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自由与善良
成绩出来的很快，考试结束的同时，也就是成绩宣布的时刻。地点依旧是在考场门口，由一位老夫子和守卫宣布成绩。落秋也是早早地在望天城公园里面找到了苏云，厄上来便给了苏云一个白眼，表达对其不守承诺的不满。苏云只是耸了耸肩，选择性地忽略落秋说的事情，转而问向落秋考的如何。对此，落秋并不想理会，但一路上苏云叨叨个不停，他也就是稍微透露了一点。
苏云带着落秋占据了一处高位置，实际上是块大石头，上面记载着一些公园的事情，两人就坐在上面，毫不忌讳地望着考场门口。那块石头的角度非常好，在上面往下看，简直就是一览无余。
苏云轻轻拍了拍落秋，笑道：“题目出的也真是奇怪，假如我有一座院子，会如何处理其中的树木。关键是我根本就没有大院子，里面的树木该如何处理，全靠想象。可对于富人家来说，自然是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简直就是给他们的送分题。这场考试，简直就是想要筛选出穷人富人，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富人进入下一轮，穷人遗憾离场。害！要是换我去，都憋不出来几个字。不过——落秋，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还更兄弟藏来藏去。”
落秋坐在石头上愣愣地望着门口，仿佛隔绝尘世，一瞬之间也没有注意到苏云的问题，等对方提醒了几次之后，才如梦初醒般地点头，稍加犹豫后说道：“我的答案——不好说，反正答得不怎么样。总之——你别问了，问就是大概率没有希望。千万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否则到时候一定会迎来失望。”
苏云轻叹一口气：“最近你老是心不在焉，坐在这里也能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军师，你这个状态可不行，大将军已经获得了胜利，你可不能不争气啊。”
落秋若无其事地跳下石头，探头说道：“真的，不能相信我。”
“哟？你也知道自己不行呀？”
近处的人群当中挤出来一个人，眼神十分不屑，望着落秋和苏云。
“嗯？”
落秋转身看向来者，是位华服少年，穿的很好，精神焕发，浑身充满着自信，那天在湖边长椅上的颓废全然不见，好像从未发生过那样一件事情。
苏云学者隐向秋的眼神，由高往低，仿佛在睥睨天下，先一步出声，“嘿！隐大公子，好久不见。今天隐大公子看上去开心的很，是不是得到了斐家小姐的青睐，好向我这位老朋友庆祝，顺便给我发发喜糖？”
今儿隐向秋的神色确实好，也十分地有耐心，即便是苏云的话语中处处含着讽刺，也没有伤他分毫。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回道：“不要着急，等今天和明天的考试结束，本公子拿了个头甲，就是双喜临门，一定会请你来喝喜酒。不过都是文化人，喝酒前好歹得通过一点小小的测试证明实力。本公子可不喜欢街边那些又臭又废的乞丐。”
不想参与两人的争斗，又不想离开此地，于是落秋再次回到石头之上，稍微离苏云远了一点，侧着身子，面对公园一边，打算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
苏云冷哼一声，“也就你整天会想，什么头甲？你就算是把头砍下来，也拿不到。”
隐向秋不屑道：“你就好好看着吧。”
苏云依旧不屑，低眼瞧着隐向秋，说道：“这场比试的题目，你应该知道，不妨说说看你的答案。”
隐向秋显然是有备而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似就等着苏云这句话，此刻也是毫不犹豫开口道：“院中树木如何治理。依我看，必须对它们进行约束，要是有长到路边的树枝，一定要立刻剪去。至于树木的样子，也要进行一定的修改，让它们整体上变得美观，让人看了赏心悦目。这就如同治理国家或城市，手段必须狠，才能治理好。要先定好城市的规矩，若是有人违反，必须除以惩戒，不能留有丝毫的情面。在我的院子中，所有的树木必须按照我的想法生长，不能有丝毫的逾越。”
坐在石头上的苏云说不出话了。
落秋回了头，浅浅问道：“可这样——不就太没意思了吗？”
隐向秋自信地挺起胸膛，“哪有怎样？若是留有情面，那么就是不公，给一个乞丐施舍，其它乞丐就会不满，也会求着你施舍。到时候你要是不给，他们就会在你背后说坏话，使劲地谴责。依我看，那些该死的乞丐，根本就不值得施舍。”
落秋勉强笑了笑，转到一边，不说话了。
太严厉了， 他不喜欢。
自由才是向往，善良应是本性。
他也在大院子待过，里面却是精美绝伦、碧玉堂皇，那小池子中的鱼儿，一条可能就价值千金，宫殿房屋上也镶嵌着数不胜数的珠宝，每栋房屋座落有序，每棵树木修建的花枝招展。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喜欢，尽管有修建各种不同样式的树木，依然觉得单调。尽管池塘中的鱼儿价值千金，依旧不想多看一眼，唯有厌烦萦绕在心头。待在大院子中的日子，还不如如今的一间小小房屋。那小房子虽破，却很自由，自己可以随意在其中种些东西。走在路边，他时常会注意到两侧的树木，只要是有一根树枝伸出，那么他定然小跑一段距离，高高跃起，去触碰那截树枝。他不喜欢规规矩矩，而是喜欢自然一点。别人都说他很善良，也好像确实如此。他喜欢替别人考虑事情，总是将自己放在后面，先想想别人的事情。不过偶尔，他也会放下这种思虑，比如在师父面前，表现得永远像个小孩子。虽然他现在也算个小孩子，但他觉得以后还会是。当然，那是在特定的人面前。
人间百态，万物不同。
无所谓了，他就是他，不是别人，只是自己。他就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为了善，吃点亏，并不亏。
