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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分明就是想害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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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崽子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却听不得这个土字。

    “是大金龙!窝是大龙,嗷呜!”

    不依不饶就是不肯换,非要挂着身上那件蹂躏得不成样子的。

    傅应绝头疼,“都给你穿了我穿什么。”

    “爹爹穿这个!”,小手指着一旁为她准备的花花绿绿。

    她已经想好了,爹爹喜欢小裙子,她喜欢大金龙。那爹爹就把大金龙给崽崽穿,自己穿小裙子。

    男人忍不住低斥,“那是小姑娘穿的。”

    “爹爹小姑娘。”

    傅应绝伸手扶额,放缓了声音和她打商量,“今天先穿这些,明天,”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待会就去给你做新的。”

    还不忘补上一句,“都给你绣上龙。”

    奶团子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咬牙。

    虽然还是想穿着身上这件,但这件要摔痛痛,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老父亲的提议,

    “好吧。”

    听着她话里的勉强,傅应绝头又疼了。

    最后按照她自己的喜好,挑了一件最亮眼,玉石金坠最多的。

    有些繁重但不显俗气。

    将衣服塞到她怀里,“好了,去换吧。”

    小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妥,抱着衣服就往内殿跑。

    傅应绝长腿交叠,小崽子不在跟前总算消停了些。

    端着一旁的茶水轻抿一口,

    许久不见人出来,忍不住催促,“不是饿了?动作快些。”

    “好嗷~”

    话音刚落,小人也一摇一摆地走了出来,傅应绝打眼看去,端着茶盏的手受惊似的一颤。

    “你不会穿衣服?”语气略带诧异。

    真的要原谅一下这位少年早慧的帝王,没有接触过孩童,并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他一般年幼自立。

    奶团子拧小眉头瞪着他,脸上的小奶膘都挤出来了,“会穿!寄几穿。”

    她怎么不会穿衣服?这不是穿得好好的吗!

    铮铮有词让傅应绝都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可闭眼再睁开重新看去,还是被刺得一痛。

    这穿的什么,肩上挂一块,腰间拧一团,如果说刚刚那龙袍是土匪,那这件就是小叫花。

    用料华贵也顶不住糟蹋。

    “穿不好要叫人。”

    平复了下心绪,傅应绝起身牵着她往内室走去。

    小丫头牵着爹爹的手,还在据理力争,“窝会的。”

    傅应绝,“你会,是我想给你穿。”

    不一会儿,内殿又传出了父女俩小声争论,克制又暴躁的声音。

    “弄那么多带子干嘛。”

    “漂酿!”

    “再漂亮能那么多层?”

    “哼。”

    “抬手。”老父亲硬着声音。

    “错啦,是扣这个~”

    “你懂还是我懂。”

    小奶娃不情愿,“丑!”

    老父亲抓狂,“好看好看,打个结哪有什么丑不丑。”

    ————

    看着眼前勉强穿好,只能称为勉强,仍旧有些歪歪扭扭,但好歹位置对了。

    傅应绝深深吐出口气,二十几年没那么累过,心累。

    穿上新衣服的矮团子,摸着衣服上的玉石,金器,简直爱不释手。

    晚上要把他们抠下来一起睡觉觉!

    “我漂酿~”

    “嗯。”毫不走心地敷衍。

    “要看!”

    傅应绝又将她抱到镜台前。

    镜面清晰,是从番邦那边花大价钱购来的,将一大一小照得清清楚楚。

    大的那个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容色不减半分。小的那个坐在臂弯,包子脸白白嫩嫩。

    本来还笑嘻嘻地对着镜子照自己,谁知照着照着就呆住了,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俊逸的老父亲。

    “干嘛。”

    小团子呆滞着,慢慢抬手抓住自己脑袋上的两个小角,还在,冰冰凉凉小小的角角还在!没有变成爹爹!

    “窝的角角!”

