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被抛弃
梁凡真将小舟拿出，放在桌子上：“先将秘境的事情处理好吧。”
小舟是容与给的法宝，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大小可随意切换，如今这局面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放心，灵石我有的是，一定能做好。”王涟水伸手便要拿，忽然被摁住。
她不解的望向梁凡真。
梁凡真唇角微抿，露出一个浅笑：“灵石不用你付。”
秘境开启时间只有一个月，而涟水仙子之名，比明心的还大，只用了几天时间，在明心消失后，想活命的都朝她这边过来。
秘境内的煞气越来越多，形成一个毒圈。
只有王涟水这儿是安全的。
因此，当王涟水走出房门，让所有人配合梁凡真驱赶煞气时，进行得十分顺利。
唯独在上舟的时候，发生一点小插曲。
“仙子，我所有的身家都消耗在路上，连看病买丹药钱都没有，哪来的灵石上舟？您们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说话的人一脸蜡黄，精神萎靡，穿衣更是简朴到连凡人都比不上。
王涟水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身后就是梁凡真在看着，不知为何，王涟水突然觉得有些难堪。
拆穿还是不拆穿？
如果梁凡真没在这里，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梁凡真在这里，王涟水不想当着好友的面，她却开始纠结为难了。
“有多少出多少，你不会一块灵石也没有吧？”符莫寒出声，声音讥讽。
那人面色难看，本就蜡黄的脸，更是看不得下眼了：“我出去总得留几块灵石在身上。”
知恩图报的修士想让对方快点拿出灵石，心思坏的却帮起了这人，尽管言辞委婉，但怎么听都对符莫寒不利。
说到后面，一部人竟然开始拿宗门说事。
“符道友、涟水仙子，你们都出身大宗门，不愁修炼资源，何苦与她一介穷苦散修计较那几块碎灵石？
听说这位道友出身万佛宗，佛修不都是我佛慈悲救苦救难吗？
为何还要唆使涟水仙子索要钱财？
出家人这般看重身外之物，将来修炼一途，恐有心魔，不如算了。
之前涟水仙子出了那么多药，正所谓送佛送到西，救人也要救到底，大宗门弟子做事不可小气啊。”
一番话说得王涟水心堵得厉害。
她没回头，却感到梁凡真的目光有扫过自己，一时被那修士的无耻之言，气得脸红。
“之前我没让你们付药钱，是因为……”王涟水刚说到一半，就被梁凡真拉住。
她愧疚又脸热地看着梁凡真，闭上了嘴。
众人都看着梁凡真。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修站在一起，都是十来岁的妙龄，花一样的容貌，修为且是金丹，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娇养宝贝的天才。
被救下的修士，有好有坏。
但相同的是，他们都知道十来岁的姑娘性子软，涟水仙子如此，涟水仙子的好友也当如此。
一路上，若没有符莫寒护着，即便王涟水能救人又如何？
她太没脾气了。
也太好欺负。
正如此刻，梁凡真还没开口，他们就知道这次两位小女修肯定是妥协。
“诸位道友说的极是，方才是我等过于狭隘小气。”梁凡真眉头微蹙，好声好气的道歉：“实在抱歉，各位莫恼，时间紧迫还请大家先上舟再说。”
像是为了迎合梁凡真说的话。
本来周围煞气距离他们还有几里远，眨眼间，就已经逼近过半，且浓度也在加深。
众人一吓，不敢耽搁，纷纷上舟。
“煞气对咱们效果甚微，那东西来得迅速又古怪，先让大家上舟，我们压后。”梁凡真拉着王涟水。
谁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王涟水的善良大家有目共睹，梁凡真又在不久前，帮他们引走体内的是煞气，都是自己人。
