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阴谋再现
花神谷内湿气氤氲,云霞蒸腾,其内花束不凋,青枝不谢,舞荡着层层红粉,争艳着簇簇娇芯。
这奇地奇景自生成而始,将将流传了千万年之久,无论日新月异沧海桑田都不曾有点滴的变化,然而,近来却怪异横生,让一众花娘费尽思量也束手无策,只因谷内长春不败的姹紫嫣红渐渐显露脱落之势。
金霞浮照,孤影独依。
苏聿长身斜立于亭柱之旁,沉沐于霞光残照,望着远处一片葱郁,口中不自觉吟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地,长路漫浩浩,同心却离居,忧伤以终老”
一诗吟罢,更让残景离人涌上心头,难以散去。
在其身后的不远处,一抹身影俏丽婉约,清雅淡弱,只是那一双凤眸中淹没了太多的苦涩,犹如绵绵江河之水,任凭奔流倾泻亦是无可奈何。
她嘴角细细的咀嚼着,喃喃不休之间,侧耳聆听,正是苏聿所吟之句,出自花如缺之口,却多了另一番滋味,似诉还休,意犹未尽,爱意潺潺,怨味绵绵。
兰草在手,赠之有人,虽是离居,胜在同心。而花如缺呢?近在身侧,心怀异梦,思之无果,垂垂老终。
苏聿婉然叹了一声道“你心中是否还在怨恨?”
花如缺娇躯微震,赶忙应道“不,我从未对公子有过怨恨,有的只是心痛,见公子身堕暗渊,逐渐沉沦,而奴婢却无力拯救,岂不让我肝肠寸断?”
苏聿决然道“何为暗渊?只要有心优胜天堂,何为沉沦?若是净土身死无憾”
花如缺清流涓涓,夺目而出,匀称的贝齿撕咬着红唇,痛声问道“那我的心呢?为何要沉沦深渊受尽折磨,公子为何视而不见如弃敝履?这不公平”
苏聿苦笑一声道“这个世道哪里还有什么公平公正,我所拥有的你不想要,我能给予的你不喜欢,而你奢望的恰恰是连我都没有的”
花如缺凄厉一声“你有,而是给了那个女人,一切的一切都要归罪于她,若无她的出现公子岂会对我置若罔闻形同陌路”
苏聿怒哼道“住口,锦素之美天下无双,敬爱之心灼灼似火,对友之情皎皎如月,岂是你等在背后搬弄是非之徒可比?再有对锦素不敬者,休怪本公子不念旧情”
花如缺娇脸顿寒,仿佛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挥袖愤然而走。
巫妖大战已过去了数日,但战火遗恨,岂是那般容易放下的,时光只会将恩情淡薄,却能把仇恨堆积成山。
富丽空旷的妖皇宫内,显得异常的寂静,除了东皇帝俊之外,便仅仅留下一个羲和。
东皇身形魁梧,煞气凛然,与帝俊同坐龙椅之上,暗自生着闷气。
帝俊一袭素衣,更多像一阶儒士,浑身上下圆润内敛,倒是比东皇深沉得多了。
他望着忿闷的东皇安慰道“二弟休再动怒了,我们谁也不曾想到女娲娘娘会在此当口成圣,以后机会有的是,眼下有一件要事,当为重中之重”
东皇霎时被转移了心思,不解道“大哥所说为何事?”
帝俊缓缓起身,郑重道“此番与巫族大战虽有意外,但更多的责任还在我们身上,是我们兄弟过分小觑了十二祖巫,原本以为这十二个蛮夷不修元神,只是身躯强悍,哪料到如此的难以收拾”
东皇思虑片刻,闷声应道“此言不虚,我们兄妹三人手里的东皇钟、河图洛书以及周天星斗旗哪一件不是先天至宝,威力绝强,就算如此依旧不能破了那都天十二神魔大阵,看来真是小瞧巫族了”
帝俊随之迎合道“不尽如此,在大战过程中我发现周天星斗旗还是不够完善,东皇钟和河图洛书的配合也难以尽善尽美,更重要的是缺少一件破开祖巫之身的利器”
东皇沉思少许,决定道“趁此休战之际,你我兄弟再次闭关,不仅要将遗漏一一补上,还要炼制出一柄杀巫剑,战火再起,定要将巫族消灭殆尽”
羲和突然插嘴道“大哥二哥还要闭关?”内心却生出一丝丝窃喜。
帝俊点头道“正是,从现在起三妹继续掌管妖族大权,尽量少与巫族起冲突,待我们出关之际,便是妖族一统洪荒之日”
望着两道消失的背影,羲和心头火热,脑海中闪现着却是另一张俊秀的面孔,是她深藏心底的秘密,更是搅动心湖的波浪。
就在她准备前往花神谷之时,却有一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面前,正是花如缺。
羲和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端坐于龙椅之上,虽心急如焚,但于旁人却观之不透,望着花如缺道“你急于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花如缺面色冷清,浑身冰寒,宛如一具毫无生气的冰雕,连言辞都僵硬了不少,齿唇开合道“奴婢这几日奉娘娘之命服侍公子,且暗中细微观察,发现公子对那人依旧不肯死心,难以忘怀,反而愈演愈烈,恐非善事”
羲和怒然起身,跨下了龙椅,来回的踱了几步,嘴里愤恨有词“这蛮夷的小贱人倒是真有手段,到底给苏聿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花如缺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目,只听其说道“依奴婢看来,只要那人还完好无损,公子就不能回心转意,更不可能心无旁鹭的呆在天庭”
羲和眼眸掠出一道寒芒,犹疑道“你倒是为她想好了后路,难道没有其他心思?”
