“殿下来这儿,就只是为了说这些?”
果然,秦怿又顿住了脚步。
但他没有立刻转头看向沈安言,而是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可惜他这次受的打击有点大,一时还调整不过来。
毕竟按照沈安言的意思,这人日后可能还会有意无意地提醒杨婉玉不要深陷,他跟杨婉玉之间……也始终无法像寻常的夫妻那般恩恩爱爱,卿卿我我。
他索性朝着窗户那边走去,在窗边吹了好一会儿风,垂眸,看着窗台上的那束梅花,想起杨婉玉也时常喜欢摘花放在窗台,心里便又柔软了起来。
其实,他心里明白沈安言是对的。
这条路注定风雨兼程,难见彩虹,自然不该有更多的情感羁绊,他无法为了杨婉玉守身如玉,又何必装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
杨婉玉也早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与他之间也未必真就如他所想的那般恩爱,只是他们各有所需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怿忽然转头看向沈安言道:“你是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才会与本王说这些吗?”
以沈安言的性子,应当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他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也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话跟他说得这么明白。
沈安言在他吹风的时候,也拿着火钳拨弄着炭火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