    看她傻呆呆咧着嘴笑,傅应绝不明所以,“角怎么了。”

    小丫头也不说话,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以为爹爹再把她孵出来,她的小角就消失啦,就不是小龙啦。

    嘻嘻嘻。

    傅应绝只当她是情绪到了,毕竟小孩的心思你别猜。

    “行了。”将人放在了地上,让她自己玩,傅应绝朝着座上走去。

    小小的人则围着他雀跃地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

    带着小孩用了膳,傅应绝这辈子没觉得吃饭得花那么长时间。

    小猪崽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自己端着小碗吃得香。

    看着她眼神纯稚懵懂,张嘴乖乖地冲你啊~

    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得继续伺候小祖宗。

    傅锦梨贯彻了什么叫吃了睡睡了吃,桌上刚撤下去没一会儿她就昏昏欲睡。

    奶孩子犯困的时候都有些娇,要哭不哭地要人抱。

    第一天带娃,傅应绝差点吃不消,还好只生了这么一个。

    ————

    带了一天娃的傅应绝,连折子都是搬到内殿批的。

    他想着该是再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可谁知

    到了晚上。

    手忙脚乱给小团子洗了澡,自己浑身湿透,奶团子玩得兴致勃勃。

    一把将她扔到榻上,她小屁股一扭就自觉滚到了里边,

    “碎觉~爹爹碎觉觉。”

    傅应绝衣服被打湿,贴合在身上,一身硬朗的线条显露无疑。

    “睡你的。”

    说完他转身出去收拾自己。

    傅锦梨窝在锦被中,小手抓住自己的脚丫子。

    心情很好,全然没有睡意。

    “啦啦,啦啦哈啊哈啦啦!”

    不成调的小奶音一下一下从口中传来。

    唱着唱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骨碌坐起来四处打量。

    她的龙!她的漂亮石头!睡觉啦,找小龙睡觉了!

    “爹爹~”

    没有人回答。

    小团子决定自食其力,小心地从榻上滑下来。

    可她的脏衣服早让傅应绝扔下去了,只在一边矮榻上找到了那个镶金摆件。

    她将金龙摆件带上榻,自己先躺下,再掀开一旁的被子将小金龙放进去。

    小金龙做得是龙口大开,广纳瑞气的样式。此刻跟她一起躺在被子里,那张大的大嘴巴怎么看怎么蠢。

    奶团子细心地给它拉上被子,还在上面拍了拍压实,这才放心躺下。

    “小龙乖乖,爹爹带窝,窝带小龙~”

    傅应绝乌发半干着回来,浅色的寝衣让他眉目间的凌厉软化了许多。

    “嘀咕什么。”

    奶包子盖得严严实实,小手伸出来一点抓着被子。

    闻言她摇了摇头,“没有哦,窝米有说话。”

    傅应绝轻嗤,掀开被子自己躺了进去。

    可刚一沾到床上,有个硬物硌在他背膀处,

    傅应绝一僵,反手将那物摸出来。

    一看是他中午从这小孩手里抠出来放回去的摆件。

    脸一下就黑了,“傅,锦,梨!”

    “嗷。”奶包子一脸无辜。

    “不许将这些稀奇古怪的带上榻。”

    奶包子不干,“是窝的!”

    “不许带。”

    奶包子一急,手指着自己,再指指傅应绝手里的龙。

    “爹爹带小梨,窝带小龙。”

    童言童语倒让傅应绝险些绷不住,她还知道自己是小梨子。

    “不行,当心半夜磕着你。”

    她也拗,“就要!”

