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故人再见
且说苏聿离了天庭,私自下界不久,便有执事报给了羲和,她虽然分外恼怒,又难奈其何?
羲和一身金丝鹅锻将丰腴的躯体紧紧地包裹在里面,端坐高台不怒自威,那盛颜绝世的芳华这一刻全然被冰封在怒气之中,久久不得消逝,反而愈演愈烈。
忽而,她招来一金甲侍卫,愤不可歇道“本宫命你即刻传天地之鉴,招花监司苏聿返回天庭,否则严惩不贷。”
侍卫虽诺诺而去,但羲和仍是砸碎了金盏琉璃,惊醒了瑶池飞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苏聿和巫童对了一招后,尽落得个平手之局,这着实让苏聿吃惊,要知道在炎乳洞分别之后,短短不过数月,不曾想其精进如此。
苏聿掸了掸衣袖,赞道“数月不见,你倒是变化甚大,巫术之高堪比大巫神通,真是好造化。”
巫童眼神游离出一丝迷茫,傲然答道“本仙岂是那些杂厮可比?倒是你可以让本仙另眼相看,如此年岁便法力通天,真是好资质啊。”说完后还舔了舔嘴唇,露出猩红的舌头和苍白的牙齿。
苏聿哈哈大笑,震的四周嗡嗡作响,突然止声问道“原来你不是巫童?尊驾何方神圣,占据别人躯体,干尽龌龊之事,到底意欲何为?”
巫童冷哼道“眼色倒还可以,就是不知道本事是否一样锐利。”说着将手中的炼妖壶凌空一抛,双手合十呢喃着念起了法咒。
可谓窥一斑而见全豹,虽是一掌之力,苏聿已知对面的这个家伙绝不弱于他,接下来可万万大意不得啊。
他揽琴于身,怀抱半面,五指聚力之下,将琴弦撑的铮铮作响。
炼妖壶随着巫童的喋喋不休团团旋转,似如肆虐狂风卷集着一片树叶一般,而且越来越快,接着只听其一声叱咤,壶身光波烈烈,神纹闪耀,须臾间汇集成了一张张大嘴,其内绿气吞吐,张弛有力。
苏聿冷冷视之,嘴角噙起朵朵笑容,不慌不忙捻拨着琴弦,时而横浮胸前,时而竖立当面,每当变幻一个体位,都会涌出铩铩旋风,吹出烈烈洪波。
洪波涌起,日坠星沉。
巫童满脸凝着青色,浓的化都化不开,扯开的嘴角阴阴说道“原来是葬天琴,本仙看你能阻挡到了几时?”
语毕,他一掌狠狠拍向炼妖壶,顿时间炼妖壶分影四散,化作了亿万莹莹光点,细细打量方可看清,那些光点彷如捻落的尘嚣,但是棱角镌刻,分明就是小了数十倍的壶身实体,这些光点游弋闪烁,很快便如天上的七星北斗一般,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形状,将几人尽数网罗其中。
苏聿按捺下急躁,十指如飞,琴弦如刀,弹捻抹拂快似闪电,身上七彩氤氲如万花竞相绽放,口中祭出一令“万山浮动雨来初”
一时间地动山摇似要颠覆一切的痴缠,万丈的石峰从地底如是雨后的春笋,相继拔天而上,其上乌云罩顶细雨淋淋,每一滴的落下都有万顷之力,滴水石穿。
巫童大吃一惊,身影飞退数丈,口中忙慌不跌道“好一个葬天琴,好一个天地令,原来尽数落入你之手。”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远处传来隆隆之声,侧耳听之,人迹不在少数,他们速度极快,正向这边赶了过来。
苏聿平躺的眉毛微微卷缩,此刻突发变故恐怕是敌非友。
事实正是如此,巫童依然听声在耳,不禁欣喜狂啸道“本仙虽一时奈何你不得,但有了那些巫族相帮可就大大不同了,今日你是注定要湮灭在此了。”
一直怀抱华胥的瑜夙婆婆显得更是焦急,出言提醒道“此番怕是讨不了好,以老身愚见退为上策,往后再行计较不迟。”
苏聿一边以琴御敌,一边扫了一眼昏厥的华胥,暗哼一声,突兀间曲风大转,不仅曲调高亢,而且异常尖锐,仿佛是沙垣戈壁刮起横风,每一粒沙尘都在于风的摩擦下鸣声高歌。突而又回旋婉转,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彷如雨声潇潇,一片凄凉肃杀,又似细雨绵绵若有若无。
连声变幻之下,苏聿又是祭出一令“平沙莽莽黄入天。”
一令祭出,天地齐动,原本阴雨菲菲山川陌陌的场景霎时披上了一层秋装,黄沙蔽日,狂风呼啸,逐渐遮住了眼眸,堵住了神识。
空余之际,苏聿衣袖一甩施展袖里乾坤,将其余二人向里一裹,只身冲天而去直到失了踪迹。
少时,果然追来三人,与巫童相合一处后紧追而去。
巫族虽然不修元神,不练法力,但那具如神魔一般的天赋身体就足以笑傲洪荒,若非如此的话,十二祖巫岂能硬抗天庭而不败?早已被灭的一干二净了,或许这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吧。’
苏聿一路风驰电掣,欺山赶海,须臾时刻,早已身处万里之遥,确信再无追兵之后才将其余二人放出。
华胥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双明眸哭的通红臃肿,深深的望着苏聿,满腹渴望的道“大哥哥,我的那些族人真的都……”
苏聿不忍其伤心模样,只是伫立一旁点头应允。
“那……他们的仇也没有报吗”华胥俏脸微嗔地说道。
不料瑜夙婆婆冷哼道“报仇?我们都差点陷进去,看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地还敢乱闯”这一句说的莫名其妙不知是怪怨还是劫后余生的感慨。
就在他们歇息之时,九天之上忽然凤啼当空,袅袅不绝,抬头仰望之际,只见一只金色的火凤经天而落,羽翅降下之刻,焕然一变,化作了一块镗亮的金鉴,分毫不差的落到了苏聿的手上。
看苏聿面色不善,疑有阴云,瑜夙婆婆不解道“这是什么东西?”
