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王羲之为临川百姓自刎求仙

    “仙人，请您帮临川百姓渡劫!”孙绰抱住道人的手臂苦苦哀求，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羲之凑过来后，原本也想像孙绰那样抱道人手臂，却看到孙绰跪在了地上，于是，也学着孙绰的样子，对着道人磕头。

    王羲之之所以毫不犹豫，除了第一眼就觉得这道人不一般，更重要的是基于对孙绰这个老友的信任。事实上，在王羲之印象里，孙绰除了父母，就没跪过别人。

    “逸少，你知道吗，那妖说的没错，临川来年真的要有大劫了!”孙绰抱着道人手臂，磕头的同时，对王羲之解释说：“天道有常，稍有变动，都会酿成劫难，临川人本有七十年穷困，却因为你的赴任，过上了好日子，对百姓来说确实是好事，可是，对天道运转来说，已然逆天了，因此，上天才会在来年降下瘟疫，以示责罚!”

    “啊！”王羲之顿时面如死灰。他是真没想过，让人陷入穷困也是天意。不过，对于让临川人过上好日子，王羲之没有丝毫后悔。

    “你这人好滑稽啊!明明知道天命不可违背，为何还要对我拉拉扯扯的？”仙人梗着脖子，无动于衷半天，终于瞟了孙绰一眼，幽幽地开口了：“我告诉你们，没用，老道我早已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因为你们磕几个头就动容呢!”

    “仙人，您知道临川百姓当初的日子有多苦吗？”王羲之从震惊中回转过来后，望着道人激动地诉说了起来：“如果当初我不革新弊政，想办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说不定如今的临川会成为空城!”

    “空城又怎样？那是临川人的命中定数。”道人依旧不为所动。

    “仙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临川真的成了空城，那就不仅仅是三千多户人的流离失所，而是两万多人冻饿而死……仙人，这样的景象您敢想象吗？”说到动情处，王羲之的眼泪落了下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做父母官不知百姓苦。这些年帮着临川人过上好日子的过程中，王羲之去过临川最偏远的村落，见过临川最穷苦的人。百姓有多么得不容易，他比谁都清楚。现在要让他眼睁睁看着终于摆脱贫困的人们，遭受瘟疫，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仙人，您看看我这位朋友，能看出他是琅琊王家的公子吗？”孙绰的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指着王羲之的手指颤抖不止：“他还不到三十岁，头发都白了，昔日的明眸皓齿已经很难看到踪影了，他的皮肤不但粗糙而且黝黑，他……”

    “停，再说下去恐怕就没完了!”道人眼皮向上一翻，盯着王羲之问：“说一千道一万，所有事都在你嘴皮子底下，你要是真觉得临川人可怜，愿意为他们死吗？”

    “愿意!只要您能帮临川人渡过劫难，王羲之甘心赴死！”王羲之脱口而出，巴巴地望着道人。

    “倒是个痛快汉子!”

    道人笑了笑，目光落在了王羲之腰间：“我看你这把佩剑还不错，那就用它自刎吧。”

    “好，恳请仙人信守承诺!”王羲之望着仙人磕了一个头，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仓啷一声，拔出腰间祖传宝剑，横在了脖子上。

    “逸少！”看到王羲之眼睛一闭，就要抹脖子，孙绰赶忙阻止。

    “不用再劝我了，为一城百姓赴死，王羲之死而无憾！”王羲之左手摆了摆，右手稍稍用了些力气，用锋利的剑刃，在自己脖颈上划了一下。“郗璿我的妻，来世再见……”王羲之默默地想，本以为被自己割断的颈脉会喷溅出血水，却等了又等，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甚至连血腥味都没闻到。

    王羲之感到很纳闷，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几片碎屑，从自己脖子上掉下来后，落在了地上。

    “仙人别急，一定是我家的剑不够锋利，我这就去换一把更锋利的，保管一剑必死!”

    说着话，王羲之就要走向院外，陷入震惊中的侍卫们。

    “不用啦，你家的剑够锋利的了，你回头看看我的葫芦，再来把更锋利的剑，划拉那么一下子，它该彻底断了!”道人望着王羲之的背影，抚摸着自己胯下的葫芦说。

    “什么？!”王羲之一脸惊诧，隐隐想起来刚才从自己脖颈上掉落的，似乎真的是葫芦碎屑。

    “那，那，我该如何赴死？”愣怔了片刻，王羲之望着道人问。

    “逸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仙人如此说，就是答应帮我们了!”孙绰在一旁激动地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王羲之一心赴死的那一刻，孙绰痛心到了极致，他甚至已经下定决心要陪着王羲之一同赴死。然而，不等他对自己动手，却惊讶地看到道人胯下的葫芦隐隐附在了王羲之身上。而王羲之的脖子则被葫芦的长颈完全包裹住了。如此一来，无论王羲之如何用祖传宝剑划自己脖子，他都不会受任何伤——受伤的只是葫芦。

    “哐当！”王羲之手里的宝剑掉到了地上，兴奋之下，他的眼泪又下来了。“六万临川人终于有救了!”王羲之在心中欢呼，望着道人又磕了一个头。

    “还要继续抱我手臂吗？”道人没搭理王羲之，却望向了孙绰：“你要是再把我手臂抱下去，你们那位鹅朋友恐怕要被炖熟了!”

    “您是说大白鹅遇难了？”

    王羲之紧张地问。

    “要不然，你自己问问它？”

    道人朝着虚空招了招手。下一秒，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功夫不大，嘭的一声，无数鹅毛从天而降。大白鹅跟着从天而降。最后，一张大网落在了大白鹅身上。

    “吓死了，吓死了，把鹅爷吓死了!”落地后，大白鹅用翅膀抚摸着胸口，不住地说。刚才它已经被那几个乞丐抓起来，在烧着滚水的铁锅跟前，开始拔毛了。如果再晚一会儿，估计它的毛就被拔光了，并且，还可能被丢尽沸水里炖煮……真是越想越后怕。

    大白鹅自顾自慌乱了一会儿，开始往大网外张望。看到王羲之，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到孙绰，它不再为临川人担忧了。再看到道人，它的眼睛瞬间睁到了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