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雷丁
为了方便在江湖行走，凌寒特意换了装扮，以前偏文雅的书生模样，有较大的变化，一袭黑红相间的束身长袍，披头长发，短八字须，肤呈麦色，尽显阳刚之气，侠士之风。
凌寒对着镜子端详半天，甚是满意，此刻的模样，仿佛变了个人，不是亲近之人，很难认出他就是跳崖自绝的皓州王。
这日，启风商会再添命案，仅存的副会长也在家中遇害，死状跟前两位相似，三位副手接连遭此毒手，会长韩旭愤怒之下，发布英雄帖，招募能人异士，追查凶手，赏金高达三十万两白银。
此消息传来，各路豪杰纷纷赶来江州城。一时间，街头巷尾涌现大批江湖异士，官府如临大敌，增派人手，加强治安巡查，城内百姓关门闭户，减少外出，使得街上冷清许多。
凌寒所住的开运楼，已是人满为患，下楼梯都得人挤人，这帮不谙世俗礼教的江湖中人，通宵达旦喝酒划拳，大声喧闹，令整座客栈都不得安宁。
客栈掌柜干脆塞住双耳，充耳不闻，只管算账，无奈中赚得盆满钵满。
连续两天，没睡个安稳觉，凌寒实在忍不住，推门而出，立在楼上走廊，发出怒吼。
“别吵了！”
声音响震整座客栈，可把在场的众人全给镇住了，个个吃惊的望着楼上黑袍男子，此人长发披肩，面色冷峻，怒目凝视，如同发怒的雄狮，极具威慑力。
“你是何人？！”一个络腮胡猛士，拍桌质问。
他这开口，其余人也有样学样，纷纷让凌寒报上名号。
面对楼下叫嚣的众人，凌寒冷声道：“我的名讳，你还不配知道，再敢打扰我休息，卸你的胳膊。”
“哇哈哈，笑死人了，就凭你个小白脸，看某家拆你的骨头，嚯！”那猛士弹跳而起，使出重拳直逼凌寒脑门，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凌寒先躲后闪，表面处于下风，只是故意为之，见这猛士武功还不错，当是陪练，增加点实战经验。
“不愧是‘拳痴’雷丁，这拳法刚猛无比，这小白脸有难了哼哼”
“雷公子威武！”
“雷大侠够劲！”
楼下观战的众人纷纷为雷丁助威。楼上二人已过了三十多招，越战越勇，难分胜负。但自家事自家懂，雷丁此时暗自发苦，这小白脸身法诡异莫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每次的格挡和躲闪都像是逗他玩似，偏偏自己伤不到其分毫。
他又是重拳砸出，结果被凌寒一个反手抓住手腕，软绵一推，只听一声骨折，雷丁痛哼一声，后退几步，扶住胳膊半跪在地，无力再战。
胜负只在刹那间，众人像口中塞了鸡蛋，个个硬生生的被憋着不敢言语，雷丁可是武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三十不到就已突破天罗境五重，如此不堪一击，这小白脸真是深不可测。
“我雷丁技不如人，动手吧！”雷丁面露苦涩，眼神却是坚定，不失为敢作敢当的汉子。
凌寒拍拍身上灰尘，说道：“这次就当是给你个教训，知道人外有人。”
“哼，下次再见，定再讨教，后会有期！”雷丁扶住肩膀跳到楼下，不顾众人诧异目光，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且在走出门口之时，忽然转身看向凌寒，问道：“你刚才所用招式，是否夜家独门武功？！”
“你知道夜家？！”凌寒失声问道。关于夜老的一切信息，由不得他不激动，故而有些失态。
雷丁却摇头叹气道：“我只听师父提及过，刚才只是猜测，现在看来猜没错，真是夜家武功，我输得不冤。”
众人来回转头，倾听两人的谈话，满脑子的问号。
凌寒仿佛见到知己，纵身跳到楼下，面露笑意，说道：“雷兄，刚有得罪，请多见谅，实不相瞒，在下夜寒，乃是夜家遗落在外的后人，如今想寻祖归宗，却毫无头绪，可否告知夜家相关的信息，不胜感激。”
事关夜家，也只能硬着头皮相求了。
雷丁见对方如此坦诚，正色道：“我知道就这些，至于其他也是一无所知，就此告辞。”
说完，转身要走，怎么说也吃了败仗，一刻也不想多待。
凌寒叫住了雷丁，诚恳说道：“雷兄，如不介意，我想帮你查看伤势，当是赔罪，不打不相识，也想跟你交朋友。”
雷丁愣了愣，但见凌寒真诚的眼神，点头道：“好吧，有劳夜兄了。”
武林中人，不拘小节，何况是自己动手在先，人家没下死手，已是格外开恩。再说能有个这样身手的朋友，也倍感荣幸。
凌寒笑了笑道：“既然是朋友就别见外，何况还是我造成。”
雷丁笑而不语，安静的看着凌寒给自己检查，随即一声骨头拉扯的声音传来，差点痛得叫出来，但痛感很快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浑身舒坦，忍不住活动下胳膊。
“我还以为断了，没想到只是错骨而已，多谢夜兄手下留情。”
凌寒尴尬笑了笑，说道：“雷兄，这事能否就此揭过，莫要再提。”
“哈哈，不提了。”
雷丁爽朗的笑声，令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两人为何突然像多年好友，竟然有说有笑，还是真奇妙。
他随即说道：“夜兄，夜家之事，我师父兴许知道多一些，他曾提过，年轻时曾接触过夜家人。”
