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情仇交织
巫童闻之浑身震颤,冷汗如泉汨汨直下,以往炼妖壶偶尔占据自己的思维和身体,不论做些什么都是从帮助自己修炼出发,久而久之,他逐渐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炼妖壶并不是自己的,而是独立存在于天地之间。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很少去探究这个神秘炼妖壶的秘密,只是一味的想怎样去打败苏聿,现在看来,这炼妖壶还真是隐藏了不少的玄机,此刻更是算计到了天庭与巫族的身上,其志不小,其心不善。
壶中仙与巫童共享一体,掌控着炼妖壶,自然对他的念想一清二楚,不禁嗤笑道“你以为本仙与你一般目光短浅,只为打败一颗大劫的棋子吗?”
巫童脸若霜雪,心弦如麻,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壶中仙阴声仄仄道“自然是要掌握这洪荒大陆了,如此美妙的天地却被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巫和一些狂妄自大的畜生占据,端的是暴殄天物,枉费了盘古大神的一番心血。”
巫童身体一软,要不是扶着旁边的岩石,早已瘫坐在地,他从不知道这个阴诡的壶中仙有这样的野心,简直就是一个大言不惭且癫狂之极的疯子。
自开天辟地之后,巫妖两族大战小战不计其数,仍是对彼此一筹莫展,可谓是势均力敌,现在就凭一个小小炼妖壶,加上里面那个不知羞耻自号为仙的家伙就妄想夺取洪荒,此刻,巫童心中第一次对打败苏聿产生了怀疑。
或许也不是开始怀疑自己,而是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家伙,想到这里,无可奈何地发出一丝苦笑。
壶中仙何等精明,自然知晓巫童的想法,若是换做他人敢这般质疑自己,早一壶砸碎了他的脑袋,但巫童就不同了,一来壶中仙仍需要借助他的身体来恢复实力,二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
因此才耐着性子讲解道“你莫要妄自菲薄,以本仙的推算,只要苏聿二人的情缘不断,势必会将巫妖两族推向深渊,甚至是覆灭的境地,到时候我们就有大好的机缘,统治洪荒易如反掌,到那时你仅位于本仙之下,手握星辰,脚踏乾坤,何等的尊荣显贵,一切的仇人与女人任你索取,天地大陆随你遨游,那是怎样的一种光景,比之现在贱如虫蚁,任人践踏的滋味又如何?”
巫童字字听在耳中,句句渗进心田,眼前恍如显出生灵跪拜的雄浑场面,那可比了却仇恨耀眼的多,想到激动之刻,眼中精光霍霍,很快便隐藏到深处,只是不解道“既然他们二人的情缘不能断,为何还要让锦素服下忘情花绝情忘义,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壶中仙呵呵道“他们二人现在的情愫还不足以撼动巫妖两族的根基,只有不断的磨砺,不断的印证,才能让二人的心坚若磐石悍然不动,只有灵魂交融血脉相连才能将爱发挥到极致,到了那时便是狂流骇浪不可阻挡,一举冲垮洪荒的堤坝。”
巫童虽然意动满怀,仍是不甘心道“我不相信他们能走到这一步,或许这次九幽之行就能要了苏聿的命,怕是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壶中仙哈哈打趣道“这就是你得不到锦素的缘故,对于爱永远缺乏信心,没有至死不休的决心是不配拥有爱的,苏聿恰恰与你相反,他坚贞不屈痴心不改,对爱的崇尚远远高于生命,高于万物生灵,哪怕天毁地灭都不会放弃,这样的爱才是最可怕的,拥有无穷的力量,我深信九幽难不住他。”
巫童脸皮一僵,愤然道“说归说你扯我干什么,你现在力量恢复缓慢,又单枪匹马根本不足以成就大业,就算到了那一天也无力可用。”
壶中仙言语一窒,幽幽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加快恢复,只要你将意志和灵魂都……”可惜他话音未完就被巫童截断了。
巫童冷笑道“我虽渴望成就辉煌,更加迫切的想出人头地,但绝不会为此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你,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你还是另想它法吧。”
这也是巫童的底线,当初为了提升力量报仇雪恨,他已经让出了一半灵魂给壶中仙,作出了两人共同控制躯体的让步,可既是这样,对方仍然不甘心,数次提议并且诱惑巫童,将另一半也给他,可这样一来巫童就再也不是巫童了。
被拒之后壶中仙也不在意,连连诡笑几声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多寻几个法力高深之人供本仙吞噬吧,希望我们的合作一直亲密无间。”
再说苏聿将锦素带回巫族部落,安置在床上之后,又足足在旁边守候了一天一夜,锦素这才缓缓苏醒了过来,虽然巫童直言不讳的说了忘情花神异诅咒,可使人断情绝义,但又岂能让他甘心放弃?
