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温海漪数了下，今天试镜霓嫔的除自己外还有两人，姜曦然和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演员。
小演员估计是个刚毕业或还在读书的新人，抓着皱巴巴的剧本全程都在坐立不安，模样倒是时下备受青睐的灵动型美女。
温海漪坐到她身旁的长椅上时，她还紧张地说了几声你好，温海漪眸光微闪，回她个说不上友善但确实没恶意的微笑。
许久许久前，刚毕业的她也是这般仓皇胆怯，同时自命不凡地妄图想做海上月，随后就被现实教做人了。
她坐正，目光放平，脑中慢慢播放在家练习时的画面，为自己接下来的试镜做心理准备。
身旁的小演员被缪导助理告知是这组第一个，顿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战战兢兢推开门走了进去。
温海漪心里挺没底，刚回忆了几个片段，小演员便皱着张脸蛋低头从里面出来。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
结果显而易见，对方落选了。
望到小演员迅速红起的眼眶，她本想上去安慰几句，小演员却动作极迅速，收拾好东西便匆匆离去，温海漪到喉咙的话又被她咽回去。
温海漪序号排第二，她合上剧本，整理好覆上褶皱的裙摆，嘴唇扬成完美的弧度。
霓嫔在原著中如其名，外表美艳绚烂似霓虹，明媚迫人，相比女主及剧中其他女配为情所困，霓嫔全程都在认真宫斗，一心追求高位权力，放现代就是一事业型女性。
后宫女子失败者的下场一般都是死，霓嫔同样。
但似乎是作者偏爱此角，原著中霓嫔离去的画面写得非常唯美，最爱赏雪的她孤孤单单倒在雪地里。
她知道缪导随和，喜欢试镜的演员自个选片段表演，温海漪便壮着胆子，挑了霓嫔陷害女主东窗事发的那段。
剧本里只描述了霓嫔慌乱的眼神，但仔细啃过原著的温海漪却觉得，坏事做尽的霓嫔大概率早就预想过这种结果。
此时的她慌则慌，但不会一味的慌，以霓嫔的性格，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罢休。
温海漪没有换戏服，仍穿着自己的常服，她胡乱抓了几把自己的长发，使它看上去凌乱些。
她转过身，仿佛面前的虚无就是女主苏叙冉，温海漪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满目悲伤泪水的怒视，仿佛她完完全全是被陷害的，她是无辜的。
温海漪无力地张唇，嗓音嘶哑地质问对方：“苏妃娘娘，你为何要诬陷本宫，本宫光明磊落，不会做这些阴毒之事。”
制片人沈画被温海漪出色的演技感染，她翻了几页剧本，以平缓的语气念剧本上女主接下来的台词：“霓嫔，证据当前，你还狡辩。”
沈制片人一向喜欢跟演员互动型的试镜模式，她本以为温海漪会有所夷犹，至少也会面露迟疑，谁知她下一秒就接上了剧情，仿似水到渠成般自然流畅。
“你胡说，我没有做过的事，怎么可能会有证据。”温海漪尖叫，精致的脸庞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目光对上制片人，仿佛沈制作人便是女主角。
沈制片人被她这个眼神看得一愣。
那眼神跟脸上柔弱的表情大相径庭，是一种露骨的恨与心虚，但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快到她几乎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当温海漪发觉身边扮演宫女的工作人员倒抽一口凉气，她迟疑几秒，微皱着眉转身，目光一寸一寸，艰难移到面前女主拿出的证据上。
铁证如山，温海漪泪水在眼眶打转，她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她脚步缓慢又带着些踉跄地往前走了几句，伸出手想去辨别那些证据的真伪。
她抓了团空气，紧张地做出打开的动作。
当发觉不是伪造的，确实是自己的亲笔信后，温海漪的眼泪却止住了，她仰头，目光往上，终于看到自己最爱的天空，她像是认命般，向众人露出灿烂一笑。
到这里便是这个片段的全部，剧本上短短几行字的剧情，真正演绎起来名堂可多得很。
温海漪擦掉眼泪，三下两下整理好头发，眼睛还微红着，她笑了笑朝台下的几人鞠了个躬。
谭雅茹在台下按捺住想鼓掌的冲动，朝温海漪眨眨眼竖了个大拇指。
仿佛这个角色已是势在必得。
沈制片人首先反应过来，她拍了拍手，认为温海漪演得着实不错，出彩到让她眼前一亮，甚至觉得，让温海漪饰演霓嫔有些大材小用，完全可以试试剧里终极大boss李贵妃。
她撇过头，与担任编剧之一的原作者聂小聂交谈了几句，聂小聂也认为温海漪很符合她心中的霓嫔，够妖精够白莲。
