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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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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林内卫分两部, 一部戍守元极宫及帝京内外几处行宫,约三万余人,另有两万人则分散京中各处, 维护京中治安,合计五万余,其中守护前朝及紫宸的三千人乃是个中翘楚,号帝王亲卫。之前胡逊之子胡峰便是亲卫一员,如今胡氏父子虽犯事落马,却只牵连自己的一批心腹, 并没有连累更多的人,虽然内情尚不明,显然没有扩大追究的意思, 其他人也都安心不少。有些混沌不知事的只顾眼馋心热, 蠢蠢欲动的想补上亲卫里空出来的缺,这几日里四处活动, 请客送礼, 着实送了不少金银珍宝出去,眼见众人都点头答应,便觉得事情十拿九稳,甚是欢喜, 夜里就搂着美妾大饮美酒, 大啖美食,大被同眠, 可才刚安眠了不到两个时辰,大门就被人拍响了,仓皇的管家连滚带跑把消息送进内院:“大人,宫里传话了!”

    “什么?!”这位大人年纪虽不大, 却已经有了父辈一般圆滚的腰身,从床上鲤鱼打挺坐起,险些把粗腰闪了,酒气熏天地惊喜问道,“可是羽林卫的任命下来了?”

    “不,不是。”管家面色发白,“外面来了几个內侍,说是羽林内卫统领有命,让大人您即刻去元极宫门前集合,着轻甲,配刀,不得有误,若半个时辰内不到,又无合理理由,就直接按辞官论。”

    “什么?!”听到辞官二字,大人吓了一跳,脑子清醒了一半,“胡逊不是被抓了么?哪来的统领?又为何是宫里內侍来传话?莫不是有人耍弄我?”

    管家也是一无所知,却又多了个心眼,赶紧命人跑着去隔壁街另一家羽林卫将领家问了一番,这家竟也得到了传唤,大人这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虽然仍是满头雾水,却也不得不按照吩咐穿戴好,骑了匹骏马,点着灯笼赶去宫城。

    终于到元极门前时,东方天际露出微熹之色,蒙蒙白色里只见护城河前已经站了百余人,正大群小群地聚着说话,仔细一看全都是内卫里有品阶之人,七八成都是勋贵世家出身,此时大多都一脸莫名其妙,彼此询问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有人试着去问旁边掌着灯笼的內侍,结果人家一脸冷漠,根本不理。

    等到断断续续又来了许多人,彼此寒暄后,有人终于察觉到其中问题:“内卫里凡有官职品级的,除了今日当值的那些,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又有一人反驳:“不对,亲卫那批人一个都不在。”

    话音刚落,忽听车轮滚动声,从元极门侧门里沉沉驶出三辆马车,赶车的是內侍,车上堆着满满的水囊和巾帕,每辆车上都侧坐着一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都穿着利落的短打,像押车的宫人。

    內侍将车赶到他们边上停下,开口道:“请诸位大人每人上前来领一个水囊一条巾帕。”

    众羽林卫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什么玄虚,忙笑问:“请问天使,这是何意?”

    那內侍不苟言笑,并不搭理他,却将方才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又重复了一遍:“请诸位大人每人上前来领一个水囊一条巾帕。”

    问话的羽林将领仿佛嘴里塞了个茄子,脸色甚是好看。却还有人不死心,又去问后面车上下来的內侍:“这位天使大人,水囊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这个內侍年纪轻些,看着是个面善好说话的,谁知他也是脸一板,一字一顿道:“请诸位大人每人上前来领一个水囊一条巾帕。”连声调起伏都和前一个人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简直像是明晃晃的愚戏。

    “噗嗤。”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加重了嘲讽的意味,这些勋贵子弟出身的人本就傲得很,哪经得起宦官的戏弄,正有一股火气,被这一笑,越发腾腾冒了起来。回头一看,发笑的却是头一辆马车上跟来的红衣宫人,这四个宫人皆是美人,但若只以美貌论,她身后的那两个年岁小些的宫人才堪称绝色佳人,而红衣的这个胜在眉藏英气,目蕴灵秀,兼之顾盼从容,举止洒脱,虽有绝色在旁,却让人看了她一眼就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竟顾不得旁的美色了。只是看上去已经二十多,在宫人里算是年纪大的,大约得尊称一声姑姑。

    四个宫人容色皆不俗,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碍于场合大家都默默在心里猜测,并没有与她们有所交流,这生气的羽林卫也是世家子,自也能敏锐察觉到些许异常,他压下怒气,不敢再撒火:“敢问这位姑姑笑什么?”

