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可他甘心吗?他不甘心。
他怎么会舍得放弃呢?那是他从五岁就看着长大的何以初,那是他放在心里永远不舍得亵渎的宝贝。
他梦到了自己大学的时候,他忙着学习忙着项目忙着交际,向来讨厌社交的他学会了阿谀奉承,学会了面不改色的说假话。
那时候他是被很多学生仰望的存在,得体的礼仪,恰到好处的礼貌,永远控制得当的面部表情,卓越的成绩跟出色的外表。
可没有人会知道,这样耀眼的一个存在,他在人前有多受欢迎,就会在心里多加倍的唾弃自己。
他知道自己变了,他再也不是何以初印象里的沈霄了。
何以初也在慢慢改变。
沈霄看着他从十四岁到二十二岁,记得他一年又一年的生日,看过他好几场毕业典礼。
每一次单方面的重逢,沈霄都会在心里悄悄丈量那个小小的人,用眼睛贪婪的描摹他的每一寸。
看着他变高,变帅,婴儿肥褪去出现线条凌厉的侧脸,变得话越来越少,活泼的他越来越喜欢发呆。
大学的时候沈霄得到过来自四面八方的爱意,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也经历过无数次告白,男男女女都有。哪怕他出了柜,自诩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也丝毫不能影响到什么。
而奇怪的是,面对每一场告白,盛大的热烈的,浪漫的喧嚣的,平静的紧张的,沈霄发现自己的内心都无波无澜。
他只是会在这样的每一刻,不受控制的想起当年那个小孩儿,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爱意,胆怯又大胆的对自己说喜欢。
也会在拒绝时看到那些人失望的表情后,想到那天的何以初,懵懂的双眼,晶亮的眼睛没了光,小小一个坐在那里像被人打了好几拳。
沈霄亲口拒绝了许许多多的人,心中都不曾有过一丝愧疚跟抱歉,但他总是会在午夜梦回时,想到何以初那张布满了泪痕的脸。一次次被惊醒,任由巨大的窒息感把自己包裹,他像溺了深海的浮萍,却从不求上岸。
后来他开始创业,咖啡跟安眠药一度成为了他的标配,这是一种怎么看都怎么违和的搭配,他其实也并不需要咖啡。
一个想睡都难以睡着的人怎么会需要咖啡提神呢?
他靠自己就够了。
后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应该是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毕竟没有哪个人是工作一天下来还不需要睡眠的。
他这个时候已经是个体面的成年人了,如果说大学时期的他在进行完一堆冠冕堂皇的屁话后还会在心里默默谴责自己,那现在的他连基本的谴责步骤也省去了。他能面不改色的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能平静冷淡的说出来数不清的吹捧赞叹。
他有时候静下来会恍惚的问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活着的话,他每天这样的意义在哪里,他找不到,他只是在虚度天日。
可是死了的话,身体又为什么会痛苦,心脏为什么会难过,何以初是谁?为什么自己总是想起他?
年纪轻轻白手起家的小沈老板,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人抛来的橄榄枝,拒绝了接连被送到他怀里的美人帅哥。
没人知道他常年摆在办公桌上的那个照片里的男孩儿是谁,就像没人知道,沈霄换了好多个钱包,但钱包里面永远不变的,是两张小小的照片,一张上面是一个稚嫩的男孩的脸,另一张上面是雪地里略显幼稚的字体,“沈霄。何以初。”
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大老板,为什么总会在每一年的一月二十五日左右,提前几天就把所有工作做好,所有计划安排好,再一连失踪好几天,回来之后工作效率还会变得奇低。
梦境转移,他回到了医院里那个小小的抽烟室,他亲眼看着他的初初熟练的点烟,残忍的说出那句不认识自己,然后跟别人一同离开,留给自己一个再也不会回头的背影。
他想扑过去,用力亲吻他,撕裂他,可仅存的一点理智又命令他停下来。
他大汗淋漓,在梦里嘶吼出声,他随之睁开眼,粗喘着气,猝然对上一双担忧望着他的眸子,眸子里只有一个他。
一梦九年,他从梦中惊醒,却是头一次睁眼就能看到那个梦中人。
沈霄恍然回神,他想起来,他早已不是孤身一人,梦中的人也早已回到他身边。
何以初轻轻擦掉他额头上的细汗,轻轻摸着他的脸,小声说:“哥哥别怕,我陪着你。”
沈霄眨眨眼,他克制的把何以初揉进怀里,闭上眼睛,哑着嗓子开口:“我不怕。”
从此之后的经年,有他陪在自己身边,每一个梦都会成为难以忘怀的美梦。
窗边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光颤颤巍巍的照进来,窗帘拉着一道缝隙,沈霄看过去,隐约看到了一点暖融融的绿色。
望城的春天也要来了。
他很幸运,此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无论坦途与否,都会有这么一个人,坚定的陪着自己走下去。
年少时的喜欢久经沉淀,最恣意明亮的少年骄傲的宣泄爱意,属于他们的远方尽是坦途。
作者有话说:
沈霄跟何以初的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但小情侣将继续乘风去,前程锦绣。
接下来会开新的一卷,写写宋一跟周秋衍的少年心动,是在我看来一个比较浪漫的故事,也希望你们可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