凌寒大喜：“太好了，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暗想，幸亏今天有了这场架，才会获知夜家的线索。
哪曾想，雷丁却露出苦笑：“实不相瞒，我师父一生云游四方，我们师徒极少见面，如今真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处。”
“无妨，此事不急，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再问也不迟。”
凌寒有些失落，这件事注定不会顺利，但没办法，已过去那么多年，旦夕之间查清楚，不太现实，唯有抽丝剥茧，点点寻找线索。
抛开思绪，凌寒见雷丁敝履褴褛，问道：“雷兄已是名动江湖的人物，为何如此简朴？”
雷丁看了眼身上衣物，无奈笑道：“每天除了吃睡，几乎都在练拳，对穿着不甚在意，倒是让夜兄见笑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外号‘拳痴’，很是贴切，”凌寒有点不好意道：“比起雷兄，我才是最闲散懒惰之人，每天日不上三杆不会起，想来真是惭愧。”
雷丁心里想，你这种妖孽，要是再发奋刻苦，还让别人怎么活，以我的修为，竟然看不透他的境界，那他境界岂不是已跨入幻虚境，三十岁不到，有如此成就，放眼武林恐怕只有‘火美人’上官秋萝才能与之比肩了吧。
此时，看热闹的众人已散去，既然都不能再喝再吵，不如各回各房，各找各床躺着舒服些，养精蓄锐，明日便是启风商会选拔赛的日子。
凌寒邀请雷丁来到自己的厢房，叫上酒菜，名曰为雷丁接风洗尘，原来雷丁还没地方落脚，刚才只是受邀到客栈喝酒而已，没想到却被教训了一顿。
酒过三巡，凌寒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这启风商会大张旗鼓招募江湖中人，不知意义何为？”
他最近酒量见长，几两下肚依旧面不改色，倒也不惧醉倒趴桌。
雷丁眉头不展，沉声道：“事实上，我此次来，并不是来参加选拔比试，而是调查启风商会会长韩旭。”
“此人难道是凶手？”凌寒眼神发光，要真是韩旭，那就简单了，省不少事。
“等会儿，你来调查？莫非你是”
雷丁笑道：“夜兄不必多虑，我的身份也不算秘密，我是受天鹰门的委托，前来江州调查韩旭。”
听到此话，凌寒浑身冒冷汗，搞半天还是跟官府扯犊子了。关于天鹰门，他自然知晓，是皇帝安插在江湖中的秘密机构，是皇权制衡江湖的重要力量，门下成员，都是顶尖强者，这次也插手这案子，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刑司和军司同时掺和进来，他这皓州王如何自处，难道只有放弃这案子，才能避免暴露？
雷丁见凌寒沉默不语，以为还有顾虑，忙解释道：“我虽受天鹰门委托，却不是其门徒，受好友所托而已。”
“雷兄是何身份，与我们的友情无关，”凌寒定下心神，继续问道：“不知这韩旭怎么会和天鹰门扯上关系？”
既然避无可避，只能从容应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谨慎些应该没事。
雷丁呵呵道：“看来夜兄对商会不甚了解，我大瑞皇朝虽重商，却也抑商，天鹰门表面是江湖门派，实际也是各大商会幕后的掌控者，韩旭也是其成员之一。”
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此看来，自己想独善其身，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身在俗尘，何谈隐士，自欺欺人而已。
“难道他跟三起命案有关？”
“目前还不确定，但根据手法判断，韩旭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为何？”
“韩旭已是天罗境三重高手，那三位副会长都是剑指境六重，韩旭要杀他们，没必要连捅死者数刀，这太有悖常理。”
雷丁的分析，凌寒表示赞同，不过韩旭也有可能雇凶杀人，于是问道：“会不会是刺杀组织？”
“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凶手有可能故意扰乱视听，我查了几天，依旧一无所获。”雷丁些许郁闷的端杯敬酒。
凌寒回敬一杯，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凶手再狡猾，迟早都会露出马脚，雷兄安心便是。”
雷丁一饮而尽，说道：“若不是情义难却，我才懒得理会这些事，每天练拳岂不自在。”
凌寒此时有了主意，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协助雷丁调查，于是不动声色道：“雷兄不必担心，或许我可以助一臂之力。”
雷丁一听，面露喜色道：“那敢情好，有夜兄出手相助，我也可以不必再跟那帮混子，称兄道弟了。”
凌寒含笑点头道：“雷兄无需客气，我们可是至交好友。”
“对！对！至交好友，我先干为敬，”雷丁高兴的双手举杯敬酒，入口干脆利落，酒量深不可测。
接下来二人敞开着喝，直到夜幕降临才散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