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城
镜笛镇今日的热闹，除去镇中寺庙，还有镇口的牌楼。
那位向来低调行事的望天城城主，今日也是悄悄地踏进了望天城，任何侍卫都没带，只带了一位好友。可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城主来小镇的消息，还是传到了镜笛镇镇长的耳中。这位镇长本身是知道城主的性子，带的人不多，可是街边路人不知道呀，看见镇长急匆匆的模样，以为发生了大事，有些在街边闲逛的人来了兴致，干脆跟去看看。
这一下，人可就不少。
那边远处，孤零零的马车人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在望天城还有点名气，凭借着年轻力气大，还有良好的口才，收揽了望天城大部分顾客。这下城主坐了他的车，恐怕今后的生意要更上一层楼。
马车帘子微微掀开，半边沧桑的脸露了出来。不过，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很好，稍稍带着些不悦。
自从那位小镇镇长摔死在将军庙后，城主再也没有来过镜笛镇。这其中有不少说话，什么神神鬼鬼，什么内心愧疚，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驾车的年轻小伙似乎察觉到一些东西，转头轻轻问了一句，“在这里下吗？”
车内的城主“嗯”了一声，无论是喜欢迎接，还是不喜欢迎接，如今这迎接的人都来了，总得给点面子。
于是，马车速度缓缓下降，停在了众人边上。
镇长眼疾手快，一步向前，说了些阿谀奉承的话，还暗地里掏出一把银子交给了车夫。
城主下了车，不过还有一位待在车上，而且连点动静都没有，似乎车中根本无人。镜笛镇镇长皱了皱眉，脸上笑容不变，依旧作出一副欢迎的模样，他相信别人给的消息，车内绝对还有一人。
世事不如料，年轻车夫已经驾着马，缓缓挪动，调转完方向，车中依旧没有半点动静。直到马车渐渐远去，镜笛镇镇长才缓缓收回视线。
城主在一旁却开口道：“哎？许镇长在看何物？”
这位许镇长抹了下额头的汗水，“这年轻小伙挺不错，一路走来肯定辛苦，我目送一下，算是礼节。”
城主笑道：“许镇长真是通达礼节之人。”
周遭民众也不是单纯小白，皆是听出了话中有话，见着双方似乎并不是很友善，纷纷找了个机会，溜出这块场地。除此之外，镜笛镇的大家族逆流而上，有些姗姗来迟的意思。
城主瞧着跑来的几人，问道：“你们是宁、斐、何三家人吧？”
来人只有两路，分别是宁家和斐家，纷纷报上了自家名号。
城主也不闹，缓缓向前，边走边说，“听说何家那批出去的人回来了，包括那个何家小姐，我听城中人说，她们气质不凡，定然是在外面有一番事业。说起来，我也当了不少年的城主，从黑发到白发，从未走出过望天城。我还真想找他们问问，外面是何种景色。”
宁家人说道：“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丢了，我觉得不如何。哪怕你钱财再多，可是不能忘了老本，先祖留下的东西，还是得记着。忘掉了礼节是小事，就怕他们连家训都不记得了。”
而斐家人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未曾作出评价。
许镇长笑道：“反正就在前面，去何家看看，便知分晓。”
城主摇了摇头，说道：“这次不是来看何家，主要是为了山上寺庙的事情。小镇中的事，我也是有所耳闻，听说死了两位山上和尚，不知道是真是假。”
许镇长脸色忽转悲伤，默默低下头，点了点头，一副自责模样。
城主说道：“这可不是小事情，镇中乃是城中有不少信徒。他们将山上寺庙看作仙人，如今这仙人一死，恐怕不好解释呀。一不小心，说不定城中就会大乱。这件事情，必须赶紧解决。”
许镇长答道：“城主放心，一定尽快解决。”
而城主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微怒道：“说有什么用，赶紧带路，我去看看。”
一旁的宁家人开口道：“何家就在前面，去镇中寺庙刚好要经过，不妨去看看。”