幕帘半卷,美人如玉。
当锦素微微睁开那双清丽美眸之时,苏聿心如灌蜜,这一刹那带给他的欢快与喜悦是如此的醇厚,以至于一心都放在伊人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锦素眼角忽闪的寒光,还未来得及品味这份甜蜜就被伴随而来的冲击和震撼彻底消融了。
就在苏聿满怀忧戚与关切之刻,虔心为其把脉之时,卧身在床的锦素猛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纤纤玉手合拢成掌,带着阵阵的戾芒狠狠地劈到了他的心头之上,直将其打得吐血而飞,撞翻了身后的桌椅。
这一刻,苏聿彻头彻尾的呆了一呆,甚至都没有体会到疼痛,繁杂的思绪侵入了大脑深处,懵懂、迷惘、惊惧、痛惜五味陈杂,整颗心像是一锅煮熟的饭食,其中加入了五花八门的调料,酸甜苦辣样样俱全,最后却难以下咽。
过了少时,他才慢慢起身擦拭着嘴角的鲜血,面起苦涩,嘴噙无奈的笑道“就算是服了忘情花也不必一见面就如此招呼吧,好歹也算是夫妻一场。”
岂料锦素一手抓着床榻的一侧,连关节都泛起了森白,声嘶力竭道“住口,我现在恨不得啃碎你的骨头喝光你的血,以报我父母之仇灭门之祸。”
苏聿挺立的身躯骤然一塌,险些又重新跌坐在地上,满面疑云阴沉不散,那一双宝石般的漆黑眼球几欲凸了出来,停顿片刻之后,才惊诧的道“你说什么?什么父母之仇灭门之祸?”
之前一直沉静在锦素清醒无碍的喜悦之中,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她的神色,苍白中映照着一种仇恨之光,似乎早已经深入骨髓,难以自拔。
锦素身姿一软斜倚栏杆,目光中流露着绝望,泣珠涟涟恨意凛然道“可惜我身薄力微,未能亲手报的血海深仇,以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不过锦素只要存活于世一天,就绝不会放弃,除非你现在就将我杀掉,斩草除根。”
苏聿全身肌肉僵硬,奔流的血液将血管涨成鼓包,颤颤巍巍的走到锦素面前,伸手想要探探她的额头,可是望着锦素仇恨的目光,冰冷的容颜以及躲开的躯体,仿佛就是几根尖刺一样,钉在了心头。
就在准备收回之时,锦素猛扑过来,一把抓住他厚实的手掌,利齿如刀,深深切入口中,顿时殷红滚滚,顺着齿缝溢了出来,而眼睛却锐利的发直,盯着苏聿一动不动,恨不得一口将他的整条手臂都咬了下来。
苏聿手臂自然任其撕咬,脸上凄苦一笑道“锦素……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锦素又连着咬了两下,舔了舔妖艳的嘴唇,冷声道“你叫苏聿我自然记得,当日强娶我不成,狠心杀害父母的刽子手怎会不记得?就算是化成了灰埋进土里,我也能一点一点的捡出来。”
苏聿看着手上深可见骨的牙印,却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疼痛,没想到自己恢复了往日的记忆之后,第一次清晰的面对锦素是这幅场景,昔日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美好如是赶着飓风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的涌了过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四目相顾,一人深情眷恋,一人仇恨难消,就这般凝眸相对,僵持相望,一刻胜过了恒久。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聿不舍得将头瞥到一旁,两颗圆润的珍珠随之滚落,在寂寥的房里传来一阵破碎之音。
接着又有些庆幸道“不论是情还是仇,总归你还记得我这个人,如此也是极好的,终有一天我会让你想起自己,让我们恢复本初。”
锦素双手暗中捏紧被子,听在耳中动在其心,不由得微微一颤,露出些许迷惘之色,很快又被万重的仇恨浪涛卷集而去,吞没的不剩一丝踪影。
苏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绽放着和煦的光芒,笑道“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你要不要与我一道?不过劝你最好还是一起,省的以后报仇找不到正主。”
锦素上下打量着这个仇人,只是顷刻之间便容光焕发,不禁疑惑道“我要寻你报仇,你还敢将我带在身边?不怕在你不防备之时被割掉脑袋?到底在打得什么鬼主意?”
她所问之语也是心中所想之事,不过越是如此越觉得不可思议,切切的仇恨之心竟似有了减缓,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突然之间苏聿变得异常庄重,一字一顿道“若你真有能下的了手的一天,我不会抵抗也不会躲闪,只会笑着看你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