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4 秋 忙

    4、 秋 忙

    学校放忙假了，连着几天秋雨过后，天空终于放晴。人们在许久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可以下地干活的时刻。又是一年一度的秋忙了，村里的人们都停下外边所有的副业，全身心的投入到掰苞谷、种麦子抢收抢种的秋季劳作之中。学校给学生也都放了十天的忙假。学校大部分老师还都是民办教师，农忙季节一样要回家收自己地里种植的苞谷。

    村子周边的地里满是劳作的人们。大家争先恐后地拉着架子车，蹬着三轮车全家齐上阵。有条件的就套上自家的马车或是开上小四轮拖拉机。车上满是一大摞长虫皮口袋或是麻袋。大人们钻进掰苞谷地里，熟练的掰下苞谷棒子，隔上一截顺手扔在地上汇聚成一小堆，小娃们则赶快拿了口袋捡起地上的苞谷装进长虫皮口袋里。

    一片地的苞谷掰完之后，人们一车车的拉回倒在自家的院子里，人人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田野里呈现出一片忙碌祥和的景象。

    老五地里的苞谷已经掰完，正拿着小钁头开始挖苞谷杆，干活干脆利索的老五总是能甩下淑珍一大截。老五干活浑身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儿，壮的犹如一头牛的他，体内仿佛小宇宙爆发，浑身劲儿绵绵不绝，源源不断。粗壮的手臂除了力大无穷却不失灵巧。小钁头在老五手里犹如一把灵巧的利剑。抡起、插入土里、把苞谷杆连根带出一气呵成，干脆利落。一力抵十巧，在强壮体力的加持下更是令老五的劳作让人看上去更像是艺术家在完成自己的杰作。让繁重的劳作更富有观赏性，让人看了不但赏心悦目而且解压。总是让落后一大截的淑珍一边擦汗一边指挥女子玲玲给老五端过去大瓷缸子里泡着的酽茶，或是指挥娃子黑蛋给老五递过去旱烟袋。“他爸你先歇会儿再干。”

    两个乖巧懂事的娃，也总是跟在大人的后头，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黑蛋总是给父亲老五递过旱烟袋以后，看着父亲坐在挖倒的包谷杆上抽旱烟喘息的时候，也学着父亲拿起小钁头，挖了四五下才能挖倒一根包谷杆。这时，坐着休息的老五总会把旱烟袋噙在嘴里，起身夺过小钁头给亲自示范，再把小钁头递给黑蛋：“要连根挖起。”

    老五在秋忙季节里总是队里的大忙人，除了要忙于收获自己地里的苞谷以外，更多的是承担着队里犁地的重要任务。队里虽然养骡子的有几家。同样是掏钱犁地，然而队里的村民却更信赖老五犁地的把式。大伙都早早在老五这里预约。好多人宁可排队也要等着老五。老五犁过的地翻的又细又深，给人干活从来不偷奸耍滑。他总是吆喝着骡子一犁紧挨着一犁往过细翻，犁完一遍以后又换上铁齿耙耙地，把大块的土坷垃耙碎，把翻过的湿土耙的又细又匀。人们在老五耙过后的地里，抓起一把黄土在手中轻轻地揉搓着查看地里的墒情后又再撒回到地里。然后挎上担笼，抓起里边的麦种边走边撒，一把把的麦种撒到空中又均匀的散落到刚被耙过细细的地里。老五在撒过的麦种后又把铁齿耙换成磨耙。老五两手紧握着缰绳分开两腿站在磨耙上，而黑蛋最开心的事就是这时跑过去坐在站着父亲老五的脚下的磨耙上。跟随着父亲一起磨地。那种盯着骡子屁股，看着骡子尾巴左右摇摆在面前甩过，坐在磨耙上划过屁股下边的湿漉漉的黄土都成了黑蛋童年永恒的记忆。

    总是一家还没有犁完，地头早已有好几家都在早早的等着。争抢强调着各自排队的顺序。靠天吃饭的人们，总是会在仅有的几个晴好的天气里，尽快把地犁完，而能早早的撒下麦种，再等着来年夏天麦子的丰收。老五在这样的日子里总是加班加点不敢丝毫怠慢，唯恐误了等候乡党们种地的时日，从而影响来年麦子丰产丰收。而老五的地每年总是最晚种的，他只有犁完全队的地，才会把自家的地再种上。在加班加点的时日里，老五晚上总是心疼的看着红骡，给红骡拌上更精细的草料。

    老五农忙犁地的时候，黑蛋也经常跟着父亲老五，跟老五一起帮忙拿东西。在给村民犁地的时候，赶到饭口的时间，主家都会给管饭。一次给队里一户村民犁地，赶到村民家里吃饭，主家端了满满一大竹筐大白蒸馍。陪着吃饭的主家，一个馍还没吃完，父子俩已经把一筐蒸馍吃完，黑蛋拿着最后一个蒸馍，小心的看着父亲老五悄声问道：“爸，还敢吃不？”

    主家听了也哈哈大笑：“让你爷俩把我们一家的蒸馍都吃完哩，馍蒸的少了，你俩先吃，我给老婆子说，去给你俩下挂面。”

    白天老五犁地的时候，淑珍就带着玲玲在家苞谷，掰回的苞谷在家还堆的跟小山一样。老五家里还有五个人的地，母亲虽已故去，还未到土地重新调整的时间，包含母亲在内，全家还有近十亩土地。每年农忙全靠老五和淑珍打理，而老五忙于犁地种地，更多的担子也都落在淑珍的肩上。

    种庄稼是个苦活，秋季收拾苞谷并不比夏季收割麦子程序简单。掰苞谷，挖包谷杆，从地里一袋袋扛出来，再拉回家。这只是完成了前期的工序。而后期苞谷更为繁琐。把苞谷叶翻出来，漏出苞谷棒，把多余的叶子择掉，只留几个大的韧性好的，再把四个苞谷棒拴在一起，再套成长串，挂在门前或是院中的大树上晾干。每到秋季丰收的季节，长安堡的村巷里房前屋后总是挂满苞谷棒子，黄橙橙的一片，里边充斥着的一股浓浓的丰收的味道。晾干的苞谷棒到了秋冬季闲暇的时光取下，全家又会围在蒲蓝边上边剥苞谷边看电视。

    黑蛋在后来长大后，记忆里永远无法磨灭这种快乐的时光，晚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边看着电视剧《西游记》，边剥苞谷的场景。白天好多娃娃想要看电视时，老五总是给开了电视机后开着玩笑说道：“看电视可以，一人剥十个苞谷。”娃娃们也都开心的围坐在蒲蓝边上边剥苞谷边一起嘻嘻哈哈看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