    红衣姑姑不知为何明显吃了一惊,愣住了。又被身后一个小宫人吃吃发笑给惊醒过来。她往后看了一眼,摇头道:“没笑什么。”说罢,她并未停留,而是绕着这几百人走了一圈,大大方方地打量这群男子,半点不见男女避讳。有人小声笑道:“这架势,莫不是这宫人要来挑夫婿么?”就有人接茬:“可惜年龄大了些,不如二八佳人滋味好,若是那边的两个也就罢了,这个我可瞧不上。”周围一圈人都嘿嘿怪笑了起来。

    他们声音并不大,那红衣姑姑许是隔得远并未听到,神色并无变化,又有旁人悄悄凑过去,往人家手里塞了一块金锭:“这位姑姑,敢问今日召集我等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能否告知一二。”

    那姑姑掂了掂金锭,笑眯眯往袖袋里一塞,道:“你有这番诚心,我就告诉你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蓝色的水囊里面添了盐,但数量不多,只有几十个,你记得趁早去拿。”说着,转头就要走,这么个鬼消息就想换一块足金锭?那送礼的羽林卫下意识伸手要拦她,谁知她手臂灵巧一翻,一记手刀狠狠反切到对方肘窝,那羽林卫全无防备,被她切了个准,手臂一麻,酸得泪花直飚。他大惊失色:“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声质问音量陡增,所有人纷纷为之侧目。

    这时,远处有內侍突然高声道:“时辰到。”

    那红衣姑姑也莞尔一笑:“我们都是紫宸殿的人。”

    周遭一派散漫的氛围突地紧张起来。但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內侍继续道:“通知三百零一人,其中一人染病卧床,一人摔伤腿骨,其余二百九十九人实到二百三十五人。”

    红衣姑姑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马车边跳了上去,居高临下看着一众羽林卫将校:“奉紫宸殿里贵人的旨意,内卫统领更替,今日对尔等小测一番,合格者留任,不合格者待定。”

    众皆哗然,“紫宸殿哪位贵人?”“测什么?”“统领更替?新上任者是何人?”“为何不见统领,由你一个宫人来传令?”一时七嘴八舌,诸多问题,两百多个男人吵得活像几千只活鸭,他们谁都不服气,半点令行禁止的规矩都没有。而那数十位高阶将校都没有吭声,默许年轻人吵闹。

    红衣姑姑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命道:“点香。燃烟火。”

    只见內侍们从马车上翻出一张小几并一个香炉,又摸出一根粗香。众人皆不知这行为是何意,声音很快小了下来。

    “咔嚓”一声,火折子在晨曦里燃起小火苗,将香点燃,又继续去点一支烟花的引线,火花微闪而过,一道火光窜天而起,在天上炸开一朵小花,这分明是在往别处发信号。随即,远处几个方向接连腾起四朵烟花,显然是别处的回应。所有人都震撼住了,这里可是元极宫,一等一戒备森严之处,谁敢在皇宫周围闹出如此阵仗?这越发显得事情严肃重大。无人再敢嘈杂,一时肃然无声。

    那姑姑满意地点了点头,朗声道:“这根香需三刻多钟才燃尽。尔等要在这时间内绕着整座元极宫跑完一圈。燃尽之前到达此地者为合格,其余则不合格。先到者有奖。你们每人领一囊水一条巾帕,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她跳下马车,往旁边让了几步,示意他们来拿东西,又笑道,“宫城四角处皆有內侍等候,他们手中有彩印,印文水洗不掉。每到一角,你们需在手臂上盖一个印,作为到过那处的证据。印不全者也不合格。”

    这匪夷所思的要求简直天方夜谭,众人瞠目结舌,你看我,我看你,再看一眼巍峨连绵得仿佛看不见尽头的元极宫,不少人扶着大如斗的将军肚,捏捏软绵绵的腿脚,心中暗暗叫苦,怎肯真的去跑。

    红衣姑姑见他们竟还不动身,眉心微沉,自言自语道:“这香怎么快熄了?”说着,她走过去鼓起腮帮狠吹了几口,火光连续闪亮,灰烬飞散,香肉眼可见地烧得更快了。

    “这不公平!”那些年长者还能耐住性子,却已经有人忍不住喊道,“我们还没开始你就点了香,时间白白少了许多。”