城主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山上寺庙，望天城城主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上过几次山的城主，从未见过山上寺庙的住持，倒是每次都见到了寺庙内殿的几个僧人，他们就坐在两张桌子前，身后是楼梯，上面的扶手系满了红色丝带。这位城主也想去系一根上去，上前询问，说是捐点钱就可以得到一条红色丝带，算上一卦可以系在身后的楼梯上。问问价格，确实不便宜，不过想要算命的人却是络绎不绝，甚至排起了一条小队伍。
望天城本就是个小城，在后土国排不上名号，犹如传说中的海市蜃楼，有些飘渺，也就是处于可有可无的地位。这百年来，从未有有过外乡人来过城中，出去的倒是有，但从未回来。何家人算是第一批回望天城的人，所以当时这位城主才多提了几句。
这位当了几十年的城主，一直很有抱负，当上城主的第一天，就说要带领城中人走向富裕。眨眼间几十余年过去，城中情况半点没好，反倒隐隐有些后退的趋势。这让望天城城主很是头痛，做起事来也是有心无力。
若说增进最大的地方，一定是山上寺庙，因为信徒越来越多。不过基本上是些穷人，看不起病，去山上拜一拜佛。逢了灾害，去山上拜一拜佛。只要十次中有一次成功，那拜佛能治病，能求雨的消息就会传开。毕竟大部分人只会记得幸运时刻，其它的全都抛在脑后。
一行人也没走多久，旁边的宁家人就提醒，“前面就是何家。”
望天城城主看了一眼，点头道：“走吧，进去看两眼。”
何家门口的侍卫未曾变过，虽不认得城主，但镇长还是认得，看着镇长站在旁边，两名侍卫也大致可以猜出。不过走到门边时，许镇长还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望天城城主。两名是为侍卫做了些礼节，随后一名快步进门通知家主，另一位则是带着一众人去见家主。
双方的会合很快，在大院中，满脸堆着笑容的何家家主说道：“原来是城主，里面请。还有许镇长，里面请。”
宁家和斐家人皱了皱眉。
城主却是摆了摆手，“不需要，简单看一下就行。听说何家有人从外面回来，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外面。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固步自封的老头，没见过世面。”
何家家主有些犹豫，“这他们还有点事情。”
宁家人说道：“何家小姐不在吗？她一个姑娘，不应该有什么大事吧？”
何家家主答道：“初瑶那个丫头大清早就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斐家人在另一边吗，也想说些东西，不过前面的城主抬手道：“既然如此，我下次再来。没关系，这次也不是为这个而来。”
何家家主客气说道：“城主大人一定是去看寺庙吧？正好我也想去。”
这让城主有些恍惚，上一次来镜笛镇也是这样，不过那次的结局
城主回头道：“不必了，一个人清静些。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都回去，不必陪我。”
三大家族犹豫的同时，镜笛镇镇长率先作出表态，说是不多奉陪。听闻此话，三大家族也不好说些什么，纷纷选择了与镇长相同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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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旁，一位女子手持长剑，抬头望着高高的牌匾。
持剑女子脸上露出肃穆神色，在茫茫人海中悄然蹲下，眼睛盯着地面上微乎其微的黑斑，伸手抹去，之后起身将目光投向四周的屋檐瓦片之上。
那里散落着点点灰烬，微风未曾带走的灰烬。
持剑女子双眼微微眯起，瞧中了街边一户门房打开的人家，那里站着一位老人。持剑女子走了过去，脸上神色渐趋平和，用着不太熟悉的镜笛镇方言问道：“有没有人在这附近烧纸？不一定是最近，曾经有也可以。”
老人摇了摇头，斜眼看着眼前的女子。
而持剑女子追问道：“真的没有吗？”
老人有意逃避，缓缓向房间中退去，大抵是感受到身后凉意，支支吾吾地说了两句，“在那边的小巷子里，那处没有人住的小巷，有时候会有人去烧几根香。”
