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道扬镳
告别白风瑶后，玄亦寒只身一路南去。行至雨踏岭时，路程已经过大半，玄亦寒准备在此处休整下，遂找了个客栈歇息下来。
用过晚膳，玄亦寒正准备上床时，忽听见外面似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自从自己的化蛇血脉觉醒后，五识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玄亦寒凝神细听，来人应该有十人左右，正在朝自己的房间走来，细看窗户上有人插过来一支细细的管子，紧接着一股特殊的气味扑鼻而来，随着气味的扩散，玄亦寒应声倒在了床上。
果然，八九个蒙着面拿着武器的黑衣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了玄亦寒，见他躺在床上没有动弹，方才松了口气，陆续将武器放回腰间。
其中一人持剑欲对着玄亦寒的要害刺下去，另一人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疯了吗？你忘了他是怎么交待咱们的？必须要留活口。”
持剑的黑衣人激动地说道：“你忘了家主怎么死的吗？听他的，他怎么可能会杀他替我们报仇？”
另一人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他，再出尔反尔，反而会连累大家，须得慎重。”
持剑人眼色凶狠地说道：“好，那我留他一条命，先砍了他的双手再说。”说罢，挥剑向玄亦寒的双臂上砍去。
正在此时，玄亦寒一个侧身，反手将持剑人的剑夺过来架在对方的脖子上，笑着说道：“你还真够狠，没有手多麻烦，饭都没办法吃，你要砍我脚吧，我还能忍一忍，砍手嘛，真忍不了。”转而又狠狠地说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刚刚你们说的‘他’是谁？”
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果然是奸诈狡猾之徒，不要指望我们会透露半个字。”说罢大喊了一声“快跑”，然后兀自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毒发身亡。玄亦寒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谁是奸诈狡猾之徒，自己好好地住店，惨遭暗算，若不是自己机警恐怕现在手都没了，现在反倒自己成了奸诈狡猾之徒了，呜呼冤哉！玄亦寒一面内心为自己鸣冤，一面将已死的黑衣人推开，纵身跳出窗户去追逃跑的那些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哪家的修士，玄亦寒心想道，听刚刚那个自杀的黑衣服说话的意思是自己杀了他们的家主，那应该就是苏氏的了，苏氏家主已死，现在这些修士应该听令于其他人，也就是今晚派他们来暗算自己的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看来今晚必须得抓个活口问问了。正找了一个黑衣人，欲袭击之际，玄亦寒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自己：“亦寒。”
玄亦寒回头一看，顿时大喜，喊道：“大哥。”说着往玄亦泽跑去，那黑衣人也趁机逃窜了。
玄亦泽看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说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什么人？”
玄亦寒答道：“应该是苏氏的人，我之前杀了苏黎和他儿子，估计是来寻仇的。没事的大哥，这些人不过是些残兵败将不足为惧。倒是大哥，我好些时日没看到你，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跟我来。”说着便拉着玄亦泽往客栈房间的方向走去。
“哧~”玄亦寒只感觉背部一声重击，低头一看，玄亦泽的剑已从后背穿过他的腹部。玄亦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口中涌出了一大片鲜血，只觉得腹痛难忍，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手拿佩剑做拐杖勉强撑着。
玄亦寒抬头看着玄亦泽，不解地说道：“大哥，你”
