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朦胧的睁开眼。梦醒了,变成了另一种现实。
石井仰着头在不二的身后驻足。球场外零零散散的站着一些穿运动装拿着球拍的学生模样的人。不过在和这些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们有一段距离的树篱下站着两个人,与那些年轻气盛的学生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靠近球场的一侧站着一个穿着蓝色t恤和各自西装,带着眼镜,眼神和表情都不怎么柔和的高个子男子,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和白色t恤的男子,两人年纪相仿,只是后者看起来更加活泼,表情也更加松弛一点。
白石冲不二招了招手,手冢只是轻轻的点点头。不二给了回应,然后转过头笑眯眯的对石井说道:“我的两个朋友,都是专业的网球教练,你要不要跟他们打几局。”
“呃专业 的教练啊。”石井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自认为自己应该有点自知知证明。“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还是想跟你打。”
虽然隔了大半个楼梯的距离,站在上面的两人还是清晰的听到了这段对话。白石歪着头,笑容迷惑。“手冢,你听到了吧,那位新朋友说他不是我们的对手,他想跟你家不二打。”
“嗯。”手冢的视线越过不二的肩膀,快速的将石井打量了一遍。“我一时间到是不知道该认为他有自知之明还是鲁莽。”
白石同情的扫了那个比那些学生更加鲁莽的成年人,附和道:“我也深有同感。”
其实不二也有一样的感觉,石井那竹竿一样的体格就证明他根本不是会运动的人,肌肉只能勉强看出轮廓,完全不具备力量,或许在球场上随便找一个网球校队的学生都能轻松打败他。他的勇气可真是来路不明。
不二无奈的笑了笑。“行吧,那我们去球场吧。”
白石以告诉石井不二的弱点为借口把他扯到一边去闲聊,给手冢和不二留出相处的空间。
手冢:“虽然我知道你会不自觉的配合别人打球,但是最起码也要有个最低限度吧。”
“就当是教初学者打球好了,而且我也想试一试新保养好的拍子称不称手。”不二敲了两下球网,又甩了两下拍子,确认手里的”武器”状态还不错。他给手冢投去一个爽朗的笑容,又在走了几步之后挥手送去一个飞吻,才慢悠悠的站上球场。
另一边白石和石井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阵子,看到不二先进球场,石井终于的白石停下话头的时候有机会将憋了许久的问题提了出来。“我说朋友,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不二的弱点,但是讲来讲去都是你们上学时候的比赛,完全没有讲到不二的弱点啊。”
“喂,你不会到现在也没有听明白吧。”白石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停顿了片刻,视线在不二和石井身上扫过一遍,然后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他没有弱点。”
石井半信半疑的站上球场,抖了抖肩膀,抬了几次腿就当做是热身运动了,他的装备齐全的要命,看起来像是刚从包装袋里拿出来一样新,脸上洋溢着文具带给差生的自信。
不二这个配合达人很显然不想让这场称不上是比赛的比赛失去乐趣。他完美的配合了对手的烂技术,完全不急于得分,只要石井的球不出界,他就能让这颗球继续在球场上飞来飞去。连旁边观看的两个人都为之惊讶。
“不怕学霸答满分,就怕学霸想控分啊。”白石佩服的感叹道:“不二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把的底线降的这么低了。”
手冢:“所谓无限的潜能是双向的。”
就像他一直期待的,无限期盼的那样……
不二打算在天黑之前结束比赛,在无限放海放了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结束了比赛。
“比这个家伙真过分啊,之前都在耍我玩吗?”石井气喘吁吁的表达不满,但却无责备之意。其实他在前半个小时里也没有太专心,反而时不时的留意场外的那两个人。
“不二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喜欢让五追七,还是个慢热型。”白石说着朝手冢递了一个眼神,故意问道:“我只是没想到你那时候竟然还默许。”
手冢:“他要是想玩儿我也阻止不了。”
“你们好像都认识很久了哈!”石井尴尬的一笑。“是同学吗?”