简简单单一个片段，就将天生反派的人格演绎得淋漓尽致。
聂小聂可太喜欢这种小恶魔属性的女性了，她笑得唇角露出颗圆钝不尖的虎牙，抬头望向台上明丽嫣然的温海漪，眼中有几分欣赏，暗搓搓地在想：要不要再加点霓嫔跟皇后的互动戏。
听身为原作者的聂小聂都如此直白夸赞了，沈制片人心想自己理应顺水推舟送波人情。
毕竟以聂小聂的脑洞才华，去哪都能烜赫一时，她还是很希望能与她长期合作的。
沈制作人洋溢出笑意，问旁边的导演：“缪导你觉得呢？”
但凡缪导点个头，这个角色就定下温海漪了。
缪导摊着张脸没什么表情，按了下桌上的铃铛，不寡不淡道：“先下一个吧，货比三家。”
沈制片人跟缪导合作过好几次，缪导冷淡敷衍的态度让她立马意识到，缪导对这个演员并不满意，她察言观色极其厉害，拿起笔在温海漪的名字上画了个圈，佯装若无其事说：“温海漪是吧，你先在外等候一下。”
“好，谢谢各位老师。”温海漪点点头出去了，她有种隐约不好的预感。
本以为这个角色十拿九稳，现在心里却没底了。
下一个是姜曦然，这个名字温海漪并不耳熟，只听谭雅茹提过一嘴，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经纪公司华派世纪新签的艺人。
华派世纪旗下艺人数目众多，姜曦然并不受重捧，但因经纪公司的缘故，近期资源也颇多。
短短的半小时恍如隔世般，透过半掩的门，她瞥见姜曦然正站在总导演缪导面前点头哈腰，笑得一副真诚，大喜过望。
温海漪隔得远，再加上外面熙攘，听不清里头在讲什么。
但看缪导的表情，似乎对姜曦然很看重。
过了近一刻钟，缪导的助理才小周出来，含蓄地告诉她缪导已定下饰演者，是姜曦然。
说不失望是假的，却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温海漪强颜欢笑，闷着声道：“谢谢周助理。”
一道完谢，温海漪便跟吃了败仗似的落荒而逃。
温海漪顺着走廊往前走，想去洗个手补点妆，这回输了不代表她下回也会输。
她看到上面悬挂着女卫生间的标牌，忽视了旁边“前方左转”的箭头标志，心里还嘀咕怎么卫生间门都做这么大派，手比脑快，下一秒她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谭雅茹跟在她身后，当两人看到里面的情景后，都呆愣住了。
这里压根不是卫生间，温海漪环顾几眼后猜测，应该是《去东风3》的试镜片场。
比温海漪刚试镜的那部宫廷剧要大上一倍的场地，华丽繁复的正装戏服，专业的化妆师，精良的拍摄装置及灯具，一切的排场都明示着这是部能得奖的大片。
工作人员看到有陌生人闯入，连忙前来询问是否有预约。
温海漪面颊有些发烫，尴尬地解释她们是走错地方了，目光却受吸引地瞥向工作人员身后搭建的摄影棚。
里头两个女演员在对戏，即便只是试镜，衣装精致妆容一丝不苟得就跟正剧似的。
藏住心中跳跃的羡慕，她慌忙拉着同样被震撼的谭雅茹，转身离开。
出去后温海漪继续找洗手间，还没走几步便被追出来的工作人员叫住。
“你好小姐，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工作人员走过来。
见温海漪面露疑惑，工作人员笑说：“我们副导演对你挺感兴趣的，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合作。”
温海漪心头剧烈波动，转眼卷起滔天巨浪。
《去东风3》的总导演谢小楠在圈内大名鼎鼎，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能跟谢小楠合作的一定也非等闲之辈。
温海漪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便利贴，写下手机号码和经纪公司。
工作人员看着手机号，有些不好意思道：“能再写下姓名和经纪公司吗？”
她也很无奈，这几年娱乐圈火，涌进来的小花小生数不胜数，任凭她记性好，也记不住那么多小演员姓什么叫什么。
温海漪有自知之明，猜到工作人员的想法，面色和气地接过笔。
刚准备落笔写名字，就听一道洋洋盈耳的声音，在恰到好处的时分响起。
“她叫温海漪。”说话的女人慢慢走近，眼角眉梢浸满柔情，放轻了声气儿，带着微微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流，“温暖的温，大海的海，涟漪的漪。”
让在场的三人都不免一怔。
温海漪有多久没听见这嗓音了？
五年？不六年吧，时间久到连她自己都记忆模糊。
她硬着头皮抬眼，当目光瞥及这声音的主人时，还是不免浑身震颤，两颊勉强提起的笑涡急剧消失于脸庞，之后再也无法自然弯起唇角。
木杳栀。
她单方面认为的——
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