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湮灭（1）
“其实那根刺一直都没有完全拔出 ，它一直留在了我的心中………隐隐作痛。”
“我同意江明曦特使的猜测 ，袭击两位特使的敌人或许就是那名侍从派来的……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
林钦南揭开了过往的伤疤，往事如烟消散，而他的内心，却始终被一股浓雾笼罩。
他在浓雾中迷茫，在浓雾中跌倒，在浓雾中摸索。
他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到没人看得出这座城市和他曾经经历过何等的悲哀。
记忆中的那位新人，如今也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队长，就像前队长一样，他亲手培养着一批一批的新队员，让他们与自己一同重建并振兴了崭新的令海市调查队。
但人人都遵守了一条潜规则，那就是绝口不提令海惨案。
笼罩在林钦南心中的浓雾，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愈发浓厚。
江明曦起初调查过林钦南在事件后的经历，也就明白此刻的林钦南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诉说着这段历史。
常人只看到他面不改色地讲述，只有深入了解了他的人才会知道做到这种程度需要多大的勇气，以及压抑自己那翻涌澎湃的情感。
“雷鸣队长是英雄，他为了这座城市献出了一切，他做到了他对信念的践行。”
“可是谁都知道，那困在大厦中的两千多人的人质我们连一个都没有救出。”
林钦南垂下了头，旁边的照看人连忙起身扶着林钦南的肩。
“前任队长………他的确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但是……但是………他没有救出一个人质，那两千多人………到最后………最后………全部被………吸收了………”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江明曦深吸一口气，随后一巴掌猛拍在桌面上。
“都给我振作一点行不行！这又不是以前了！”
大家被江明曦吓了一大跳，就连视频里的林钦南都重新抬起了头。
“你们要是一直沉浸在过去没有目标，那等到侍从真把祭司复活了你们恐怕都反应不过来！”
“要追悼要怀念，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侍从的头颅取下来摆在故人的墓前！”
“在会议结束之前，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江明曦向时盈摊开手，时盈立即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纸页。
江明曦接过文件，随手扔在桌面上。
“本来我不想这么快拿出来的，徐武寒那老头亲口嘱咐我了的………不过，要是这几页纸可以让你们明确现实，就无所谓。”
“看看里面的内容吧，都是绝密档案………”
“绝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包括一直保管文件的时盈。
“是啊，绝密档案，刺激么？”江明曦转头看向林钦南，说，“这份档案的内容是关于当年令海市事件前因后果的所有权威分析……林队长，你要的真相，这里面也有。”
“你们慢慢看，我先出去透透气。”
“你不好奇里面写了什么么？”时盈对正在打哈欠的江明曦问道。
“你觉得这东西在交到你手上之前我会没看过？”
江明曦摸摸时盈的头，伸着懒腰去了门外。
江明曦一出门，就看见了阳台上的楚临渊二人。
秦娴瞥见了江明曦，赶紧挥手着急地招呼他过来。
江明曦摸不准什么情况，但还是去了阳台。
“什么事啊？”江明曦趴在栏杆上问。
“你们俩聊，我先继续开会了。”秦娴说完就走了，丝毫不给江明曦追问的机会。
“欸……搞什么飞机啊？”
此时此刻的阳台上只剩下了平时一个词都聊不到一块儿的两人。
尴尬的气氛快要淹没整个阳台。
这小子是要搞哪样？约会么………啊呸！想什么呢！？江明曦你要清楚，虽然你很渴望爱情的滋润，但还不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唔………请问您有什么事找我么？还是说………其实没有急事需要我帮忙？”
江明曦尽可能地展开话题，希望能和楚临渊建立起一个和谐默契的关系。
“我有事找你帮忙。”楚临渊突然发话。
江明曦好歹被吓得不轻，这么多年的同事他连在公共场合都没有听过楚临渊说话，现在到好，他直接跳过了通过交谈增进感情的一步，而是直接要求帮忙了！
“那具体是…………”
“你的猜测其实有很大把握对么？”楚临渊打断江明曦的话，反问对方，“在我成为特使的时候，我就竭尽所能去取证了令海惨案的分析。”
“当年令海市的惨案是一名侍从觉醒造成的，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牺牲是因为它的觉醒需要大量的人类来为它提供能量，历史上都有着类似的案例，无论是弑魔还是侍从，它们的力量来源都是通过吸收人类的某种能源来维持的，所以为了自己能够顺利觉醒，它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了两千多人。”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当时还要怀疑我的说法呢？”
“因为我不服，我真的不服，江明曦，你知道我是怎样当上特使的么？”
“怎样？”
“愤怒，我凭借着能焚烧所有的愤怒才活到现在，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自从那个晚上后，我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这都是你的错，因为你还不够强大，你还不够敏感，你需要更多更强大的力量去复仇，去报复，我就是这样才活到现在的，除了复仇，我没有其它的理由能支撑着我走过这些年。”
听完楚临渊的独白，江明曦有点难过，他想起了没成为特使的日子 ，他也曾眼睁睁地看过朋友丧生在自己面前但却无能为力的现场，也有过被填满胸膛的怒火支配的日子，可是，他知道这样是不会长久的，而且也会对自己有着伤害和阻力，蒙蔽了双眼的愤怒会阻拦一名特使的成长，或许他会在这股极端的怒火下变为一个力量独一无二的家伙，可是他终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甚至还可能因为愤怒反而被敌人利用。
“你从来没有放过自己一马。”
“我不知道，我不接受当初的敌人是一名觉醒的侍从，我害怕有人会说，我当初没能救下别人的原因不在我身上，而是因为敌人是一名觉醒的侍从，打不过很正常，但既然原因不再我身上，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我就是以我自己的窝囊没用才一直变强到现在，可是………可是如果我自己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我又是为了什么战斗？我害怕失去目标，我害怕我的努力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呵呵，那样很好笑 ，不是么？”
“一点都不好笑。”江明曦罕见的严肃起来，“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连冷笑话都算不上！”
楚临渊的自嘲表情凝固了。
“你说你害怕你的努力成为你个人的一厢情愿，你说你一直都是以复仇为动力活下去，你把当初的一切责任都归结于你自己身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楚临渊皱了皱眉。
“你这叫自负！我见过自负的但我没见过你这么自负的！你觉得那些逝去的灵魂没有原谅你，但其实人家早就投胎转世去了，谁还会一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忿忿地看着你不走？！”
楚临渊的目光呆滞了。
“我告诉你，你和那个林钦南都是同一种人！总是把参与过的事情的失败归于自己，总是把自己逼的很紧，直到自己累得喘不过气来都不肯罢休。”
“楚临渊，你难道没发现的目标已经达成一半了？你看看你，已经是比我，陈劫乐还有霍伦都更强的存在了，欧洲和北美的家伙什就算了，他们没资格在我们眼里招摇过市………你完成了你复仇计划的第一步，那么第二步呢？当然是找到当初兴风作浪的那个侍从把他狠狠地教训一顿然后杀了！这才是你要做的下一步，而不是在这里伤春悲秋！”
楚临渊看着眼前这位歇斯底里的同事，脑海中不由得将他现在的样子和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青年对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