“我们算是对手吧。”白石看向不二。“跟这个家伙。”
“那这位朋友呢?和不二是同学吗?”
手冢的视线并未看向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望向远处快要消失的残阳,完全无视了石井的话。
“哈哈,手冢他总是会心不在焉。”不二笑着解释。“我和他初中就认识了,我们是一个网球部的。和白石属于在全国竞争的学校。”
石井:“听起来好像挺复杂的哈。”
手冢听到了但假装没听到,白石明知怎么回事但缄口不言,只有石井像是一个硬要往橘子中间挤的大蒜。
“不要试图理解,会很麻烦的。”不二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整场比赛下来,他几乎没有流一滴汗。
“说好的,我请你吃饭当做学费,两位要不要一起?”石井将毛巾搭在脖子上,看了看手冢和白石。嘴上客气的邀请,但心里的想法是相反的。随后他将视线转向不二,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然而不二只是摇了摇头。“一场球而已,何况也没教你什么东西。”
之后不二提议一起出去解决晚饭,但不需要石井出钱。不想当灯泡的白石自然是拒绝了,石井本就想跟不二单独在一起,见没有机会也找了个借口拒绝了。送走两个人之后,球场外只剩下不二和手冢两个人。
天已经黑了,球场外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来打夜场球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俩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想法,便一同朝车站走过去。
从车站往外走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准备在艺术街消磨时间的人。
两人逆着人流走,互相靠的很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些日子。只是那时候隔着一段距离,隔着千山万水。
电车里人不多,不二面露疲态,在短暂的聊了几句之后,就靠在手冢的肩膀上睡着了。
夜色渐浓,天空渐渐飘起了雾雨,直至将整个城市包裹。车窗外的浮光一掠而过。电车好像永无止境的往前开,然后又在某个既定的站台停歇,送来一些人,又带走一些人,每个人都拖着属于自己的一段人生,带来数不清的故事。
距离目的地的路还很长,足够容下两个人的回忆。 手冢翻动书页的动作很轻,尽可能的不打扰到不二沉寂的睡梦。
心有了栖息的地方,梦也跟着安稳了。在不久之前,在穿越雨雾的列车里不二还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遥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将自己的怯懦化成回忆,静悄悄的翻阅。
还在青学的时候,每次比赛结束往回走,两个人都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一起。手冢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写写画画,记录和比赛相关的东西,又或者安静的看着前方,留神不要坐过站。
其他的人要么都精神抖擞吵吵闹闹的,要么东倒西歪的靠在座位上鼾声大作。
这种时候不二似乎比平常的时候更加安静。他靠在椅子上,假装着要闭目养神。他透过眼睑之间的缝隙,他偷偷的瞄着身边那张沉静的侧脸。在脑海里给它绘上各种各样的表情。
他看到那个肩膀朝他这边动了一下。他很想轻轻的靠在那个近在眼前的肩膀上,将幻想藏进梦里。但是直到最后,直到分隔在大洋两端,他也没能靠过去。
不二知道如果自己说一句“肩膀接我一下”,又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假装睡着了枕上去,手冢也不会拒绝。只是他不知道,那个假装有意无意的将肩膀靠过去的动作,当时抱着多大的期待。
后来那个抱着期待的人走远了,不二就很少在公车或者电车上坐着,如果实在很累需要休息,他都会选择靠边的位置,至少睡着的话还可以靠在挡板上。
可是身体有了依靠,但梦却是飘着的。他总是会梦见自己变成一片枯叶,在瑟瑟秋风中飘落至一汪湖水上,湖面倒映着灰色的天空,不久大雨滂沱,这片枯槁之叶便沉入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然后他猛的惊醒,发觉自己只是在做一场梦,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他便再也不想睡了,只好安静的坐着,让心沉静下来。然后注意自己不要坐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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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缓缓滑进车站,手冢合上书本轻轻拍醒了不二。“周助,到站了。”
不二朦胧的睁开眼。梦醒了,变成了另一种现实。
站台上的旅客都没有打伞,雨好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