此刻，两位小姑娘提出要垫后，自然也是真心的。
唯独符莫寒眼神微动，无意中接触到梁凡真的目光后，继续无声安静地站在王涟水身边。
待众人上去后，浓黑的煞气也即将逼近，只差分毫，才刚沾上王涟水的衣角，就被最眼尖的人看见。
“啊！”
一声尖叫，船舟边缘的防御罩猛地被升起。
舟小载两人时，一人驾驭即可，舟身变大承载百余人时，需多人协力操控。
王涟水不敢置信地看着船舟起飞，防御罩将她挡在外面，在煞气即将遮住视线时，她看到都是那名修士惊恐的眼神。
以及，避之不及。
王涟水不死心，还想再看仔细一点，也许他只是太害怕了，不小心做的，其实他也后悔了，只是自己没看见罢了。
煞气凝成雾，有一双手无声覆上，世界一下变得漆黑，声音如海水退潮般，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不怕，煞气无法侵蚀你。”梁凡真的声音响起：“很快就能出去了。”
其实王涟水也没多少害怕。
她有混沌之气护体，就算坚持不了多久，还有梁凡真在这里，大家轮流来抵御煞气，护住她们三人不成问题。
只是……
梁凡真将王涟水送到符莫寒身边，无视对方看自己不善的眼神，反而安慰起精神不振的王涟水。
梁凡真道：“方才只是意外，可能是他过于惊吓，也许此刻正后悔着。”
话一出，王涟水身体一僵。
梁凡真微微一笑，好像没察觉到王涟水的异样，继续安慰：“船舟上还有其他修士，定也是瞧见了那一幕，说不定要怪他，咱们早点出去解释，他也是无心之失，别让旁人太过苛责了。”
“……嗯。”王涟水含糊地应着，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今日真真不在，师兄定会说教她，她甚至能想象到师兄会说什么。
可梁凡真说的话，是王涟水没料到的，她知道梁凡真和自己不同，这完全不像是好友能说得出的。
偏偏好友说了。
一路上，王涟水心事重重地跟着梁凡真，符莫寒难得的没有再出言教育师妹，也没和她说其它的话。
比起王涟水，符莫寒反而是和梁凡真说话次数更多些。
接连几天，这样的气氛，让王涟水极为不习惯。
她想说些什么，但已经到秘境原来的入口处附近，这段时间，三人如在夜晚行走。
前方突然出现灵光，很是扎眼。
王涟水一眼就认出是那是梁凡真的船舟。
修士的视力极好，王涟水一眼就看见船舟上的修士在说笑，风轻云淡的样子，完全没将煞气放在眼里。
就连原本面黄憔悴的修士，才过了几天，脸上的肉竟增了两分，哪里还有当日贫苦的样子。
王涟水一时看得忘了神，没注意到身边两人都在看她。
良久。
王涟水对梁凡真道：“抱歉，船舟的事是我疏忽，若还能要回来，我会将初次启动船舟的灵石如数相还，若是要不回来……”
“你我什么关系？真要分这么仔细，不是伤我心？”梁凡真温声相望。
善良无错，她想做好事也没错，可如果做好事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王涟水不想如此。
她坚持要还梁凡真的灵石。
然而。
没说两句，梁凡真偏头没忍住咳出一道血迹在掌心，尽管她想掩饰，王涟水还是看见了。
她收手的动作进行到一步，就被王涟水紧张的握着手脉检查。
梁凡真无奈解释：“没什么事，就是之前受的一点小伤。”
“这还叫没事？为什么你体内有毒，这是……”煞毒。
王涟水检查出来了。
可梁凡真什么时候有的，她怎么不知道？
眼瞧着王涟水脸色惨白，嘴唇都在颤抖，梁凡真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她什么也没说，继续用自己的力量为王涟水、符莫寒清理出一片安静的地方。
一片不被煞气污染的地方。
不大，只够三人勉强站住。
王涟水这时才发现，比起刚动身的那天，她们的安全范围在不知不觉中，正在缩小。
清理煞气，对梁凡真一直是有负担的，她还受着伤，难怪煞气可以提升她修为，偏偏还要拿出船舟。
到这一刻，之前不曾注意的细节都连串起来。
王涟水看着负伤的梁凡真，又看向远处船舟上谈笑风生的修士，胸口闷疼，突然怀疑自己所行之道是否正确。
自小爷爷的教诲，在这一刻产生了动摇。
