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虚与实（二）
南门，战后废墟。
半夜时分，废墟之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月光洒在残破的建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微风吹过，带来一丝丝寒意，似乎能感受到战场上死去的士兵们的叹息和哀鸣。
黛洛缇斯沿着南门主干道一路走着，脚步轻盈，很安静，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在回忆，在脑中还原着这片街道原来的样子。
“唔，我记得这里好像是一片小吃街，有很多东西我都没吃到呢……”
但如今，城墙被敌军的攻城器械轰开，曾经的坚固防线如今只剩下残破的砖石堆砌。城门半掩，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城内的街道两旁，商铺和民宅已化为废墟，木质建筑在战火中化为灰烬，只剩下焦黑的残骸和破碎的石板路。
“不，我想你记错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黛洛缇斯回头一看，有些惊讶。
“那片小吃街大概在更偏后的方位，距离这还几公里路，小妞，如果你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的话，那可真不巧。”
卡尔用左手指了指天。
“喂，我说你能不能改改这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吓人的习惯！气氛都被你搞没了……”黛洛缇斯撅起小嘴，非常不满。
“那我也希望你能有点警惕心好嘛？好歹也是个龙族，身后有人都不知道，整得跟个老大妈一样，咋滴，睹物思人，追忆往昔了？”
“你——！”黛洛缇斯被气得腮帮子瞬间就鼓了起来，举起拳头，但很快又放下了。
“怎么，整个人都这样了还特意出来挨顿揍？”
卡尔此刻的状态确实不好，上身赤裸着，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但依旧有丝丝血气渗出，右手被打上石膏垫在胸前，左手和腿倒是没事，足够支持他出来蹦跶。
“你懂啥，这都是光荣的象征，想我昨天英勇的身姿，为保护父皇力敌小丑军团，最后因为军师到了，跟他血拼了几招才落败下去！”
卡尔做出一副浮夸的表情，一脸骄傲，黛洛缇斯鄙夷地看着他，都不好意思拆穿他。
“你那是血拼？被小丑军团偷袭一招给揍趴下，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叫血拼，当我不在？”
“原来你在吗？，不好意思，原谅我忘了嘿嘿。”卡尔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他脸皮厚，不在乎，摆摆手便换了个话题。
“话说回来，小妞，这么晚出来干什么？听说你伤得很重，嗯……不愧是龙族，恢复的挺快。”卡尔上下打量着黛洛缇斯。
“睡不着，出来走走。”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还能睡着就有鬼了。”
“你说啥？”黛洛缇斯皱眉，她都收手不准备跟他闹了，但卡尔似乎一直有意无意的在挑逗她。
“没啥，我说，我也一样，果然我还是不适合躺在医务室那冰冷的病床上啊，躺久了浑身不舒服！你是不知道那种感受，就跟有蚂蚁在你肉里挠痒痒一样，你挠不到，它还在那笑你，难受啊！”
“咯咯咯，活该！”
“所以啊，闲不住，想找点事干，正巧过来跟这片管事的贵族商人商量下废墟重建的工作，一直弄到现在，正准备回皇宫，就碰见你了。”
“那……我们随便走走？正好给我讲讲这场闹剧。”
“呵，闹剧……这个词用得不错！”
静谧的夜晚，月光如泼墨般洒落在这受伤的城市，为整个希达城蒙上一层朦胧的色彩。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并肩走在这残破的城区，他们的脚步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仿佛是打破这宁静的唯一声音。
“你说，这场闹剧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一个加拉赫家族，一个公爵值得这么多人付出生命吗？”
“嘶～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棘手的问题？我想想，假如你身体里有一条寄生虫，每天都会默默吮吸你的血液，但你在初期感受不到痛苦，你会因为感受不到痛苦而放任它在你体内繁殖，最后掏空你的身体吗？”
“可能你来帝国的时间不久，也可能是因为你身处皇都，感受并不明显，但在库斯罗阿那片地方，百姓估计已经被加拉赫家族压榨多年了。”
“他们的叛乱是必然的，哪怕阿尔杰公爵没有阿尔瓦帝国之人这一层身份，帝国也不得不加以防范！拉帮结派，扩建私军，垄断金融大权，每一项都是叛变的先兆。”
“如果放任这股力量继续沉积，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卡尔没有说下去，黛洛缇斯不傻，她都清楚。
“我明白的，只是有些难过，昨天肯定死了很多人，为什么就找不到和平解决问题的方法呢？”
“大皇子……伊多文殿下他死了啊！”她有些哽咽，明明几天前还没事的。
那个带着微笑，有些儒雅的中年……虽然她还是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但她能感受到，这是个跟西奥多爷爷一样，会对她很好的人！
她想起了半个月前发生的一些事，想起了卖花女孩对大皇子的救赎，想起了露丝因为没有安全感，因为自卑而不敢接受伊多文感情的样子。
没有伊多文殿下，露丝又会沦落大街如浮萍般起落吗？
一想到这，黛洛缇斯就会忍不住的难受。
“谁跟你说伊多文死了？”
卡尔语出惊人，瞬间便打断了她无妄的想象，她呆住了，她刚刚听见了什么？
“请用你的小脑袋瓜好好想想，你以为韦尔斯大闹一场是准备靠言语说服父皇，让父皇临时改变主意吗？”
“你以为那么多小丑军团出现在那，甚至军师都来了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为了杀人啊！杀了父皇，杀了伊多文，杀了我，甚至事后将乔休尔也搞定之后，你觉得皇位会是谁的？”
黛洛缇斯惊地嘴巴张成了o型，她从未想过，“那可是他的父亲，他的亲兄弟，他怎么……而且那么多人看着呢！他就不怕……”
“怕？”卡尔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懂这个位置的意义所在。”
“人人都知道大哥的重要性，你觉得我们不会加以防范？宴会上那个伊多文是假的。”
“假的？”
“只是个替身而已。”卡尔瞥了眼她放大的瞳孔，继续说道:“伊多文一早就躲进了安全的地方，动乱结束了才出来。”
“你们……都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黛洛缇斯生气地瞪着他。
“告诉你？就你那木脑袋，准保三秒就露馅！”
“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咯，连自己人都骗不过还指望……哎哟！”
“你才是木脑袋！”她一拳就落在了身边男人的脸上。
“嘶哈～你个死丫头，真下手啊！”
“你自找的！”她撇过头去，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呢？西奥多爷爷呢？”
“明明都知道会很危险……”
“你自己不也一样吗？虚实之地，造物之茧，小丑军团，哪个不危险？”
“若是为了自身的安逸，我们一开始就没有战斗的理由不是吗？”卡尔笑了笑。
“在面对之前我们都是做好了一定准备的，若非因为大哥的特殊性，你觉得伊多文会选择躲避？”
“他应该才是最希望能够堂堂正正面对这一切的人吧。”
“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父皇他在宴会开始前甚至留下了遗诏，如果他命陨在此，皇位将由伊多文继承，让我们共同辅佐。”
“只是可笑，韦尔斯所希冀的，一开始便没有可能呵。”
卡尔双手枕在脑后，神色略显难过，“黛洛缇斯，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虽然伊多文没事，但昨晚父皇他……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