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辞别
第二天，青借口身体不适告了一天假。
“青，我刚好像看见你师父在外面，他来看你了吗？”飞英端着熬好的白术茯苓鸡汤，边说边走进青的寝室。
青听到飞英说看到师父，赶紧跑出去看，找了一圈，哪里有师父的影子。
“许是我看错了”飞英讪笑着，“来来，赶紧把鸡汤喝了。”
“好。”青端起鸡汤，喝了一口，赞叹道，“好喝，飞英你熬的鸡汤真的是人间极品，我为所有没喝过你鸡汤的人感到惋惜。”
青对着飞英微笑，但内心里却无比苦涩。刚刚飞英没有看错，玄亦寒确实过来了，昨晚酒醉之后对自己所做之事确实无比懊恼，在这个家里，父亲冷漠，自己顶着个玄氏小公子的名头看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际上自己才是一无所有的那一个，兄长寡淡，兄长不够长自己三余岁，从小却如同自己的父亲，教他管他，自己曾问过兄长为什么父亲都不抱他们？兄长只回答说家主有家主的使命，兄长从不像自己这般胡闹，只一心一意按家族要求去行事，仿佛他生来只为做未来家主。后来遇见了青，他们性格相仿，青乐观、聪明，作为徒弟或者朋友，他很欣赏。至于在朋友之上，他没想过，至少在前天晚上夜猎之前，他没有也不会去想，然而昨天看似他是被父亲轻描淡写的“成亲”两个字刺激到，实际上呢？自己也不清楚，前天晚上中了靡靡之音的青唤的那声“师父”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她试探他时，他搂住她，那一刻，他只知道在他眼中青不仅是徒弟，还是个女人，而对于这个女人，他的感觉跟对春或者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昨晚醉酒时他不小心将她压在身下，那一刻他情乱意迷，只想霸占她，拥有她。玄亦寒不知道青会怎么看他，今天操练，青让同修告假，应该是生气或者伤心，又或者是失望了，所以玄亦寒不自觉地走到青这里，他远远地看到青坐在窗前暗自神伤，心里忽地一阵难受，然后又看到飞英来看她，看见她走出来她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他还没想清楚应该怎么向青解释。他看着青和飞英在一起有说有笑，似乎放心了一点，便转身走了。
“飞英，我想娘了。”青突然说道。
飞英说道;“是啊，都大半年了，五娘也一定很想你，不像我爹，每次写信都跟我说让我多学习，别着急回家。”
青说道：“鱼伯伯让你多学习，你都学啥了，除了这炖汤技术，一无长进。”
飞英倒不生气，反倒洋洋自得地说：“民以食为天，吃饭是最基本的，修为啥的，我是真的不在乎，我也对夜猎啥的真的没兴趣，我就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青揶揄道：“好好好，你就这样挺好，再娶个美妻，生两个娃娃，就是人生赢家了，对吧？”
飞英答道：“说的正是！”
青想了一会，说道：“鱼飞英，我有两件事想跟你说，不过这第一件事比较轰动，你听到能不能淡定点，然后替我保密啊，我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的。”
飞英说道：“干嘛啊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想说啥？”
青支支吾吾地说道：“飞英，其实我是女的。”
“哈哈哈哈”飞英笑的乐不可支，拿手摸了摸青的额头说：“你是不是烧傻了？”
青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信，于是问道：“咱俩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你看过我身体不？”
好像没有，漫云城一到夏天，孩子们几乎白天都聚在河里玩水解暑，唯独青从没下过河，说是五娘担心青溺水不让他去。
青又接着问道：“咱俩一起上过厕所没？”
好像也没有，每次青上厕所都将飞英撵得远远的，飞英还以为青是那方面有所不足，所以自卑不敢让人看，所以看到青上厕所时他还一直帮忙看着，避免别人看到嘲笑青。
原来是这样啊，“你你竟然是”青赶紧捂住飞英的嘴巴，避免大喊大叫让人听到。飞英将青的手拿开，急忙说道：“你还说拿我当朋友，瞒了我这么多年，枉我拿你当兄弟这么多年，我居然还跟你一起看过春宫美人书，你你的良心何在？”
青赶紧按住飞英，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淡定点，然后说道：“你可是整个漫云城除了我娘以外唯一一个知道我是女子的人。”
“真的？我爹都不知道吗？”飞英问道。
“当然，我说了，你是唯一一个。”青回道。
那还行，飞英听到这话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青又问道：“飞英，你听到我是女子心里有什么异样不？”
飞英想了想说：“也没啥吧，就是以后不想跟你一起看春宫美人了。”
“哈哈”青大笑着，然后搂着飞英的脖子说道：“咱俩是兄弟 ，这一点不会变的，不管我们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一辈子的兄弟。”
飞英将青的手拿开，鄙夷地说道：“我谢谢您了，但你还是斯文一点吧，我怕你到时候嫁不出去整天缠着我跟你嫂子。”