前生今世发生过的事情，全浮现在王涟水的脑海中，一抹煞气无声靠近。
梁凡真瞥了一眼。
即将靠近王涟水的煞气，顿时消散。
在御煞方面，没有谁能赢过讙族，即便梁凡真是故意弄伤自己，这点煞气，还不足为惧。
又是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王涟水一直让梁凡真休息，但都没能成功。
梁凡真越是如此，王涟水就越是愧疚，对自己无条件救人的举动越是怀疑。
要是伤在王涟水身上，她反而不会这么煎熬。
而就在王涟水心神不宁时。
符莫寒传音给梁凡真：“秘境打开后，煞气涌进岛上，你当如何？”
梁凡真的视线并没从王涟水身上移开，听到传音，她随口回道：“此话你当问槐家的人。”
符莫寒拧眉。
她看见了，并不在意，继续传音道：“修为有限，秘境里的煞气，我吸收不了，岛屿上的煞气，我也解决不下，这件事符道友不是最清楚？”
秘境只是一个小地方。
一个用于培养煞晶的小地点，等槐雨确定此法可行后，将会彻底实施。
若是能得到使用这些特殊煞气的办法，对槐家，对夏侯王朝，甚至对整个流光界都极为重要。
区区几万修士的性命，怎能会被槐家放在眼里？
说不定，在槐家眼里，能为他们的计划付出生命，是这些修士的荣幸。
符莫寒来到岛屿后，早怀疑岛屿上有问题，隐隐猜测这个可能，但一直没法确定。
今日乍然听梁凡真如此确信，他心情蓦地沉下去。
更让符莫寒拧眉的是，秘境开了。
那些嘴上说着没灵石支撑的修士，一直坚持到出了秘境，防御罩上的灵光仍旧是充足。
“终于出来了，见鬼的秘境，以后老子再也不来了！”
“宝贝没找到，反而惹了一身腥，真倒霉。”
众人嘴上说着如何不好，但脸上都是欣喜之色，只因他们终于捡回一条命了。
就在此时。
秘境里的煞气连同着一道出来。
这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顿时一众人的脸唰得就白了，原本还打算跳下船舟离去的人，更是死命朝最中心躲。
几位反应快的，立马和岛屿中央的槐家发出求救，或是向亲友想办法来救自己。
随着秘境内的煞气涌出，场面失控。
在岛屿底下，海水翻涌，隐藏在海底的东西全被释放出来，多年生活的地方，此刻变成屠宰场。
修士对槐家的信任，变成了一柄刺向他们的刀。
煞气弥漫在整个岛屿上时，没人有清理的能力，最多也只能暂时压抑住。
梁凡真给的那艘船舟，因出自万佛宗，不同寻常的仙舟，针对煞气有奇效，一时间成了众人争相上去的宝地。
只是，天底下没白费的午餐。
想上来，就得付出代价。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话：“船主又不是你们，自己不也没付灵石宝物就上船的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就混乱的场面，变得更没秩序了。
梁凡真等人在暗中，她最先注意到王涟水的不忍。
梁凡真拉着人在角落中，她道：“虽然这些修士大多数都是邪修，手下人命不少，但肯定也有一两个是好的。”
王涟水一顿，望着梁凡真。
话未说，梁凡真先虚弱的咳嗽两声，引得王涟水更加紧张。
梁凡真孱弱道：“你说我要不要出去？”
“……你出去，能将所有的煞气都吸收吗？”王涟水握紧了梁凡真的手，打断她的话：“真真你不必如此，我明白的。”
梁凡真与符莫寒同时看向王涟水。
“你想做什么去做吧，我非佛祖，做不到割肉喂鹰，放心好啦，我不救他们。”王涟水勉强一笑：“更何况，我也救不了他们。”
正如梁凡真了解王涟水的善良。
王涟水也知晓梁凡真没那么多好心，若不是顾忌自己，一路上，她哪里会说那些话。
更别说救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漠才是梁凡真的本性。
所谓要帮修士的话，不过是真真故意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在陌生人与好友、师兄之间……
王涟水放弃了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