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元旦之行
“老兄，你就叫我老冯吧。我真是佩服你，这发动机说拆就拆，就算送到厂里也需要好几天才能修好！兄弟，你这手艺太厉害了，还在机械厂里混什么啊？出来干，分分钟就能成为万元户啊！”
无论冯初锋怎么夸赞，董明硕都微微一笑，并不上当。尽管他明白自己迟早会离开机械厂，但这个机会绝不是现在，他还在等待，因为个体户和干部身份在这个时期有着天壤之别。
中国大面积的企业成立是在南巡之后的事情，尽管很多企业的成立日期是在八十年代，但真正注册的时间都在九十年代之后。
和当下的大多数人一样，董明硕有经济压力，有些钱可以赚，而且有些可以采取灰色地带的手段，但有些钱不能碰，因为现在的铁饭碗仍然非常有价值，否则他也不会娶到他的妻子，尽管她现在还在国棉厂工作。
“兄弟，我有个提议，我找活，你来做，我们七三分成，我七你三，你只需要负责修理，配件的成本价格都可以放心，怎么样？”
“好，冯哥，我信任你，只要是周边地区的活，你让雨生通知我，我会尽量参与，只是不要做得太张扬！”
“兄弟，你放心，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雨生也是我兄弟，你可以信任我们！”
大家都有钱可赚，所以要保守秘密。董明硕估计做这种活的人应该不少，只是都在秘密进行，没有公开讨论。
而且这种活的技术含量会逐渐降低，随着市场的开放，一些个体修理厂将兴起，董明硕这样的“游击队”很可能会逐渐式微，除非能够正规化，才有可能在市场上立足。
修理拖拉机自然没有太多利润，再过几年拖拉机市场将逐渐消失，维修市场也将遭遇困境，因为那些能开拖拉机的人也会学会修理，从而不再需要维修工。如果能修理小汽车，那可能还有希望。
从十月底到十二月底，两个月的时间里，董明硕净赚了四千多元，甚至万玉盛这个跑腿的也挣了好几百元。这两个月里，董明硕的每个休息时间都用来出外做活，乘坐宋国锋的摩托车省时又方便，有时候一天内能跑两三个地方。
逐渐地，他们赢得了口碑，万玉盛和宋国锋在外面接活，董明硕去维修，有时候忙碌时还会带着范强一起。他们在附近村庄租了一个小院子，用来存放各种工具和设备，算是他们的工作基地。
中国人通常不太重视元旦，对元旦的情感大多来源于官方媒体报道，或者是公司的年终总结会。无论是否有这一传统，元旦在官方来说是每年的一个重要节日，而对于中国人来说，春节才是具有特殊意义的节日。
实际上，在包括汉南机械厂在内的很多中国国有中小企业和国家机关中，考核数据截止时间日期信息通常是每月底的25日。对于汉南机械厂来说，这一年是充满胜利、成功和值得记录的一年，至少在厂领导看来是这样的。拖拉机年产量4932台，创下了汉南机械厂历史新纪录。
这一年的效益自然极佳，厂里早就传出了今年的奖金将非常丰厚的消息。除了四季度的奖金外，每个人还将获得额外的丰厚年终奖金。虽然厂里没有放假，但节日气氛依然浓厚。
随着《为进一步进行稳定经济发展而奋斗》的日报新闻报道，汉南机械厂迎来了1991年的元旦。对于董明硕来说，这也是他迎来的第二个1991年。在过去的半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每天阅读大量的报纸让他明白，社会并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发生改变。报纸明确提出了要搞好经济建设，这是人们内心深处的共识。那些曾经贫困的人民明白没有经济基础是不行的，而那些已经尝到甜头的人们更加重视挣钱，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
报道强调，无论世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忽视经济建设的核心地位。这种定力是非常重要的。
元旦这一天，为了增添节日气氛，厂里发放了四季度的奖金。董明硕正好已经转正三个月，因此也获得了一个季度的奖金。最终到手的金额是二百三十一块。他的师傅获得了三百八十多元，而据说高主任拿到了四百五十多元。董明硕转正时送的两条烟和四瓶酒也早已收回。
拿到这笔钱后，董明硕突然有了一种悠闲的感觉。这种生活也不错，他可以熬一段时间，等到达到高主任那个级别，一个月的工资会达到二百多元，再加上奖金，总收入将超过四百元，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薪了。这样的待遇足以让他娶到心仪的媳妇。
上一辈子，他没有这样的机会，即使最后转正，奖金也没有这么多，人际关系也不如今生好。这一生，仅仅依靠外快已经足够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
他原本是一个懒汉，如果不是看到妻子在前世过得太辛苦，他永远也不会有勇气去做生意。幸运的是，他的岳父比较靠谱，给了他不小的支持，但也因此引发了小舅子的不满。
董明硕看着市国棉厂的门口。今天是元旦，昨晚熬夜后，他本来应该去修拖拉机的。按照他们的策略，休息几天，然后再集中维修。但他今天特意来到这里。这个地方位于城南，国棉厂非常大，工人众多。如果不知道他妻子从这个门口出来，要找到她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她和董明硕是同一届的，去年从汉南经济管理学院会计人员专业学生毕业后，分配到国棉厂的财务相关部门担任会计。
听说今年年初有人为她介绍了一位比她大两岁的相亲对象，是国棉厂技术处的大学生。
他们见过几次面，双方父母都满意，但突然那位男士在出差途中遭遇了车祸，不幸去世了。
后来，又有人介绍了另一个相亲对象，两人见过两次面，但那位男士骑自行车摔下了桥，不幸身亡。这事传开后，引发了一些闲言碎语，让人不敢再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