玄亦泽没有看他，只是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又何必装的如此惊讶，那日玄亦辛跟你说了父他的真实身份后，你就应该想到总会有这一天。”原来那日，玄亦泽见玄亦寒回府便偷偷溜出来，想去找玄亦寒商量往后应该怎么办，刚到门口，恰巧听见了玄亦辛跟玄亦寒讲述的那些陈年往事，他当时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想冲进去，或者冲到那个他喊了十几年的父亲面前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可是他没有，他回到房间，不说话不吃饭不睡觉，就这样任凭恨意一点点将自己吞噬，直到完全丧失理智离开了玄府。
玄亦寒听玄亦泽这样一说，自然明白了这一切，看来这些刺客也是大哥带过来了，所以那些黑衣人才说要留活口，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自己快抓到人时玄亦泽过来了。玄亦寒忍着痛意说道：“大哥，那日你既然都听到了，就应当明白，那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且那玄玉风并非善类”
“并非善类，”玄亦泽朝玄亦寒吼道：“我又怎么能凭一个杀人犯的一面之词就相信自己的父亲并非善类，再者，父亲他善与恶自有审判，而他又有什么权利去代替他的身份，享受他的人生。”玄亦泽说着说着神情沮丧起来，流着眼泪道：“你知道母亲她仍是壮年的时候就去世了，就是因为他的冷漠，母亲不明白为什么少年相爱的夫君为什么突然间就变得冷漠起来，甚至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母亲她一直郁郁寡欢，无疾而终。这一切都是拜他而赐，他杀死了我的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还有我我喊了他十几年的父亲，一直崇拜他，对他唯命是从，他他怎么忍心一直欺骗我，怎么好意思听我喊他父亲！”
玄亦寒想到了母亲，母亲的眉头上总覆盖着一层愁云，自打自己懂事以来好像没有看到过母亲开怀大笑的样子，但是母亲还一直安慰自己，让自己多理解父亲。想到这里，玄亦寒也忍不住流下眼泪，在对母亲的这份情感上，他对玄亦泽内心的悲痛感同身受，玄亦寒说道：“大哥，可是你一直是我大哥，这些年你一直像父亲一样照顾我”
玄亦泽闻言将玄亦寒身上的剑一把抽出来，玄亦寒一时吃痛，扑倒在地。玄亦泽冷漠地看向玄亦寒说道：“所以我才更恨自己，恨你们，恨自己把真心交给了你们这群妖兽。你不是我的兄弟，你是那只怪物的儿子。”
玄亦泽拖着那只沾满血的剑，边走边说道：“玄亦寒，我今天不杀你，生死由命，看你自己的造化。你我从今以后不再是兄弟，就此恩断义绝，从此，你们便是我的仇人，日后若刀剑相见，切莫手下留情。”
玄亦寒眼中看向玄亦泽的光渐渐消失，“大哥”恍惚中喃喃地喊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将玩的一身脏兮兮的自己领回家；自己爱闯祸，经常因为揍了其他世家子弟，哥哥替自己去给人家家主道歉；心情不好了，会找大哥倾诉，大哥总是笑着温言敦厚地喊自己“亦寒”。“亦寒~”玄亦寒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着自己。“大哥”说完便晕倒了。
醒来时，玄亦寒已躺在床上了，睁开眼父亲正在坐在床边，旁边站着玄亦辛。
“父亲。”玄亦寒喊道。
“嗯。”玄玉风回道。一旁的玄亦辛说道：“你醒了就好，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说罢便离开了，留下了父子二人。
沉默了一会，玄亦寒问道：“我怎么来这里的？”
玄玉风：“这几日亦辛也一直在找你大哥，恰好跟踪到那里，发现了重伤的你，就将你带回此处。”
玄亦寒：“这是哪里？”
玄玉风：“巫府。”
玄亦寒：“你们占了巫府了？那巫山云呢？”
玄玉风：“被关押在地牢里，漫云城的齯兽，巫氏可是出了大头，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
“嗯。”玄亦寒犹豫着说道：“父亲，大哥他”
玄玉风叹了口气说道：“亦寒，你是否也认为父亲做错了？”
玄亦寒思忖了一会，说道：“我们决定不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也决定不了自己的身世，能坚守的不过是做我们自己内心觉得应该做的事，父亲，我不知道如果易位而处我是否会跟您做同样的选择，或者是否能做的比您更好，同样我如果是大哥，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做跟大哥同样的选择。但我知道，我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如果您的选择与我的选择相悖，即使您是我的父亲，我也会挡在你的前面的。”
