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看来军人也不都像闻锐鸣那么一板一眼。其实章寻挺想知道闻锐鸣以前在部队什么样,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聊。
五点钟路虎准时抵达,副驾放着把伞。章寻上车拿开:“谁的?”
“我姐让我带上,说晚上有雨。”
“你倒很听你姐的话。”
这算是讽刺吗,闻锐鸣四两拨千斤:“你弟也很听你的话。”
“他?算了吧。”章寻系上安全带,偏头扫了眼闻锐鸣。
他今天穿着灰色t恤,没昨晚那么帅,但劲瘦有型的线条还是一览无余。
“你这一身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我真的很想知道。”章寻手一支,慵懒地撑起头看着他。
“每天最少十公里,过单杠二十次,负重越障一小时。”
“那开枪呢,开枪怎么练。”
“找个坑,蹲进去,先练静。练到被咬得浑身是包也能忍住不挠,再练各种射击姿势,姿势练到位了最后才是实弹训练,很枯燥。”
“这么枯燥为什么你能坚持下来,别人就不行。”
章寻看着闻锐鸣,闻锐鸣笑了笑:“我这人比较一根筋,认准了就会一条路走到黑。”
对任何事他都是这样。他不轻易下决心,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中途放弃。
章寻听完挑了挑眉,没评价对或错好或坏,但心里想的是:有时候能不能走到黑也不由你说了算,比如当兵,比如跳舞。
抵达章家的别墅,闻锐鸣还是没把车停进车库,而是照章寻的意思停在外面。他看得出章寻跟家里关系很淡薄,尤其是跟章寻他爸,应该存在一些矛盾。
五六点钟太阳还没下山,室外温度居高不下。章寻让闻锐鸣跟自己进去:“你搬东西就行,其他人不用理。”
闻锐鸣嗯了声。
结果他们一进去,章父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候着呢,架势很大。章寻看了一眼,淡淡开口:“爸。”
“不敢当。”章父鼻腔哼了声。
章寻没理他,领着闻锐鸣往里走:“一会儿你别傻到走楼梯,这里有电梯。”
摆那么大架子结果儿子根本不搭理,他爸差点当场发作,又想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能忍则忍,这才板着脸问:“你要搬什么东西?”
“我的私人物品。”章寻头也不回。
上了楼,还是上次那间卧室,他把要搬的一一指给闻锐鸣:“书跟碟片都带走,墙上桌上这些照片也全拿走,一件不留,衣服不用,鞋也不用。”
章浩这个没眼力劲的听到他哥的声音,冲过来问道:“哥,你怎么在搬东西啊?”
“以后没事我不回来住了,拿走了方便。”
“这是你家你怎么能不回来住呢?再说我跟爸还在这儿,你肯定要经常回来吃饭啊!你不会是不要我们了吧。”
章寻眼微酸,强硬地转开脸:“哪的话。”
“那就好……”
结果章浩刚说完这三个字,章父就走上楼来。刚才他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想自己养大儿子,现在落得个翻脸的下场,自己纵横商场三十余年,到哪里都是有头有脸被人捧的角色,哪受过这种气?
“章浩,你哥想走就让他走,免得过几天他又说我们影响了他,说些什么不是一家人的话,听了寒心!”
“爸,你别——”
“我本来就打算走。”章寻面不改色,声线平稳,“并且我也早就没当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员。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说得好,好决心。”章父气得脸直抖,“章浩你听见了吧?”
“我哥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哪个意思?你以为自己是他亲兄弟,人家可没拿你当兄弟,亏你处处为他担心,值当的吗?我这个老子也算当够了,看清了!几十年心血,养出这种丝毫不懂得孝敬父母的东西!”
空气静了几秒钟,章寻淡淡地说:“章董事长,我对您不敢有半分不敬,只是不孝而已。”
章平脸色铁青,登时一句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都说亲父子没有隔夜仇,但他们家的这个仇打从章寻母亲去世起就一天也没有缓和过。章寻侧过脸,双手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攥握:“闻锐鸣,你还站着干什么。”
闻锐鸣把书拿下楼,再上去这场激烈的争吵已经自然结束。章浩蹲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是一副没长大的模样,章寻略显冷淡和无奈地看着他。
“搬得差不多了?”
“嗯。”
“那走吧。”
车开出别墅区,章寻把窗户降下呼吸新鲜空气。
大雨来临前,外面弥漫着一股土腥,光线也渐渐变黑。章寻干脆让闻锐鸣把车开到人工湖边,刚停稳就一步迈出去。
湖堤矮到约等于没有,他们俩背靠车身,静静地望着夕阳下的湖面。
“有烟吗。”
闻锐鸣:“没有。”
章寻打开后备厢,上半身钻进去找。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上回露营后谢炎留在一筐子杂物里的半包玉溪,最好的档次。
“抽么。”他碰了碰闻锐鸣的肩膀,闻锐鸣看向他,见他背部松弛地靠在车门上,眼睛残留一点红色的底色。
这男人表面看上去不近人情,底下又藏着难以察觉的感性,还有要命的脆弱。