苏聿嗤笑一声,将金鉴随手一扔,不屑道“天庭帝君的天地之鉴,想来是催促我回返天庭的,哼,本公子岂会在意这些东西。”
婆婆却说道“既是天庭之令,你还是遵循为好,眼下已脱离虎口,我带华胥也要回山中隐居,莫如就此分道扬镳。”
苏聿深深望着天际,斩钉截铁道“我要寻的人还无音讯,与此相比何足道哉?休说这一封金鉴,便是帝君亲至也妄想动摇分毫。”
华胥唇痕轻咬,怯声道“大哥哥在寻什么人?”说完便将脑袋埋在胸脯之中,不肯多看一眼。
苏聿慧心一笑,温言温语的答道“她是我的生命,没有她在身虽残存,心却已死。”
任谁也不曾看到,年迈老矣的婆婆将双手的关节握的变了颜色,煞白森森。
一时间原野寂静,叶落可闻。
突然,遥远的山林中又传来一丝躁动,虽然轻微,但在这时又显得异常明显。
苏聿神色惊变道“不好,恐怕是刚刚的金鉴露了行迹,那几个巫族之士按图索骥寻到了这里。”
婆婆略微思索道“你先带华胥离开,我留下拖延一二。”
苏聿似笑非笑道“婆婆可是看我不起?虽说他们人多势众但想要片刻拿下我简直是痴人说梦,你们快些离开吧。”
见两人风雨不动安然自若地站在原地,苏聿心中微怒道“怎的如此啰嗦?再不走就永远别想走了。”
瑜夙婆婆叹息一声,虽是戴着斗笠,但透过黑纱依旧能感受到其灼灼目光,看了苏聿最后一眼后,拉着倔强的华胥消失在远处。
丛林幽幽再无一丝声响,苏聿盘膝而坐,琴声起伏像是芬芳飘散的花朵,正吸引着振翅觅香的狂蜂乱蝶。
结果自然不会使其失望,不消多时,尾追而来的几人就出现在面前,却单单少了一人,便是与之熟识的巫童。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这眼红无非是利则趋之,否则又有谁会熬尽心血的紧追不放。
苏聿神态恬淡如是垂江闲钓的老人,放下鱼饵后正待收网,恰恰最为主要的大鱼没有上钩,岂不懊丧?
他心思明快,转念一想便知晓了因果,无非是兵分两路罢了,但此刻也只能继续懵懂,好寻脱身之计。
巫族的三人也表现的大为反常,一人满身戾煞之气,嗤笑一声道“小子跑的倒是挺快,可这洪荒大地都是我巫族之土,就算钻进了老鼠洞也难以苟延残喘。”
苏聿闻之哈哈大笑道“大言不惭的东西,凭你们也配这大地之主,残害羸弱人族不过是彰显力不从心,色厉内荏罢了。”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恨色道?“是吗?到了此刻你还能如此镇静也不失为一个人物了,那你再猜猜我三人为何迟迟不动手?”
苏聿淡然道“无非是拖住本公子,让巫童去拦截那两人,之后再回这里逼我就范。”
“哦,既然你全都知道了为何还不着急动手,或者逃跑?”
苏聿缓缓起身,嘴唇呡起丝丝微笑,不、那或许不能叫微笑,在巫族的三人看来透着莫名的诡异。
接着才听苏聿道“着急?本公子为何要着急,说句实话,本公子根本就不认识那两人。”
“什么?”
苏聿哈哈大笑道“好了,与你们费了这些唇舌也够了,本公子要动手了,你们接招吧”
就在其声势大振,法力宣泄之际,巫族三人也在小心防范之刻,苏聿突然身如苍鹰,振翅凌空一般,眨眼便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