此刻其余二人都不说话了，落秋时不时发出若有若无的笑声，但是并不显得非常突兀。在仅限于石头周围的一片区域，暂时陷入到了一片沉寂当中。不过很快，沉寂就被打破了，来自于站在靠考场门口的守卫和夫子，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卷轴，展开放在胸前，声音铿锵有力。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齐齐地望着卷轴，聆听着他们报出一个个姓名。那些都是闻所未闻的人名，有些可能很普通，但是周围的欢呼声与掌声，会让大家记住很好地记住那个名字。一路路下来，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或者说报了多少个，反正始终未曾听见落秋的名字。而他眼神也渐渐变得黯淡，虽说自始至终都说着不在乎成绩，但其实都是对别人所说，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呢？直到守卫和夫子合上卷轴，也没有落秋的名字，他的心中不免的一阵失落。不过他还在期待，因为夫子还未宣布完毕。可这点渺茫的希望在刚冒出来的一刻，已经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夫子宣布了，以上的名字就是入围的名单，再也没有其它的了。
不仅落秋失望，苏云也是如此，但毕竟不是他的成绩，加上天性好玩，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还尝试着安慰落秋，“别担心，一个小比赛而已，没什么重要的。”
其实，所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
隐向秋出人意料地没有说出嘲讽的话语，可能是落秋于他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关系，自始自终都是平平淡淡，而且每次都是隐向秋先出言说落秋，而落秋基本上不会反驳，顶多就扭过头去不理会，或者说不满地看上他几眼。在隐向秋看来，落秋的心性还是太过于稚嫩，在小镇中有苏云为在落秋前面护着，假使有一天苏云不在了，他再对落秋说出一大堆嘲讽辱骂的话语，对方大概率受不了。 有人在前面护着可不算什么，自己真正有实力才行。除此之外，隐向秋不说话的原因还有可能是没必要，毕竟现在落秋并没有入围，以后也没有机会与他争夺。面对一个失败的人，自然无需过多注意，隐向秋的目标可是冠军，完全没必要看着脚下一个已经失败的人。
落秋稍加沉闷了一会，后面似乎也看开了，对着苏云露出了笑容，跃下石头，望着前方的人群，说道：“算了，没点意思。没进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许还是个好事，毕竟我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中人。如果入围，引起别人注意，特别是一些嫉妒的人，万一被发现不是城中人，可就不好办了。如今，更好！”
在石头上的苏云听完一席话，也是一跃而下，同样是带着微笑，说道：“确实不错，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明天去城门口看看，说不定能见到王书文。他离开的太突然，也太着急了，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一番。明天要是有机会，找到王书文，好好庆祝一番。就算城头之上的规矩在严厉，也还是规矩，是人制定的，又不是神仙制定，是可以改变的。现在也没有战事，一直安安稳稳，想必要见到王书文并不是一件难事。”
落秋很自然地点头。
站在一旁的隐向秋细细思索着落秋先前说的一番话，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落秋的话有些针对他，特别是那句“有些嫉妒的人”。不过很快，隐向秋也释然开来，他甩了甩脑袋，想到自己已经胜过了落秋，没必要再跟对方争论下去，那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现在主要的事情是拿到冠军。他露出笑容，也不和落秋和苏云打招呼，独自一人带着欢乐离开了。
苏云目送着隐向秋离开，没好气地说道：“现在隐向秋真是得瑟，不过不要紧，明天的考试结束，他一定会伤心大半年。”
说着，他指了指远处若隐若现的书院，“那里——城中书院，不知道比镇上的要好多少，有钱人家都去里面读书，厉害的夫子也在里面教书。小镇里面的人要赢城中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苏云做不到。”
落秋问道：“问什么？”
苏云答道：“肚量还是小了些。”
紧接着他补充道：“这可不是我乱说，也不是因为嫉妒说出的话语。我和他都是在小镇中长大，两家相距也不算很远，都是一条巷子里面。他的事情，我清楚得很，性格也很清楚。虽然可能在读书上是有那么一点点天赋，不过总感觉走错了路，走的是一条死路。尽管前面很通畅，但是到后面必然会是死胡同。我提醒过他几次，不过他不听，还自以为是。随便，不听就算了。”
落秋也不附和，浅浅地说道：“看问题真是透彻。”
虽然苏云读书不认真，但话里的意思还是能听出来的，当即脸庞就黑了，望着落秋，带着几分不悦，愣是将落秋吓住了。不过随即苏云展露出笑容，对着落秋嘲笑，说落秋胆子小。而落秋扭过头去，表示不满。
苏云靠在石头上面，笑嘻嘻地说道：“走了走了，第二场测试都开始了。我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如去公园里面找些乐子。落秋，我可是发现一个好地方，有不少好看的东西，你去不去？”
落秋给了个白眼，转而面向书院门口，说道：“我也说你一个问题——做事没有耐心。”
苏云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我知道。”
这下落秋没辙了，只能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等到两场考试结束，顺便看看那些题目。”
苏云瞪了眼睛，“落秋，你不会是和隐向秋杠上了吧？”
落秋没好气地说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