    这一接话就是默许了对方的规则,气势上就弱了,有年长者不赞同地扫了他一眼,终于出声道:“敢问这位贵人,这番测试到底是谁的主意?岂非太儿戏?我等皆是羽林中官员,身负守卫重任,亦身负朝廷脸面,实在无暇配合这些胡闹。还请转告那位,羽林卫自有规矩,此路不通。尊驾一介女子,也不适宜参与军中内务。”

    “不过二十里路而已。羽林内卫守护皇宫,乃是重中之重,若无强健体魄,甚至连这点最基本的考验都接不下来,怎敢大言不惭自称羽林?”那姑姑寸步不让,她上下扫了此人一眼,“我观阁下年近五旬,莫非是年老体迈,心有畏惧?若实在体力不支,担不了这份重担,大可早些自请调去文职,有个体面的台阶下,也免得德不配位,自取其辱。”

    远处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大路上又来了两匹马,上面是两个身着轻甲,神色慌张的羽林卫,显然是未及时赶到的几十人中的两个。但斜刺里突然窜出四匹马,二对一将他们拦住,马匹猝不及防,高高扬蹄,险些把背上的主人给甩下来,那阻拦的人趁机扯住了缰绳。这两人还未及靠近,就被连人带马都拉走了。被拦的意识到不妙,其中一个显然认得这年长者,大声求助道:“四叔!四叔!帮我!”但阻拦者毫不留情,伸手摘了他腰间令牌和佩刀,冷喝道:“你已不是羽林卫了,不得随意靠近皇宫!”强行将人扭走了。

    令牌是每个羽林卫的身份标识,宫中佩刀则是他们与众不同的权力,此时这两件都被当众夺走,其代表的意思不亚于文官的摘官帽剥官服。所有人都被震惊到,若说之前还只是半信半疑,现在却不得不真的信了这红衣宫女的话。那几个位高年长的更是一眼就认出阻拦的四人竟是羽林外卫,内外卫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如今有人能调遣得动他们来掺和内卫之事,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惊心了。

    但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按照她的吩咐去跑圈。前面空荡荡的道路仿佛是无声的嘲讽。嘲讽她自不量力,妄想指挥这群昂扬男儿。

    红衣姑姑笑了笑,朝旁边招招手,其他三个宫人都跑了过来,她点了其中两人,一个眉心一点红痣,容颜清丽绝俗,正是两位绝色之一,另一个年岁略小,有些憨态。

    “机会难得,你们两个也去跑一圈。”她笑得十分慈眉善目,“若不能在香尽之前回来,就是丢了我们紫宸殿的脸,罚你们下午再跑一圈。”

    那美貌宫人神色倒不见如何,另一个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痛心疾首地正要控诉什么,就被同伴拉走了。

    两个少女利落地取了蓝色水囊和巾帕,蹦跳了几下就撒丫子跑了起来,动作轻捷灵敏,犹如脱兔,仿佛还有点轻身功夫的架势,竟是不可小觑。

    两人身影渐渐跑远,双环髻边翻飞的粉嫩飘带格外刺人的眼,集体沉默旁观的羽林卫里有人再不忍耐,打算迈步往前走,旁边人忙拉住他,小声提醒道:“这是那女人的激将法。老大人们都没动,你急什么可别小不忍乱大谋,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个女子给拿捏了。”

    那人看了眼前面那些还不见动静的身影,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即便是激将法。可对方已经明下了战书,若连两个少女都能完成,都敢完成的,我们却全都按步不前,在世人眼里这就是怯战,不但羽林卫的名声蒙羞,恐怕我裴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都要嘲笑我了。裴某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他毅然决然地拂开对方的手,排众而出,快步走到马车边,跟着取了蓝色水囊和巾帕,一言不发就转身追了上去。接着,又有几个年轻人和他做了一样的选择。

    一个整体内一旦有了破口,顷刻间就全都溃散了,很快,众羽林一拥而上,将水囊和巾帕争抢而空,纷纷开始了奔跑,其中多是年少力壮者。剩下还站着的几十人,除了那些年长位高者,多是体格肥硕,力有不逮之流。

    红衣姑姑半点也不急,一脸笑眯眯的,却意有所指地在所有人的腰牌上扫了一圈,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露出贪婪之意,竟像是想动手来抢了,有几人被这意图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腰牌。她笑了笑,收回目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心地提醒道:“方才忘了说了,这一路都有外卫在旁监看,若有人存了侥幸心思想在中途抄捷径,或是有别的作弊行为被发现,就地革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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