花如缺骤然跪倒于地,浑身颤抖道“奴婢不敢,只是一心想保护好公子,绝不会亦是不敢有奢求之念”
羲和聪慧岂会看不透她心思,只是懒于点破罢了,挥手道“你起来吧,说说有什么法子可以彻底根绝此事”
花如缺战战兢兢地说道“公子如此执着是因为知道那锦素痴心不改,情根深埋,若是一旦锦素嫁人作了他人妇,公子自会对其死心,甚至痛恨”
羲和眼神一亮,急切道“那蛮夷女子死都不怕,如何肯乖乖就范嫁于他人?”这一点在巫妖停战后是她亲眼所见,若不是将二人打晕,恐怕任谁也分离不开。
花如缺嗤笑一声道“谁都有弱点,她也不例外,娘娘只需安坐天庭便可,此事大可由奴婢去办,绝不辜负娘娘重托”
羲和阴柔而笑道“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若得安顺自会厚赐于你”
花如缺欣然领命,自是悄悄下界而去。
巫族经此一战,族人虽抵制了天庭之威,但亦是损伤不计其数,十二祖巫经过商议后,决定集体参习神通阵法,以防妖族再次的袭击,闭关前严令各族大巫小心防范。
战后余波仿佛狂海怒啸暂时敛去了浪潮,虽然局势平缓,但却不知何时又再起波涛。
锦素回到部落已是数日,几日来她兴致缺缺,几乎足不出户,日日早望桑梓,晚观云霞,似乎在云海深处可以寻到惦记的脸庞。
锦天虽有怨在口,但更痛其心,看着日益消减的女儿岂能安然。
这日,他又来到了锦素闺房,观其木然神伤,目及天涯,心中顿时袭来阵阵心酸。
他微微叹了一声道“素儿,你该清醒了,我和你母亲实在不忍心看你如此作践自己”
锦素哼笑道“女儿一直都很清醒,真正沉睡的却是你们,每日里这般想着他,念着他,素儿拥有的只是幸福,也只有幸福”
锦天为之气急,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态“你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此番若非厚土娘娘求情,咱们整个部落,包括我和你母亲都以化作了尘土,就算你不顾自己,难道也不顾部落上上下下吗”
锦素浑身惧震,此言正如三尺寒芒,尽皆插入她胸膛,他有殉情之姿,可其余人便有了枉死之局。
不禁无奈苦笑一语“我的心早已荒芜,也不愿再去奢求什么,但求父亲也莫要再迫我”
锦天似怒似恼道“你心里在挂念那小子岂能瞒得了我,哼,不过为父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世一天,就绝不允许你们继续来往”说完后便径直闭门而去。
只是未走出多远,锦天骤然停下脚步,突兀般说道“阁下偷听我们父女谈话却有失光明,何不出来见识一番”
语罢少时,从院落的暗角处闪出一人,一身素洁衣裙,身躯高挑,虽是孤立一身,却尽显卓尔不凡。
锦天眼眸一突,颇为惊讶道“是你?若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你叫花如缺吧”
不曾想来人真是花如缺。
她缓缓点了点头“伯父果然好记性”
锦天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腹质疑道“上次锦素意欲送你离去,可惜却为人所骗,你可知此事因由?”
花如缺神色如月,面纹如波道“此事侄女实不知情,我志在四海不喜拘束,早早便离去了”
锦天将信将疑道“不知也罢,此次归来可还有事?”
花如缺信步而走,直直到了锦天当面道“我亦是听闻锦素妹妹之事,特来看看她”
见其提到锦素,锦天心中莫名烦躁,暗哼一声,随意一手指出锦素的闺房道“她就在房内,你既然是她姐妹便多陪陪她,悉心劝导”说完后摇摇头离去了。
花如缺撇了一眼,嘴角却流出丝丝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