    傅应绝一堵,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他这般在心里告诫自己,

    “你和爹爹睡,它有自己的爹,要回家睡。明日给你拿个没爹的。”

    “真的?”一脸狐疑。

    傅应绝抬手将那金疙瘩一丢,把这东西扔床上,睡不安稳的是他。

    她倒是聪明,自己那头不放,尽往他这头摆。

    分明就是想害他。

    “真的。”

    再三答应之后,小团子这才作罢。

    翌日,傅应绝早起上朝。自古帝王早朝时辰可不晚,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能跟着醒那么早。

    奶包子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爹爹不走。”

    傅应绝给她穿衣的手一顿,“不走,你乖乖待着,像昨天一样,我很快就回来。”

    小丫头不情愿。

    傅应绝又道,“去给你找小龙了,待会给你拿回来。”

    “好吧。”

    将衣服给她穿好,估摸着苏展也快来了,他起身就要向外。

    刚转过身就觉得身后传来一阵滞涩,低头一看。

    “怎么。”

    奶团子趴在床边拽着他的衣角。

    一只小手指指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两天未打理过,再柔顺此刻也是个小鸡窝。

    “爹爹扎!”

    傅应绝哑然,半响,喉头滚动,“要,我给你扎?”

    细品之下还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嗯呐!”

    看着她期待信任的眼神,呼之欲出的拒绝又被咽了下去,

    “好。”

    扎个头发罢了,有什么难的。

    不过片刻光景,

    傅应绝忍不住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在这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自己是否真像别人口中那般稳操胜券,无所不能。

    如果是的话,那不过扎个头发,如何会难得住他这个大启尊贵神勇的帝王。

    看着吊在奶团子头上,还时不时扫动几下的‘小扫帚’,傅应绝闷不吭声将它拆了重扎。

    手腕翻飞,一头柔顺的银发在他手中不断变幻。

    最后——

    仿若没有支撑点,松垮垮坠在脖子上的发团子像是无情嘲笑他的逆贼。

    偏偏傅应绝这人吧,你越是不合他心意,他就越和你死犟。

    “爹爹,快快。”

    傅应绝薄唇紧抿,“马上。”

    努力了很久,门外苏展都开始催促了,他才停下手松了口气。

    还是不能看,但比之刚才那几个要好得多,

    傅应绝本着孰能生巧,勤能补拙这点。决定适当对自己宽容一些,毕竟第一次嘛。

    “好了吗?”

    看着一边一个快要冲天的小啾啾,傅应绝面不改色,“嗯,好了。”

    离开的时候也牵着小奶包的手细细叮嘱她,再将众人谴散,望着殿门阖上这才抬脚往金銮殿去。

    傅锦梨荡着小短腿坐在绣墩上,面前是各式各样的点心零嘴,老父亲今日没有忘记她这个还是幼崽的女儿,特意给她留了吃食。

    “啊呜!”

    玉兔样式的奶糕被她抓在手里,嗷呜一口咬掉了耳朵。

    小团子满足得咯咯笑,脸上露出两个梨窝窝。

    再端起一旁的甜汤咕嘟咕嘟喝了一盏,才算是吃饱喝足。

    “嘿咻!”

    小团子跳下绣墩,望着又只剩她一人的大殿。

    鬼使神差地,她磨磨蹭蹭挪到了门边。

    天家的门,讲究一个对称庄重,朱红的赤金门在小团子眼里实在是太高。

    牢牢地将她和外边隔开。

    奶团子将手放在门上,没怎么用力,轻轻一推。

    那门就这么开了。

    就这么……开了!

    傅锦梨更是傻兮兮地张大嘴巴看着被推出一条缝的门,打开啦!

    她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可以出去了!

    刚抬高小腿,想起了爹爹走前说的话,小团子眨巴着眼睛又慢吞吞收回了脚。

    奶包子一样的小孩转过头来看看身后空荡的寝殿。

    殿内陈设精美,布局高雅。

    可只有她一只龙崽崽。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回过头去,这次将门缝推得更大了一些。

    坠着东珠和兔毛小球的如意纹绣鞋跨出了门槛。

    包子脸鼓鼓,一脸严肃。

    她要去找爹爹!

    可刚一跨出去,她又马上跑了回来。

    哒哒哒跑回桌边,从桌上小碟子里抓了几块香糖果子和枣泥糕。

    认真地装在腰间的小包包里。

    做完这一切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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