玄玉风颔首笑了下说道：“我儿长大了。”
玄亦寒只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好似自己等这样的父亲等了很多年，等他这样安安静静地同自己谈谈心，等他微笑着夸夸自己，等他拥抱下自己，或许拥抱太奢侈，就这样足以告慰这么多年自己父爱稀缺的人生。
玄亦寒在情绪失控之前赶紧转移话题说道：“昨晚看到大哥，他情绪很激动，或者再见到时，他会对您做些不利的事。”
玄玉风：“你放心，不管他怎么想，他依旧是我儿，是你大哥，我不会伤害他的。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他，若有可能，我希望能补偿到他。”
过了一会，玄玉风又说道：“你的身世，只怕以后会很难瞒住，恐以后会有人因此对付你，所以你须得小心防范，凡事尽力而为即可，切莫逞强。”
玄亦寒：“孩儿明白。身世又有什么，妖或人不过是外形不同而已，在百姓眼中，保护自己的跟要杀自己的，相信他们是能分清的。”
玄玉风看了看玄亦寒，有些欲言又止，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明白就好。”
后来，玄玉风又问了下漫云城的情况，问了下伤亡情况和目前的防守，又问了白风瑶的情况，听到玄亦寒讲一切都好才放下心来，直到玄亦辛端药过来，方才让玄亦寒将药喝了，好好休息下。
这几日，玄亦寒一直在巫府养伤，玄亦辛带他参观了目前巫府的防卫管辖，玄亦寒不解为何要带他看这些，玄亦辛笑着说道：“这是家主的意思，你现在既已接管漫云城，多了解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合理管辖，如何知人善用这些总没有坏处，以前在玄府，你只管带徒弟，现在不同往日，你身上的担子要更重些，自然要费的心力更多。”玄亦寒心里感激父亲和亦辛大哥为自己考虑的，只说道：“多谢亦辛大哥。”玄亦辛依旧微笑着说道：“之前说过，一家人，不必言谢。”
经过这几日的学习，玄亦寒颇有所感，也深感自己在漫云城管辖上自己使用了很多笨办法，怪不得有的人累死累活，有的人却闲的不行，果然还是经验不足。想到闲人，玄亦寒突然想到自己离开漫云城时白风瑶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怎么啦？是不是想到白姑娘了？”玄亦辛远远走来，看着玄亦寒说道。
玄亦寒顿时羞红了脸，赶忙辩解道：“哪有，你别乱开玩笑，再说了，明天就要回去了，大概两天时间也就能到。”
玄亦辛：“嗯，你明天回去，家主的意思是，你现在既然能控制住自己的原形，那原本化蛇有的能力你应该也可以施展，在遇到危险或者必要的时候或许会起到比较大的作用，不如今晚让家主教下你，你觉得如何？”
玄亦寒知道自己的原形之后一直对此事避而不提，或许自己虽然口头上说不在意外貌形态，唯在乎此心而已，但实际上，自己仍然没有办法实打实地去接受或者承认自己是化蛇这件事。所以他很快地接受了玄亦辛的建议，因为他也想尽快地去面对真实的自己。
晚上，玄玉风将玄亦寒带到海边，向他展示了化蛇的种种灵力，御水，飞翔，以及召唤低灵力的海兽，在茫茫大海中，化蛇几无天敌，玄玉风说道：“化蛇真正的敌人不是海里的猛兽，而是岸上的人，化蛇的内丹对增进灵力有极强的作用而且对破损的灵力有修复作用，所以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人类往往更愿意铤而走险。亦寒，你既为化蛇与人的结合，自然比一般的人类或者妖兽更强大，但同时也更危险。所以你必须要更善于运用这些能力来保护自己。”
把一切技能教完后，玄玉风说道：“你随我来个地方。”说罢带玄亦寒潜入了海底，游了很久，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贝壳里面。
玄亦寒问道：“这就是您带风瑶母亲以前来过的地方吗？”
玄玉风点点头说道：“是的。”然后拿起柜子上的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支木钗，他端详着木钗说道：“这是月溪那次在这休息时丢下的，这些年过去，她的一切已渐渐消失了，唯有这支木钗我一直保留着，现在你帮我把它还给白姑娘吧。”说罢将木钗放回盒子递给了玄亦寒。
有些人有些事，如果必须要回到原点，那就跟随内心，再做一次选择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