听闻此话，持剑少女才转身离去，左顾右盼了一会，忽然响起老人并没有说小巷的具体位置，可当她在回头之时，老人已经进了房，关上了大门。
站在原地沉吟片刻，持剑女子朝着一处小巷子走去。
反正是一处无人小巷，总不可能小镇中有很多无人小巷。
纵横交错是小镇的特色，房屋密密麻麻，横一排、竖一块，中间可能还穿插着某些不同朝向的房屋，看起来乱七八糟。除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否则定要在这小巷中绕上半天。落秋来时正是这样，迷迷糊糊地小巷中迷了路，逢人问路，结果无济于事，不知道走到何处，见到了那一片荒芜的房屋，也就是小镇东北边的小巷子。正是如此，后来讲鬼故事的时候，落秋才会提到东北边的小巷子，才会提到博压为镇。
不过无论多么复杂的小巷，都难不持剑少女。她脚尖微微点地，高高跃起，接着身旁大树，直上房顶。一眼望去，可谓是“众山皆小”。
熙攘的程度，一眼足以望出。
持剑少女的目光停留在了东北边的小巷，飞速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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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的落叶一片一片，零零散散，经过行人的踩踏，雨水的浸泡，狠狠地黏在了地上，微风掀不起丝毫波澜。
今日街上扫地的老人未至，反倒是来了位年轻小伙，握着扫帚，手上挥动扫帚，眼睛不知望向何处，可以说是心不在焉。
落秋出了茶楼，闷闷不乐，好处没得到，反倒是欠了一屁股债。还有那位店小二，不说一声提醒的话，直接给他上茶，明显就是贪图钱财，想钱想疯了吧！在落秋心中，这间茶馆被永远地划进了黑名单。
一张苦闷的小脸微微扬起，落秋的眼角瞥见了扫地的年轻小伙。
说起来也怪，以前的扫地老人好久都未出现了。落秋定了定神，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好，这里以前不是一位老人扫地吗？”
年轻小伙手中猛烈抖了一下，回首一望，才狠狠地舒出一口气。这位新上任的扫地人，还以为上面的领导来检查，发现他在偷懒呢。原来，只是个小屁孩。
落秋放下了本该碰到年轻小伙的手，奇怪地注视着对方。
年轻小伙不耐烦地挥动扫把，“滚开滚开，我还要扫地。这是的，这么一条大街，什么时候才能扫完”
落秋欲言又止。
见着对方不理会自己，落秋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心思，转身朝着大街深处走去。
身后扫地的年轻小伙气力旺盛，心态不甚平静，即便是落秋离开，依旧在不停地嘟囔，声音不小，传到了落秋耳中，“都是那个死老头，一天天的，非要拿这扫把占着扫大街的位置。这下好了，人病了，还要我来顶替。真不知道什么运气，十几个人抽签，偏偏就选中我。”
哦？以前的扫地老人病了？
落秋停住了脚步，略作思考，换了个方向，沿着某处僻静小巷走去
虽说落秋与老人没有血缘关系，但老人好歹经常帮助落秋。可能只是些扫扫院之类的小事，不过总归是些情义。反正当下也无事，去看看老人，顺便还了这份情义，又有何妨？
“落秋哥哥！”
身后传来有一阵黄鹂好音，落秋带着笑意回头，“阿鹂，又去给别人送衣服啊？”
这位声音如同黄鹂般的女孩，名字就叫黄鹂，取得是应情应景。她常常抱着篮子，整日奔走在街头巷尾之中，为订制了服装的人送上衣服。
那服装店的生意越做越火，定有小女孩一半的功劳。
黄鹂露出笑盈盈的脸庞，犹如二月春风，温暖和煦，“落秋哥哥，好几天没见你了。今天大姐姐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落秋哑口无言。
黄鹂继续道：“落秋哥哥，你什么时候换件衣服呀？天天都是穿着一件。”
落秋答道：“还好吧。我挺喜欢这身衣服。”
黄鹂皱了皱眉头，“下次我让娘给落秋哥哥做一件，很好看很好看的衣服。”
落秋摆手道：“算了算了。”
黄鹂嬉笑道：“放心，不要钱，算我送给落秋哥哥的。”
“”
黄鹂抱着篮子，走了两步，“落秋哥哥，我还要送东西，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