“怎么，现在就&39;嫂子&39;了，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喊我&39;青哥&39;的。”青作势要去打他，吓得飞英赶紧求饶。
“对了，你不说有两件事吗？还有一件是什么？”飞英问道。
青一下子褪去了脸上的笑意，说道：“飞英，我想回家回漫云城。”
飞英了解青，青从小志存高远，一直看不上漫云城这个小地方，一心想走出来，这次玄氏听学，凭借着天资和努力，一直是这批徒弟中的佼佼者，而听学的时间为一年，一年后若是优秀的话还会被玄氏留下来予以重任，现在青突然讲要回去，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飞英问道。
青想了想，她不想骗飞英，就将这几天的事情跟飞英老老实实地说了。
飞英听完气得要死，说道：“什么世家子弟，道貌岸然，背地里竟然如此不堪，他是将咱们当什么了，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理论，你在这等我。”
青忙拉住他说道：“飞英你别着急，他是我师父，前天晚上是他救了我，而且昨晚他也是喝醉了酒。”
飞英反驳道：“师父做错了就不用道歉了吗？前天晚上是他带你出去夜猎的，他救你也是应该的，至于拿醉酒当借口，你不懂男人，这种趁喝了半醉行非礼之事的狂徒最为无耻！你别拉我，让我去找他。”
青一把给飞英拉回来，给他摁到椅子上坐下。“你淡定点，昨晚也没大事，师父后来清醒了也没有进一步怎么样。”
“进一步？他还想干嘛？”飞英看了一眼青说道：“你不会是对他动心了吧？”
“没有，你别乱想。”青回道。
飞英点点头说：“没有就好，既然你想回去，今天我们就禀了亦泽师父，尽快收拾好回漫云城吧。”
“好。”青回道：“谢谢你啊飞英。”
飞英说道：“你要真谢谢我，不要光说，回到漫云城，你跟我老爹爹多说些我的好话就可以了，还有你做的那些除妖的小道具小玩意儿，回头借我几个，回去就跟老爹说是我自己做的，你看我总不能跟我老爹说我在玄家扫了大半年的地吧？”
青知飞英是故作轻松想逗自己开心，才这样说的，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我们走了，你和春&34;
“害，人家世家大小姐，怎么可能看的上我这种普通人，你放心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飞英说道。
青赶紧说道：“你别妄自菲薄啊，你知情知趣，重情重义，可比那个大小姐有趣多了，只是本来准备待一年的，现在得提前回去了。”
飞英笑了下，说道：“有些东西注定得不到得，就算再待个三年五载一辈子，也不会得到的。”
“是啊。”青轻声地回答道，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回答飞英还是在回答自己。
尽管玄氏依礼挽留，但青和飞英执意要走，最终还是同意了。辞别那天，尽管飞英反对，青还是决定亲自向师父告别。青将拜师时师父所赐的佩剑和校服一起归还给了师父，最后给师父行了礼。
“青儿，那天，对不起了，其实，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继续听学。”玄亦寒说道。
青听到师父说希望自己留下来，心里一动，然而再留下来，她不知该保持怎样的心态，来拜师的时候她一心只想修道、提高修为，然而现在，她恐怕没法一心二用了。她突然想到飞英的那句“有些东西注定得不到得，就算再待个三年五载一辈子，也不会得到的。”于是她微笑着对师父说道：“师父无需自责，青并非因为那晚的事才准备回去的，只是因为担心我娘一个人在漫云城会受人欺负，您之前也看到过，她一个人这么多年照顾我是极不容易的。”
玄亦寒拿出一把短刀递给青说：“你我师徒一场，这把短刀就当礼物送给你，对付寻常妖兽应该不在话下。”
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短刀，拜谢道：“谢谢师父。”短刀小巧精致，拔出刀来，只见刀口锋利，“是蓬莱玄铁做的。”青不由得惊呼，上品灵器以玄铁制作最佳，而玄铁中最珍贵的莫过蓬莱玄铁，原因在于一是稀少，产量很低，另外蓬莱玄铁自带灵气，据说一般妖兽见到便不战而退。只是这蓬莱玄铁做的刀这世间应该也没有几把，珍贵无比，青一时间竟担心受之有愧。
玄亦寒仿佛看透了青的心思般，说道：“还知道是蓬莱玄铁，说明课业还是挺认真的，给你你就拿着吧，不过一把刀而已，能保护主人就是它的价值。”
青依言收下，正准备退下，转身之际，听到师父在后面说道：“你可知那晚并非我醉酒了，那晚我动心了。”
青只感觉自己的心战栗了一下，整个人止不住的想发抖，她努力控制自己，动心又如何？睥睨天下的大世家和小小的面摊儿，任时间如何交错，他们始终是两个世界。不属于自己的，不如早断干净。青没有回头，强忍着挤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承蒙师父抬爱，望师父珍重，往后岁月长久，多喜多乐。”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跟等她飞英一起走下山。
飞英问道：“没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告了别。”
“不过他送了我一把刀。”青拿出刀，又仔细端详了一遍。
“看着不错的样子。”
“那当然。”
“这刀有名字吗？”
“嗯有。”
“什么名字？”
“寒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